杏花雨.信徒

    “....”

    少女被迫跪在少年膝下,可怜兮兮的,扑闪着杏眼无辜的看着他。

    萤火的光昏似乎都格外偏爱她,碎在她乌黑的瞳珠中像一幅惊世骇俗的水墨画。

    一幅讲诉大荒诞生与湮灭的水墨画,所有生灵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却唯独少年面具下阴沉得可怕的脸,复杂的眼中像是有一团烧不尽的蓝火。

    藏在长袍下的另一只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刺青,从中探出摸向云禧的脖颈时,锋利的爪尖直接刺破了少女脆弱的皮肤。

    “我知道!我知道!”

    云禧吓得一哆嗦,喉结在他的注释下不停吞咽着。

    “瑶池....瑶池水境的造梦主莲玉和七宝塔丰恒的关门弟子。嗯.....还有绝尘大荒的天下第一!”

    她回忆着来的路上瘸腿小厮给她谈论的内容,选择性的挑出几个,满脸真诚的对少年泛着星星眼。

    其实排除其他不好的名声,她这个上辈子的弟弟各方面都还挺让她骄傲的。

    瀑布入潭刮起的水雾在窗边凝结成一道道细密的雨露。少年的利爪仍然指着她的喉,利爪寒光一片都要镶了几毫在少女的肉里。

    好像似在思考着少女皮囊的纤薄,生命的脆弱,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脖颈处像是在发呆迟迟移不开视线。

    云禧可忍不了这种血淋淋的疼痛,她试探性的退后了一步,目光偷偷的撇向一边,还没坐稳便被莲玉一把扼住了喉咙。

    “可他们都说我是罪孽滔天的魔刹。人人都唾弃我,你不也是吗?”

    “放屁。咳咳......”

    “那是传闻。我和他们不一样....咳咳咳”

    少女的脸被掐得通红,眼角冒着晶萤的泪光,像是一束完全绽放的石榴花,残风之下正慢慢走向掉落,指尖却牢牢的抓住了少年的手腕,慢慢的向上攀援着。

    “我是您的信徒...我忠贞于瑶池....忠贞于造梦主”

    我忠贞于你莲玉。

    她的气息微弱又虚浮,落在少年的耳窝里激得他捧腹大笑,明明是明朗清脆声线,笑声却诡异又癫狂,透着一抹嗜血的寒光。

    骗子。

    说谎话不打草稿的骗子。

    心狠薄情的骗子。

    “但我真的杀了好多人。就这样姑娘也要皈依我吗?”

    不管她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假的。既然她要演,莲玉就陪她演下去。少年眼底闪过一抹阴翳的光,左边的手臂被少女攀附着时又不自觉的寒了好几分,像是一瞬之间又回到的十几年前那个晚上。

    扣住云禧脖子的手无知觉的紧了好几分。

    “哥,你先给我个机会回答...我...”

    少女无力的掰了掰莲玉冰凉的指结。

    她发誓就算她这个身体不在预定的时间死不了,让莲玉知道了她的马甲她也一定会在这辈子生不如死。

    既然以前的误会很难解释,那她现在还不如好好以新的身份讨好他,哄着至少对自己的生活质量有保障,到时候再溜掉就行。

    少年松了指尖,重新撑起自己的脑袋,满脸嘲讽的审视着她。面目凶悍的青鬼面具恐怖又狰狞,一阵恣意又强势的压迫感,使云禧不舒服极了。

    但男人还是要哄的。

    “您可是天下第一,那些有什么可在意的,小女子是真心仰慕主上,信仰主上...”

    云禧乖巧的坐在地上,脸不红心不跳的睁着大眼睛便说出了一溜子话。还没发挥完,便先被少年接了嘴去。

    “有几分真心,你又如何证明?”

    他勾起身,鼻尖凑近了少女,发绳上的绒毛轻触在她的耳尖,激得她一阵氧意,怯生生的偏了偏头。

    “把心挖给我瞧瞧。”

    布满刺青的那只手覆上云禧的心口,利锐的指甲隔着布料触在她薄如蝉翼的皮肤肌理上,下一秒仿佛就要陷了进去。

    “我自然是毫不犹豫,迫不及待,心甘情愿的想将心献给主上看来着”

    她一边说着又一边不动声色的避开的莲玉的手,双手抱住心口,一脸的义愤康永。

    “但是,但是哈。这个方法太单一激进了。”

    “如果一场真心真的是可以用这么简单明了的方法就能判定出来的话,那世间又为何会说真心难求,一掷千金呢”

    少女小心翼翼的抬眸,暗暗打量着少年被面具阴影遮住的眼。

    “我可以呆在主上身边证明自己”

    “去杀了谢昭黎”

    “证明你那三层的真心”

    月光透过木窗,照得少年耳骨上的银蝶闪闪发光,目光冷若寒冰,眉间却带着丝丝玩味,站起身来时长袍尽数都坠在了湿哒哒的积水处。

    云禧正心疼着这上好的料子,多管闲事似的将莲玉的袍角提了起来挪到了另一边的干净处。还没等她弄完便听到了他这句简直骇人听闻的疯言疯语。

    “啊?”

    你当皇太子是大爷我想杀就杀的吗?!怎么都不掂量掂量她几斤几两?真把她当成无敌女战士了?

    少女在内心怒目圆睁,抑制不住的抓狂。

    “啊!当然!好!”

    表面还是一片明媚乖巧的笑。

    莲玉望着少女抓着自己衣角的手,眉眼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都不自觉的柔了几分。听完云禧的答案,内心那道伤口更是不自觉的被抚慰了不少。

    虽然他也知道此时她的话有多真多假。

    大不了到时候他帮她下手,再将她好好囚在身边。

    没有人会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有多激越复杂,从他昨日走过那片竹林时。

    左心房的那颗蛊虫沉寂十几年,枯木逢春,像破蛹的蝶一瞬便在他心底跳动起来。

    撕裂般的疼痛,螫血肉般的痒意却也止不住他充血而悸动的心。

    他从来没有想到,那个早已死在他心底的那个人。

    居然在今日,像无数个梦中的场景一般鲜活的重新出现在了他眼前。

    多幸运啊,多讽刺啊。多恶毒啊,多可笑啊。

    *

    鬼婆说瑶池里通往峡谷上方的桥道只能在无月之时才能显现,除了造梦主莲玉可以随时出入外,其他的普通人出谷都要等无月之夜银灰色的萤虫变黑引来古腾木的枝桠搭成上螺旋的无色桥冲破结界才可真正出境。

    “所以姑娘得等七日之后才能离开了。”

    至于莲玉为什么会被称为造梦主,云禧也多嘴的问了鬼婆一句。

    本来黑纱之下面若寒冰的老者不打算回答她的,怎奈抵不过少女对自己主上的啧啧称羡的一顿输出,撒娇式的拽着她的衣角。

    她许久没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了。

    “瑶池水境是载梦之地,你脚底的潭水里埋了大荒数以万计生灵的梦境。而主上作为瑶池天选的主人,自然承载着为生灵造梦的责任。”

    莲玉为别人造梦?

    云禧大为震惊。

    一个被世人唾弃的魔种在夜晚竟然还会为生灵造梦。

    他不会把人直接砍死在梦里吗。

    “姑娘也不必如此震撼。毕竟自从瑶池换主后,大荒的生灵也的确许久未入过美梦了。”

    这也是鬼婆一直操心了十几年的问题。瑶池选主意外选了一个不通世俗不染情爱的魔种,这是她侍主几千年都没遇到的事故。

    怪不得宋椋研在送她的路上一直抱怨着自己长时间老做噩梦。感情出在瑶池这位最近情绪暴躁的缘故。云禧分神的想到。

    “它中了睡咒,可能要睡个七八日左右的时间”

    鬼婆说完便从兜里掏出了跟了少女一路的黑猫,交到了云禧手上。

    黑猫的身体软塌塌的一片,要不是还残存着咕噜噜的打盹声,云禧都要怀疑它已经嘎掉了。

    睡得这么香,她能不能投诉它懈怠公务。

    本来还想和它商量商量接下来要怎么走,也只能等它醒来再说吧。

    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桥到船头自然直,经历了上辈子越描越乱的苦头后,云禧已经很佛系的学乖了。

    但等她抱着熟睡的猫儿走完了诺大的府邸,她才是真的无语了,累得她大气喘喘都没让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屋子。

    真的让她怒不敢言,有苦不能说。那个鬼婆说让她自己随便选房间,说得好听,密密麻麻几十号房里没有一个带家具的。

    请问,她睡湿地版吗。她还以为有多豪华呢。

    捣鼓了半天,她才在深潭的另一边找到了一个带了个美人塌的露天隔间,在蓝花楹林地里捡了几片巨鸟的羽翼毛铺在了踏上,将自己的套衫脱了一半搭在塌头便有了一个简易的枕头。

    天知道她已经好久没过过这么潦草的日子了,来到自己“弟弟”家的第一天喜提凉沙发。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个露天隔间似乎在山谷地热的中心,隔壁的温泉冒着暖和的热气,就算她没有被子盖,也不至于染风寒了。

    云禧正知足常乐的想着,隔壁便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

    蓝青色的隔帘上逐渐浮现出一道身资挺拔的影子。

    一个宽肩窄腰的男子垂直脑袋向泉水中沉了下去,手臂上紧致的肌肉棱角分明搭在池岸边,仰着脑袋,红绳散开,如瀑的墨发垂落在池水中。

    云禧光是看影子都能想象到少年沁染在水雾中的丝绒般的眼睛。

    该得有多潋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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