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彼此,两人同时愣住了。
姚芙心里把萧恪又骂了一遍,扭头先走了。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一定要离这个好色之徒远远的,想让她和姚筝都围着他转,甚至为他斗得你死我活,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背后,姚筝看着她的身影,迟迟没有抬脚。
没进宫的时候,她不懂姚芙为什么这么蛮横跋扈,现在,她依旧不懂。
太后对她可以说是抬爱了,可她在宫里依旧如履薄冰,生怕坏了宫里的规矩,反观姚芙,被太后百般不待见,却活得比在姚家时还自在。
她看了一眼萧恪的寝宫,难道皇上真的宠爱纵容她到这种地步?
她咬了咬唇,不敢置信中带着一丝不甘,还有畏惧。
相比太后,萧恪的召唤更让她觉得如芒在背,旁人看了都是一脸羡慕,以为她是多么的得圣宠,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萧恪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他明明不喜欢,却又不时找自己过来,她不傻,却也不敢深究,毕竟走到这一步,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已经没有退路,也怨不了任何人。
寝宫的门打开,她压抑着心跳,屏气凝神地走了进去。
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萧恪招手示意她走到书案前,桌上是几张银票,还要一纸文书。
“看看。”萧恪指了指文书,继续看手里的书。
她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看完之后脸色惨白,手一抖,文书又滑落到书案上。
“陛下,臣女……”
情急之下,她双手颤抖地抓着衣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事与你无关。”
“多谢陛下明鉴!”她眼眶一热。
“替朕把它送给太后。”
她愕然抬头,一脸为难和惊恐。
萧恪眼睛始终没有从书页上移一下,她只能应下来,双手取过合约,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听到背后的门再度合上,她艰难地走了几步,靠着栏杆停下,闭着眼睛休息片刻,可脑海里却乱乱的。
想到一个可能,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一切都是姚芙故意针对她的!
姚芙刚从太后那里拿了香草粉,转眼就用这份文书来挑拨她和太后的关系,实在是好狠的心!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合约,回过神赶紧把手松开,一点一点展平。
恨归恨,萧恪的命令,她也不能违背,至于太后相不相信她是无辜的,她也只能认命了。
刚回到西苑,门口就来了一辆马车,说是专门来接她赴约的。
她也想再见识见识吕楼的歌舞,好知己知彼,就带着凌寒去了。
马车并没有走前门,从后面一处暗门上去,直接到了五楼,雅间的门一开,一股扑鼻的异香迎面而来,她警惕地回头看凌寒。
“是上好解忧香,无妨。”
凌寒话音刚落,瑶娘已经款款来到她跟前,体态婉转,眉目如画,她还没来得及寒暄,就被从旁插过来的谢长林一把拉了进去。
“等你半天了,再不来小爷我就要亲自去抓人了!”
谢长林把她往椅子上一按,见凌寒也跟着进来了,脸色一拉:“这就没意思了啊,萧兄你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吃顿饭还要下人看着,是不是看不起我?”
“谢公子不要误会,想来是小女子这样的身份,玷污了萧公子的清誉。”
“看来萧兄是不愿给我这个情面了,我是没脸和这顿酒了。”
他越是这么说,姚芙越觉得有鬼。
“算了算了,本来还想让你看看京城最顶级的歌舞,既然你不肯赏脸,我看瑶娘你也就不必自作多情了。”
姚芙的心又动了,让凌寒去门外等着。
谢长林这才转怒为喜,朝着空中拍了几下掌,另一侧的屏风缓缓收起,她这才发现屋里竟然另有乾坤。
瑶娘告罪了一声,消失在屏风后面。
屏风彻底收起来后,一个金碧辉煌的舞池出现在眼前,里面已经站了几个身姿姣好的舞姬,在缓缓响起的乐声中,悠然起舞,衣袂翩翩,令人木醉神摇。
不知道什么时候,瑶娘身着羽衣,出现在舞池中间,比起陪舞的歌姬,更显得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看得她都忍不住入迷了。
一曲结束,谢长林得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样?开眼了吧?”
“的确是不虚此行。”
“你那芙蓉楼里,可有这样的佳人和歌舞?”
“举国最善歌舞的女子怕不都在这里了,我纵是有心争竞,怕也无人可用。”
“算你识相。”谢长林敬了她一杯,“看在你救了瑶娘的份上,不妨告诉你,这里的歌姬可都是从宫里的教坊司选来的,以前可是只有皇上、太后,王公重臣才能看得到。不仅仅是这些舞姬,后面那些奏乐的,原本都是宫里的乐师,别说你找不到,就是皇上想看这样的歌舞都没门!”
“原来如此,受教了。”
原来萧恪遣散的人,都被吕楼全盘接收了啊。
“吕楼还真是财大气粗,若是我怕是出不起这么大的价钱来招揽。”
谢长林不屑地笑了一声,把酒杯里的酒全喝了,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跟前晃了晃:“你小子既然能知道小爷的底细,怎么对吕楼一无所知,在权力面前,钱算什么!”
看他醉醺醺的样子,姚芙还真拿不准他是不是装的,“多谢谢兄指点。”
她又替他倒了满满一杯,歌舞也看了,再灌他几杯,她就打算回去了。
谢长林可能酒量真的不怎么样,不用姚芙劝,他自己举起杯子就喝。喝到第三杯时,瑶娘又回来了。她一脸嗔怪地按住谢长林的酒杯:“哪有谢公子你这样陪客的,客人唇都没沾,你自己倒是喝的痛快。”
谢长林也不生气,放下酒杯,握住瑶娘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是我失礼了,瑶娘只管打。”
瑶娘看了她一眼,把手抽了出来,亲自倒了一杯酒,捧到她跟前:“多谢萧子不弃卑贱,请满饮此杯,聊表小女子感激之心。”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见她接下酒,却迟迟不喝,瑶娘莞尔,把酒又拿回来,一饮而尽,然后再次斟满,递了过来,又取了一个酒杯,拉上谢长林同饮。
他们两个都要痛快地喝了,没办法,她也只能端起酒杯,应付的喝了一口,假装呛住了,几乎都吐了出来,得瑶娘连忙命人又是端水漱口又是端茶的。
又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她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想抽身离开。
谢长林却突然发起酒疯,怎么也不同意她走,一定要撮合她和瑶娘共度良宵。
正在纠缠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她还以为是凌寒,一扭头,也被吓了一跳,竟然是四五个衣甲鲜明的禁军。
难道这个朝代也扫那啥打非?
没等她弄明白情况,禁军问明了身份,不由分说,押着谢长林扬长而去。
好在雅间够隐蔽,也没有什么人围观,也趁机赶紧告辞。
好不容易出了门,她刚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眼前突然又出现两个人,虽然穿着常服,看着就不像一般人。
她赶紧回头去看凌寒,凌寒却一动不动。
“陛下明我等请贵妃娘娘回宫。”
她看向凌寒,见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只能半信半疑地跟着两人往皇宫的方向走,猜测着,萧恪又哪里看她不顺眼了。
难道还是因为香草的事,要抓她和谢长林对质?
那也没有必要派两拨人来吧?而且相比之下,谢长林的待遇可还不如她,当时他都被吓得不会走路了。
一路忐忑不安地进了宫,见仍然是去萧恪的寝宫,她反倒松了口气,依她对萧恪的了解,如果当真是要她和谢长林对质,替太后讨回公道,绝对不可能选在他的寝宫里。
她的背挺的直了些,只要不是那件事,她可没有什么问心有愧的。
推门进去,萧恪竟然不在书案边坐着,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四处看了看,不远处的床上是空的,书架那里也没有人影。
就在她以为萧恪不在,想歇一歇时,隔着屏风传来的水声,让她的脑海一下子炸开了,一些她极力想忘记的画面浮现出来,她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过来。”
又是一阵水声,萧恪淡淡的声音,想一块石头击打在她的心上。
她握了握拳,努力开口:“陛下,找我有什么事?”
“你身为贵妃,这就是你和朕说话的态度?”
“臣妾知罪,回去一定好好反思!”
“过来!”
看着屏风上隐约的影子,她衡量着,她这回跑出去,萧恪会不会杀了她。
“你总是很喜欢挑战朕的耐心。”
她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烦躁,一晃神,屏风后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看着屏风后的身影,她下意识转身闭上眼,心里大骂萧恪耍流氓!
「明明早都看过了,又矫情什么!」
她恨不能给他一巴掌,上次还不是他逼的!
“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背后突然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她猛一回身,萧恪身上只披了一件松垮垮的里衣站在她跟前,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身后,衣襟半开,坚实的肩膀和带着水迹的锁骨一脸无语。
她脸上一热,心里更是怪异,好像有一股热气直从心底往上翻滚。
“吕楼的歌舞如何?”
躲开她灼灼的眼光,萧恪把手里的干毛巾扔到她的脸上,自行走到床上坐下。
她的心越跳越快,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抬手替他擦拭头发,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看向他结实的胸膛。
萧恪愣了一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阻止她。
「哼,口是心非的女人!」
这是她在完全失去神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