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之喜7

    桌案上依旧是八菜一汤,每道菜都精致异常,比起宫里来说丝毫不差,邢焉止坐在桌前,檀溪给他侍菜,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过夹了块肉,邢焉止咬了一口,还没有咀嚼几下,他就吐了出来,随后就扔了筷子,声音压抑沉闷:“今日掌勺的是谁,怎么做的这般难吃?”

    檀溪闻言,立刻就转身看向檀水,檀水回答道:“大人,是万公公,奴婢这就去把他叫来。”

    “不用了,”邢焉止冷笑,“不中用的东西,进府这么久了还是只会这么几个菜,让他在院外给我跪着,不到天亮不准起来!”

    檀水闻言,立刻转身就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檀溪和邢焉止,邢焉止喝了一口茶,起身扬手:“撤了吧。”

    檀溪立刻拍手,门外的侍女鱼贯而入,撤了那一桌子菜。

    邢焉止转身又坐在了榻上,他脸色阴沉盯着那玉兰屏风,心中郁结,却又无处发泄。

    檀溪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去,柔情似水地要替他捏腿。

    邢焉止的目光,从屏风上往下,落在了檀溪的脸上。他看她姿态柔顺地替他捶腿,眉眼垂柔,无限温情,嘴角噙着的笑容恬淡,如同一块甜腻的糖糕。

    邢焉止猛的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头,迫使她仰视自己。

    檀溪和他四目相对,她眼里先是闪过惊怕,随后,缓缓漾出些许柔情,她柔软的手指扶在了他的膝盖,隔着飞鱼服裙,她揉捏那里的踝骨,声音低低的,带着欲拒还迎:“大人……”

    邢焉止看着她的唇,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竟是那天晚上他在自己床榻上那张绯红妩媚的脸。

    下一秒,邢焉止就松开了她的下巴,他别过头去,语气冷了一些:“今晚暖侍是谁?”

    檀溪的脸上渐渐浮现红晕,她低下头,结结巴巴开口:“大人未定,便一向是檀溪……”说到后面她似乎都觉得害臊了,声音愈发低微。

    邢焉止哦了一声,语调上扬,看着她这发.情一般的模样,他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宁雍昨晚喝醉了酒扑上来的画面,心里没由得地生起一股恶心之感。

    怒从心起,他一脚踹开了檀溪,不仅如此,他愤怒地再次抓起茶杯砸在了檀溪身边,愤恨大喊:“贱婢,滚出去!给本督主滚出去!”

    檀溪被他这样愤懑大骂,立刻就双眼盈泪,可是她不敢停留,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然后趔趄着往后退,一边退她一边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引得那人更生气。

    檀溪出去了以后,屋子外面的二等侍女都低着头,谁也不敢看,大家都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再进屋服侍。

    檀水回来时,看见的就是檀溪再廊檐下抹眼泪,她的眼睛鼻头都哭红了,在这寒风凛冽中,瘦弱单薄的身影因为哭泣不断颤抖。

    “姐姐,这是怎么了?”檀水应了上去,一脸关切。

    檀溪一见她来,立刻擦干净了眼泪,她别过头,一言不发,可是还是觉得委屈。

    能够让檀溪哭的人,除了她们的主子还能是谁,檀水心里讶异无比,毕竟督主在这府里最看中的就是檀溪,今日不知因何竟然将她气哭,想来是檀溪犯了错,惹了主子生气罢。

    檀水拍了拍檀溪的肩膀,低声开口:“姐姐再难过,也不要和督主置气,他是主,我们是奴,我们该忍就要忍。”

    “用不着妹妹提醒。”檀溪忍着哭腔开口道,“大人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不劳妹妹费心。”

    檀水见自己自讨没趣,叹了口气,不再多言,朝着主院而去。

    檀溪看她还要去服侍,恨恨开口:“你别以为今晚我被大人斥责了,你就可以显着自己了,我劝你最好有自知之明,莫闹了笑话。”

    檀水闻言,回头睨了一眼檀溪,笑了,她勾唇道:“姐姐以为我是你吗,我才不会去呢,既然主子在生气,想来也是需要人发泄怒气的,我看正合适有个人选呢。”

    檀溪怔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随后沉默了。

    檀水笑了一声,转身就朝着后院奴才的住处走了,她背影袅娜,消失在了拱门之后。

    ……………………………

    简知刚刚还在思考什么时候去膳房吃晚饭呢,下一秒檀水就来了,满脸带笑地说邢焉止叫她过去伺候,简知顿时无语了,这太监什么时候又想起自己了?

    不过去就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怕。

    简知刚刚走到赏春院外,就看见一个人跪在冰天雪地里,那人身影宽厚,格外眼熟。待到走近,简知才发现他竟然是万掌勺。

    “万公公,你怎么在这儿跪着?”简知惊讶地问道。

    万掌勺听见她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简知,夜色里,院子门口的灯笼摇曳,简知能看清楚他苦楚的表情,却读不懂他眼里的信息。

    不过想来,万掌勺之所以在这儿跪着,肯定也是邢焉止吩咐的吧,看来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啊,所以才这样刁难下面的人。

    简知没有再多说,她迈进了赏春院的大门。

    刚刚进门,简知就看见对面正院廊下站了一堆二等侍女,分列两排,低头含眉,如同雕塑一般。至于檀溪檀茹倒是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屋子里侍奉。

    简知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她不确定自己进了那屋子,檀溪看见自己会不会又要发难,她也不确定邢焉止今天是不是心情好,会不会也把她罚去跪着。

    就在简知犹豫不决时,对面,正屋门的帘子突然掀开了,一身黑色大氅的邢焉止走了出来,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他修长在雪色的映衬下来,看起来有几分瘦弱孤寂。

    两侧的侍女头也不敢抬,邢焉止视若无物地走到院子中间,他仰头,任由漫天的大雪落在自己身上,他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简知觉得这样的邢焉止,仿佛要碎掉了一般。

    邢焉止在雪中站了多久,简知就在门廊下看了多久,直到邢焉止睁眼,简知才如梦初醒一般,她觉得以邢焉止这个状态,自己似乎不适合去侍奉他,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于是她转身就要走。

    “檀玉。”身后传来邢焉止的声音,低低的,温润,柔和,却像雪一般,浸得人骨子里发冷。

    简知的后背立刻起了一层汗毛,她转过身去,弯腰跪了下去:“拜见大人。”

    邢焉止看着她跪下,他扯了一下嘴角,轻声道:“过来。”

    简知愣了,她直起身,不敢动。

    邢焉止看她没反应,以为她没有听清,他再次开口道:“檀玉,过来。”

    简知睫毛颤了颤,她起了身,缓缓朝邢焉止走去。

    邢焉止看她走过来,走到自己面前,就在她在自己目光中要低下头去时,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盯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手指很冷,冷得简知微微蹙眉。

    邢焉止看着她的神色,尤其是她的眼眸,在那里,他没有看见任何的谄媚和讨好,也没有任何的憎恶或不满,她的眼眸干干净净,澄澈得不带一丝感情。

    就是这样的眼神,让邢焉止忍不住手指颤抖,他缓缓松开了她,转过身去,深呼吸一口气,他开口道:“檀玉,今天晚上,还是你做暖侍。”

    简知简直心里卧了个大槽,她没想到自己一来就落了这么个差事,她真是欲哭无泪。

    像是感知到了她不愿一般,他又回头盯着她,眉眼似寒冰利剑:“不许违抗本督主。”

    简知无奈,只得行礼:“是,大人。”

    要做暖床工作,免不得就要洗洗涮涮,这一次简知轻车熟路,自己就找到了地方,然后由着那群婢女把自己从上到下打理干净,又涂了凝脂香膏,然后领着她去了邢焉止的卧房。

    屋子里炭盆烧得很旺,银丝碳噼啪作响,简知迈进屋子里,绕过屏风,然后坐在了床沿边上。

    她刚刚褪去了身上的披风,躺进了邢焉止的被窝,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简知大惊,立刻就捂紧了被子。

    门被关上,邢焉止身上依旧是黑色大氅,他绕过屏风时,简知转过头,就和他目光对上,她瞳孔颤了颤,刚要起身行礼,邢焉止就直接解开了身上的大氅,露出了他里面的深色里衣。

    他脸色泛白,嘴唇殷红,披头散发,一身黑色,看起来就像个恶鬼一样,简知被他这模样简直吓到了,她捂着被子仓皇坐了起来,呐呐开口:“大人,被子还未温热……”

    话没有说完,邢焉止就抓住了她身前的被子,然后狠狠扯开。

    简知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她立刻抓紧了被子,与此同时,她直接一巴掌扬在了邢焉止脸上!

    空气在这一刻陷入了死寂。

    邢焉止被她打的脸侧了过去,久久未动。

    简知手心发麻,她心里更是颤抖,她知道自己刚刚用了多大的力气,邢焉止只怕这会儿脸疼得厉害吧,不过谁能够想到这死太监上来就扒她被子呢,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就在简知心想自己要如何求饶好让这死太监饶自己一命时,邢焉止缓缓回过了头,他看着简知,眼睛缓缓变红,与此同时,他嘴角裂出一抹笑容:“果然,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演!”

    简知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这太监是不是被她打了一巴掌,刺激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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