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商瓷的拒绝。
于是陈臣只能在一片遗憾中，带着惋惜的情绪坐上了商瓷滴来的出租车。
上车后，商瓷将手机一收，完全就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睡去。
陈臣凝视着她的侧颜，好半响后，才慢吞吞地将两侧的车窗关上，随后又让司机师傅将电台的声音给放小了一些。
两岸青山的风景逐步倒退。
就连黑暗也一点点地被明亮的灯光所侵蚀。
高楼大厦正逐渐回到他们的视野中。
虽然路上车流不多，可这里所表现出来的点点烟火气，已经足够让陈臣从刚才阴暗诡谲的场景中清醒过来。
他们这是回到了现世。
可陈臣并没有就此掉以轻心，手腕间檀木的佛珠依旧被他拿在手上，淡淡而柔和的白光倾覆了整个珠子的表面，显得温柔而安宁。
一路热闹的夜景很快就从余光中倒去。
车子平稳地停在破旧的小区门口。
“到了。”司机师傅回头，对着坐在身后的两人说道。
“师傅，给我下微信的二维码。”陈臣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打开，等着他将二维码递过来。
话音落地，纤细白嫩的手从旁边伸出来，递了几个金元宝上去。
司机抬头从后视镜中看见金元宝，笑嘻嘻的转头去拿。
“不是。”陈臣见状，吓得赶紧捏住商瓷的手，“你在干嘛？这是烧给死人的！你给人这个，不怕被打吗？”
司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黑漆漆的牙：“不用，你们活人的货币我用不了，给我金元宝就行，下面是可以进行交易的。”
“啊？”
“走了。”商瓷也没解释，她扯了陈臣一把后，便从车上下来。
夜色裹住她玲珑纤细的身段，就连她侬丽的眉眼都在此时显得格外森冷。
“那……人不是人？”陈臣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打颤。
“当然不是。”商瓷说道，随后她抬眼看了陈臣一下，“那个地方在现世之外，你觉得活人的车进得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过重的原因，陈臣抬头看见如今这一片的天更加阴沉，好像被什么黑漆漆的东西给压住一样，看一眼就觉得心底发毛。
更别说，商瓷的话还不紧不慢却十分适宜地响起，这让陈臣更加觉得不好受，心里是沉甸甸的，好像有一块大石头正紧紧地压着他，不叫他分出几分愉悦的心神。
“走吧。”商瓷丝毫不觉得自己温温吞吞的话有什么不对，她扭头又说了句后，便抬脚率先进了小区。
陈臣赶紧跟上：“商瓷，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们灵异调查局吗？”
当两人一同踏进这栋不知道伫立多久的单元楼后，才发现阴气已经从白敏家渗透到一楼来，并且这股阴气还在逐渐加深。
刚一进到楼里，陈臣便十分不适应地拧起了眉，甚至隐约有几分恶心。
“商瓷。”陈臣是个自来熟，所以当他伸手拉住商瓷的时候没有半分不自在，“刚才在车上，为什么我感觉不出来那个司机不是人，就连我的法器都没有预警。”
商瓷回身，目光奇怪地看了陈臣一眼后，才说道：“人家是正规编制，你的法器当然都没有预警。”
陈臣：“……啊？现在地府都这么先进，还有正规编制呢？”
商瓷沉默地看了陈臣一会儿，随后才问道：“你是才接触玄学？还是才进异能局的门？”
“差不多。”陈臣笑嘻嘻的挠头，“我是一年前才发现有这方面的天赋被引进的，之前我父亲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世上还有非自然的事和人存在。”
听见这话，商瓷心中也算是有了底：“那你以后就知道了。”
说完，商瓷就闭了嘴，开始认真爬楼。
随着楼层的升高，阴气也随之变得愈发浓厚和黏稠，陈臣十分不适应这种遍布阴气的情况，他走得艰难，并且浑身都止不住的发冷。
头顶昏黄古旧的声控灯，也随着他们的身影开始明灭。
安静幽暗的楼道，斑驳脏污的白墙，脚下的台阶也堆满了灰尘与垃圾，而前方虽然有微末的亮光，但更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嘴，只要他们过去，便会进到一处无人的世界，更会遭受不知名的危险。
所有的嘈杂都被隔绝在楼外，只听得见看楼道中回荡着的脚步声。
陈臣害怕的捏紧了手中的佛珠，牙齿更是忍不住上下两排开始打架，哆嗦得不行。
走在前面的商瓷倏然就停下了脚步，她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陈臣，侬丽的眉眼没有半点感情。
陈臣瞧着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是止不住的心慌，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倏地就感觉手心中一暖，接着昏黄的灯光，他低头看见自己父亲给他，自己戴了二十多年的护身符，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掌心中。
“你……”
陈臣害怕的迫切抬头看她。
商瓷淡淡道：“你自己拿着吧，我拿着没什么用。”
“可是……”陈臣还想要将护身符给她，却被商瓷给挡住。
“不用。”商瓷垂眼看着那个有些破旧，却看得出被爱护得很好地护身符，“我用不着这玩意，走吧。”
护身符入手，一股暖流瞬间就从掌心往外蔓延，最后汇聚到心脉处，让他通体舒畅，没有刚才那种冰凉到僵硬的感觉。
陈臣深吸一口气，正想开口时，商瓷已经站到了楼梯的拐角处。
周遭快要凝结成实体的阴气没有沾上她一分一毫。
事已至此，陈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虽然缺心眼，人也大大咧咧，可有些东西，却也是跟明镜似的，不需多言，便可意会。
“商瓷。”陈臣几步并作一步的小跑到商瓷身边，“一会儿加个微信呀！”
面前就是白敏家。
楼道的电灯可谓是昏暗非常，滋滋地电流声更是不断地从四面八方传来，几乎要将他们围困在其间。
在经过很长地一声电流后，头顶的电灯倏然“啪”地一声响，随后归于黑暗。
幽暗的楼道悄无声息，就像是陈列着的深渊一般。
“商瓷。”陈臣从后面小心翼翼的拉住商瓷的衣服，“我怎么觉得这里不太对劲呢？”
商瓷半侧着脑袋，说道：“你知道，结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