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烬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嗯。”

    天色在乍然之间便暗，如黑夜降临，目之所及之处全被黑暗笼罩，天光无法照及此处，甚至还有一层接着一层的雾气涌来，模糊所有人的视线。

    商璇没在犹豫，捏诀用符箓彻底将这一方天地照亮。

    “怨气很浓。”走在后面的商瓷听见道一的声音，“你可能测出怨气所在之地？”

    “这个老道倒是挺看好他徒弟的，就是不知道……”

    没等盛时烬说完，商瓷转头瞪了过去，他笑了下，吞下未尽之语。

    而凤子宴此时已经将罗盘拿了出来。

    罗盘上的指针乱跑着，完全止不住一个明确地方向。

    道一虽然是早有预料，可见着时，那双眼还是忍不住流露出悲悯来：“世人造孽，最终承担因果却是普通人。”

    这话并非是没有道理。

    这所学校自建成之初，几乎每年都会死人，而且死法各异。

    但后来据说请到了一位有真本事的，让这所学校平安无事地过了几十年，没想到就在今年，却突然横死了不少人。

    而且这些人不单单是本校的学生，还有许许多多的外来者，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翻进来，横尸于此。

    本来这次横死事件，是引入不到玄学部门的，谁知道这里的东西压根就不怕，在警方介入后，依旧不改其嚣张残忍的作风，经过一系列的勘察后，这才被定义为非自然事件，从而转手到了商璇的手上。

    凤子宴安静地跟在道一的身后。

    那双凌厉的眉眼此时也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意思。

    商瓷漫不经心地盘着她的檀木手串，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们往里走。

    这次商璇的确摇来了不少有本事的人，这一路基本也不需要她提点什么，便平安无事地过去。

    直到他们走到那个废弃的工地上。

    乌云遮盖，阴气覆眼。

    怨气十足。

    深不见底的地桩，被钢筋刚构造出来建筑物雏形，这些全都在黑暗中屹立，除此之外，他们所有东西都看不见。

    “这便是源头吗？”

    视线混沌中，乍然听见有人这般问道。

    商瓷也站在深坑在边缘上，不同于那些看不见的人，商瓷已经将下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万人坑里尸骨被堆砌而起。

    这些人生前被折磨得很惨，所以他们的尸骨才会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被抛弃在这种尸坑里。

    “看见了什么？”

    在她闭眼时，蓦地就听见了盛时烬的声音。

    商瓷稳了稳心神：“或许，不仅仅只是打生桩。”

    打生桩这个法子已经非常残忍了，一时就连盛时烬不太能确定比打生桩更加残忍的法子是什么。

    打生桩是从古时候流传下来的一种方术，也是一种祭祀的方法。

    在古时候，当一个地方需要动土时，被认为会破坏当地的风水结构，触怒当地的鬼神，是以这便会发生意外。所以当时，便有人，用活人代替地桩，活生生得钉入地下，让这个活人成为鬼神的祭品，新的鬼神，祈祷它可以守护这一方的平安。

    但因为过于残忍，是以建国后，便明令废除了这个法子。

    “听过一句诗吗？”

    “嗯？”

    “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商瓷慢慢悠悠地念完后，便转头去看盛时烬。

    盛时烬的眉眼间很自然地流露出厌恶来。

    对于这种事，没人会不厌恶。

    “我还看见一些别的东西。”商瓷见着盛时烬没说话，又继续说道，“这里的怨气来源共有三处。”

    “并且这些怨气……”商瓷想了一个词，虽然这个词说出来也挺可笑的，“互帮互助。”

    盛时烬垂眼看着地底，漆黑的墨瞳倏然就变成了金瞳，虽说这个瞳孔有些似蛇类的竖瞳。

    “的确有些诡异。”盛时烬等了片刻，这才补了句上去。

    何止是诡异。

    商瓷自认自己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这地桩之下的情形诡异，的确是她前所未见的。

    甚至是上次的那次查探，到底还是她掉以轻心了。

    “在想什么？”

    商瓷神色不算乐观地扯了下嘴角：“在想，今天大概有一场恶战。”

    说完，商瓷用手肘撞了撞盛时烬的腰，“一会儿真要打起来，你帮我看着点商璇，就当是我商家欠你一个人情。”

    “怎么不是你？”

    商瓷无语：“我应该还没这么大的脸面吧！”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顺便看顾看顾你？”

    “你的伤好了吗？”

    听见盛时烬的关切之语，商瓷有些意外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关心她。

    “我当然没事了。”商瓷有些轻慢却自信地扬了下眉梢，“不过是一条鞭子的反噬而已，我又不是承受不起，还没到需要人看顾的地步。”

    虽是这般说，其实商瓷心里第一次没什么底气。

    下面的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诡异了，甚至是当她站在上面，受护身法器的庇佑，竟然依旧会有一种压迫感。

    这深渊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死死地紧盯着她。

    “我去姐姐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