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场

    弦歌已留意那姑娘许久了。

    寻常人来忘语楼是不会带上自己妖仆的,本就是来寻欢作乐,何必多此一举。况且茶位费照常收,不会因为是妖怪就少收一分。就算有些不差钱的主,也皆是对妖仆呼来喝去随意使唤。

    像这姑娘一般的真是少见,不仅带着妖仆,相处起来还不像是主人与仆从,倒像一对交情甚笃的挚友。

    看她的穿着也不算富裕,花起钱来倒是豪爽,似乎是为了打听什么人。打听消息不去七绝堂却来了忘语楼,这更让弦歌生出一丝好奇。

    “弦歌姑娘如此绝色,敢问我可否有这个机会,做佳人的入幕之宾啊?”

    往日有许多人同她说过相似的话,皆带着觊觎之意。而眼前之人一脸狡黠笑意,眼中却未见半分淫逸之色,双目炯炯眸光清澈,嘴上说着调戏之语,听起来倒更像是与她结君子之交的盛情相邀。

    真是,很特别的一个姑娘。

    “雁姑娘,你要打听的那人我倒有些印象,只是你为何偏要知晓他的下落?”

    雁回一听她这意思,便知这忘语楼的楼主应是和传闻中大差不差,刚才或许只是想试探她而已。于是隐掉了白晓生及灵龙的部分,从玄门人失踪说起,一路说到她在七绝堂被坑钱的惨痛经历。

    “那七绝堂老板也太贪心了,一个追踪术竟然敢卖三万金!”雁回愤愤道。

    弦歌被逗笑了,一改方才在人前的闺秀形象,捶着桌子肆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雁回羞红了脸低下了头,越发为自己被骗而感到耻辱。

    笑完后,弦歌道了声歉,摇摇头无奈叹道:“他这个人啊,还是老样子。”

    他?

    雁回准确地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情绪,嗔怪的,不认同的,还有一丝暗含的,宠溺。

    弦歌与七绝堂的老板,到底会是什么关系呢?

    “追踪术我没有,我也不知香囊的主人如今在何处。但我记得那人,他是广寒门的七星弟子吧?行事乖张,使唤他的同门时趾高气扬得很,来我忘语楼只想让貌美如花的姑娘们作陪,看到十二公子出来的时候可把他气得,差点就要把我这楼给掀了。”

    弦歌回忆着那人,将自己知道的都和盘托出,最后问雁回:“即使如此你也想花钱打听消息救他?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雁回皱眉想真不愧是广寒门的七星弟子,很符合她的刻板印象。她双手撑着头思索良久,才回答道:

    “听你说的,他确实不是一个好人,但即便是这样的人,也不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荒野里。况且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很多人,甚至不仅仅是广寒门的人。难道每个都是同他一般无理的吗?”

    她一字一句,缓慢倾诉着心中所想:“世人都道妖即是恶,我抓过许多害人的恶妖,但也见过更多善良的好妖。玄妖大战后两族关系越发紧张,百姓们对妖怪充满了敌视,但依然有人认为妖并不全是恶的。就像弦歌姑娘你,不也开了一间忘语楼庇护他们吗?”

    弦歌望着她,觉得自己古井般的心被点起波澜,搅乱了一池静水,翻起平静外表下愈发湍急的暗流肆意奔涌。

    “雁姑娘。”她柔声喊她。

    “嗯?”

    “我可以叫你雁回么?”

    雁回受宠若惊,脆声答应:“当然可以了。那我以后,也叫你弦歌啦!”

    她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弦歌说起自己幼时是孤儿,被青丘九尾狐一族收养,回到人界后也时常铭恩感怀,所以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为安分守己的妖怪们建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希望能消除人妖两族的偏见与歧视。

    只可惜人心之见哪里是那么容易影响的,即便是曾以为会与她成为最亲近关系的人,她也无法改变。

    “我也很想知道,雁回你明明是玄门中人,为何如此喜欢妖怪?”

    雁回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是玄门人,但我在下山之前连识海都未开,不少人可是视我为玄门之耻呢。”

    说到遭遇的不公,她脸上也无怨怼之情,像在讲述再平常不过的往事:“不过我师父说,体修也是修行的一种,所以我从未自卑过。”

    她诉说起自己入辰星山前的过往:“我自幼流浪,见识过太多人间冷暖。有好心帮我之人,也有起恶念害我之人,见过杀人果腹的妖,也遇过救我护我的妖。是人是妖有什么分别?在我眼里,只有心怀善念的人才值得真诚以待。这么说来,我与弦歌还挺相像的,如果没有那些萍水相逢的妖怪相助,我可能早就饿死在流浪乞讨的途中啦,也等不到被我师父捡回去。”

    上了辰星山以后,她的日子过得很幸福,有衣庇体有食果腹有学可上。虽然同门师兄师姐们与她有些性格理念不合,甚至对她恨铁不成钢,但也都是出于关怀的好意。

    至于与她交恶之人的谣言与中伤她何必去管?又不会真的化为刀子捅伤她,他们甚至连未开识海的她都打不过。

    这样想着,雁回就更感激生命里那些给过她善意的人与妖,还有困境时拼命活下来的自己。只要活着就总会发生更好的事,雁回是如此相信的。

    庭院内

    白晓生独自坐在角落的石桌边饮茶,有几个公子主动来找他聊天,他倒也不排斥,很快便与他们谈笑风生起来。

    “公子贵姓?”

    “在下白晓生。”

    “白公子是初当妖仆吧?雁姑娘对你甚是关心,我们都好生羡慕。”

    “不敢当。”白晓生唇角微扬,笑得像只狐狸:“我确实是初当妖仆,不过雁回只收了我这一个妖仆,她也很喜欢我,待我很好。”

    听到他这话,有好几个公子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这让他更加得意了。

    五公子却替他担忧起来:“既然是这样,白公子你就更要有危机意识呀。万一雁姑娘以后有了别的妖仆,冷落你那可怎么办?”

    白晓生本想说有我在,雁回是不会收别的妖怪的,但回忆起什么,眼神黯淡下来几分。

    见他沉默,五公子更加确定心中所想,开始侃侃而谈:“所以我们做妖仆的更要居安思危,白公子你虽然生得好看,但是穿着发型过于放浪形骸了些。妖仆还是要打扮得端庄俊俏,才能让主人更喜欢我们。”

    白晓生有些苦恼,这意思是让他打扮得更漂亮些?可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漂亮了呀。

    以前他去勾引那些玄妖有情人中的女子,只要用这张脸说几句甜言蜜语她们就会上钩。在遇到雁回前,白晓生一直对自己的容貌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现在想来,也许自己的长相真的不符合雁回的喜好呢。

    九公子推开五公子:“别听他的,以色事人安能长久。要我说,妖仆最重要的还是内修,多读书多学习,尽力提升自己展现自己,才能更讨主人欢心。”

    白晓生黯淡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前世他对玄妖有情人的要求到了苛刻的级别,不允许他们出入忘语楼这类风月场所。

    他自己就算为了追查进去过,也是未曾细看了解过的,没想到竟错失了这么绝佳的学习机会。

    他伸手探入怀中钱袋,从里摸出一锭金子拍在桌上:

    “展开说说。”

    没有玉环的线索,也暂时打听不到三尾狐妖的下落,但弦歌一听小狐妖孤身流落在外的事,便决定差人去镇上把小姑娘接过来暂住,待寻到她娘亲再做打算,也让雁回本就不富裕的小金库少些花销。

    正交谈着,有人敲了敲门,得到许可进门后将一本红纸黑字的折子递到弦歌眼前。

    “姑娘,凤家公子凤千朔又纳了一房侍妾,邀你前去观礼呢。”

    弦歌笑意淡了下来,兴致阑珊地接过那折子,这次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了,直接丢到了一旁。

    她没有说什么,递折子的八公子却愤懑不平起来:“我看这凤千朔分明就是在向姑娘挑衅!枉费姑娘对他一番真心,他却一房一房地纳妾,还每次都给姑娘送请帖。姑娘不去,他就一直送,真当我们忘语楼是好欺负的么!”

    “别说了小八,还有贵客在呢。”

    弦歌出言制止,见雁回用探究的眼神盯着请帖,干脆将折子拿给她看。

    雁回翻看折子,好奇地问:“听你们说的,这凤家公子是纳了几房侍妾呀?”

    听到弦歌平淡如水的“二十七房”的回答,她差点跳了起来,边咋舌边竖起大拇指,也不知是钦佩还是鄙夷。

    弦歌看她啧啧称奇的样子,勾了勾唇角,笑意未达眼底,轻声道:“他呀,一直都是这样。”

    雁回将折子啪的一声合上,笑意明媚:“姐妹不想去的话,不如我替你去吧。对了,我可以叫你姐妹吗?”

    在她的灿烂笑容下,弦歌刚升起的淡淡伤怀也如冰雪般消融,她轻抱了抱雁回,认下了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而雁回捧着折子,用笑意隐匿起不为人知的小心思。看弦歌刚才的态度,这凤千朔与她的关系定是不一般。

    更何况,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想等待着她去验证。

    ……

    “九公子方才说,应当令则行禁则止。我对此却有些不同意见。”

    九公子迷惑了:“我们当妖仆的,自然要听从主人的命令,这有什么问题?”

    白晓生比起一根手指:“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若是你的主人不想活了,让你送她上路,你该当如何?”

    几位公子都被问住了,面面相觑皆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人不想活呢,这根本不可能发生啊。”

    “那我换个说法吧,如果你的主人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但九死一生。难道你们会任由她去吗?”

    见对面的公子们纷纷摇头,白晓生满意地端起茶碗,低头细细啜饮着香茗。

    就是说嘛,他果然是一个比其他妖怪更合格的妖仆。

    待雁回抱着请帖出了门,见到的便是这一幕,白晓生正与弦歌的妖仆们热火朝天地聊着,言谈间颇有争议,但显然已经打成了一片。

    “雁回!”

    见她出来,白晓生乐颠颠地起身朝她跑来,像一只撒欢尽兴了回来找主人摸头的小狗,怀里还抱着几本册子,依稀可以看见《永州妖仆忠烈传》《妖仆内训》等字眼。

    “你都和他们聊了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他们教我怎么取悦主人呢,怎么样主人,要不要检验一下我的学习成果啊?”

    雁回嘶了一声,后退半步与他的笑脸拉开距离,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撩人情话,但此刻还是被这一脸天真说出的话震得不清。她揉了揉嗡响的脑袋,尽力让自己站稳。

    弦歌的妖仆都怎么回事,不要带坏白晓生啊啊啊啊啊!

    等等,到底谁带坏谁还有待商榷……

    “别玩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她把手中的折子递给他,白晓生打开翻了翻,不解道:“去参加别人的大婚?”

    雁回示意他低头,单手遮挡着凑到他耳边小声密谋,轻柔的吐气拂过耳畔带得他心中发痒:

    “去、抢、亲。”

    两套夜行衣这么快又派上了用场,雁回更觉得自己当初买下它们是对的。虽说以影妖来去无踪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凤家公子很容易。但要问话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被记下后凤家打击报复怎么办。

    雁回可不想问个问题还要把人灭口,不然真成烧杀抢掠的恶棍了。

    凤千朔从昏迷中醒过来,看见的就是两个蒙面黑衣人,他的脖子被一人架上了刀,另一人坐在那里转动着手腕,漫不经心地问:

    “别来无恙啊凤公子,我是该叫你凤公子呢,还是——七绝堂的老板呢?”

    看凤家公子脸色煞白,雁回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绑架凤千朔,一是为了替被渣男辜负的好姐妹出气,二是为了报复被七绝堂坑的那一百七十六金,三是为了从他口中套出修习追踪术的秘籍。

    回想起刚认的好姐妹心中伤感却故作释怀的样子,雁回就更替她委屈愤怒。也不知这凤千朔有什么好的,花心又纨绔,做生意还这么黑心,都不知道弦歌喜欢他什么。

    在短暂的惊慌后,听雁回提出想要追踪术,凤千朔反而稍稍冷静下来,他是不可能将东西直接交给他们的,谁知道给出后会不会被灭口?

    凤千朔心下有了计较,面上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什么追踪术,我可从未听说过。”

    见他不配合,身旁的黑衣人轻笑一声,笑中透着彻骨的冷意:“你最好还是直接说,要是不听话,我这儿可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他按着匕首轻划过凤千朔颈间,割开一道浅浅的血痕,寒意骤然爬上凤千朔的脊背。雁回赶紧用眼神提醒白晓生别做得太过分,那刀刃才松开几毫。

    凤千朔涔涔冒着冷汗,这才意识到身旁这个妖怪可能比为首的那名女子更加危险。平白无故被这样对待,他也起了几分恼怒和杀意。

    更何况他们知道他七绝堂老板的身份,这两人绝对不能留。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们凤家确实存有修习追踪之术的秘籍。”

    凤千朔卖起了乖,言语显得极为配合:“只不过不在我手上,我区区一个少主,真正掌权凤家的是我叔叔,你们知道天香坊吗?我凤家最大的产业,正是归我叔叔掌管。本来我向他要点小玩意也无妨,可这追踪术价值三万金,就算是我也要不到啊。”

    他摇摇头,又道:“不过呢,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雁回让白晓生放开了他,自己也走到近前听他娓娓道来。

    “还要说回这天香坊,你们可知天香坊底下藏有什么?一个倾凤家多年家业打造的巨型斗兽场,整整十八层的销金窟,既是斗兽场,也是赌坊。”

    雁回听到赌坊二字被勾起了兴致,白晓生却回想起不太愉快的往事:

    “不会是想让我们去赌博赚钱吧?那可不行,你别听他的。”

    “哎呀听我说完嘛。”凤千朔想这妖怪真难缠,果然妖怪都如此令人讨厌。

    “那斗兽场是妖仆战斗供人观赏的地方,我曾略有听闻,在第十八层有一个自建立起就从未有过败绩的擂主。刚巧我有个直接挑战第十八层的信物,你们若是去打败了它,再连胜两场保住擂主地位,让我叔叔大赚一笔,他定会答应你们一个要求,到时候区区追踪术还不是唾手可得?”

    雁回失去了耐心:“什么破点子,你是又在骗我们吧?”

    白晓生却把她拉到了门外,躬身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我倒觉得,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怎么说?”

    “天香坊地下的斗兽场我曾混进去过,确有十八层没错,也有许多人在押注赌钱。”

    “那也不行。”雁回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我们又不清楚规则,而且万一你受了伤,或者对面下手太重把你打死可怎么办。我们还是想点别的办法,比如去绑架他叔叔?”

    “凤家家主凤铭与广寒门似乎有些牵扯,如果绑架他,可能会引起广寒门的怀疑。你还记不记得那条龙说的,你身上的护心鳞……”

    雁回想起来了,铜锣村的那位灵龙似是说过,他是被广寒门的门主素影真人所肢解,就为了得到他的护心鳞。而这护心鳞如今在她身上,她行事必定不能太过张扬引来素影真人的注意。

    唉,好烦啊。雁回这才真切地体会到了命不由己的感觉。但要让她放弃对玄门人失踪的追查,或者背弃答应过小狐妖的诺言,她心中又过意不去。

    被绑在房里的凤千朔开始挑衅了:“还没决定好吗,你们不会是怕了吧?”

    “你闭嘴!”雁回暴躁地回话:“怕了又怎么样,我们——”

    “我们会去打的。”

    雁回震惊地转回头,白晓生在她生气前赶紧解释:“这斗兽场的规矩,我是再清楚不过了。无非就是主人签个契约,再由八荒神木封印妖仆的灵力,让主人用螺母传音指挥妖仆用拳脚功夫对打。”

    “拳脚功夫,你?”

    雁回指指他一脸不信任,又拍拍自己:“要不还是让我上吧,我打架厉害。”

    她抬高声音问凤千朔:“这斗兽场可以让主人上去打吗?”

    凤千朔颇为无语,没想到这女绑匪收个妖仆还这么有责任心。他垂眼压下眸间的暗色,对妖怪好的人,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当然不行。你们要是怕输就赶紧放我回去成亲吧,不要再互相浪费时间了。”

    白晓生握着雁回的双臂将她轻扯回来,摇了摇头:“雁回你忘了吗,我可是邪修,八荒神木是无法彻底封印我的力量的,只能压制九成。有剩余一成在,我依然可以使用灵力,只不过威力弱上许多而已。”

    雁回惊道:“哇,这算不算作弊啊,怎么办,好缺德我好喜欢!”

    这么一听,好像赢下比赛也不算什么难事,要是实在打不过,投降就好了。

    刚念及于此,就听得白晓生说:“但是千万不要投降。”

    “为什么?”

    “总之我们不能投降,雁回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雁回觉得古怪,但眼下除了去斗兽场,也无他路可走。

    他们回去找凤千朔要了据说能直通十八层的信物,又用影箭把凤千朔的所在偷偷传递给凤家,让他们来接这位少主回去。

    临走前,雁回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凤公子,做生意要讲诚信,定价格要公道。今后好好开你的七绝堂,别再做奸商了。以及,再让我看到你拈花惹草,定要打断你的狗腿。”

    她扬长而去,白晓生却道还想与凤家公子说上两句。看他还拿着那柄沾了血迹的匕首,凤千朔感到毛骨悚然,壮着胆子问:“还有何事?”

    “我知道你是想借机除掉我们,若是不成,再利用我们帮你干扰你的叔父,给他制造点小麻烦。”

    白晓生并未看他,只顾低头把玩着那把匕首,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多么惊天动地的话。

    “不过我想劝你,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狠下心来。若是心有怀疑那就去查,何必被虚伪的亲情束缚住了手脚呢?”

    外面适时传来雁回不耐烦的催问:“说完了没,我警告你不要出手伤人啊!”

    “哎,马上就来!”

    凤千朔瞠目结舌地听着他的声线从阴森到热情无缝切换,暗自感叹妖果然不可信,连签过契约的妖仆都不能信任,那女绑匪知道自己养的是怎样一个怪物吗?

    白晓生离开前丢掉了那柄匕首,未归鞘的刀刃混入了一地尘土,凤千朔看着上面沾染的血迹被沙尘掩埋,深深陷入了沉思。

    在换下夜行服后去往天香坊的路上,白晓生又跟雁回科普了些斗兽场的规则:如果签完契约后选择弃权,妖仆就会归斗兽场所有。斗兽开始后妖仆是不能自主行动的,只能听从主人给出的行动指令。如果战斗中妖仆受到伤害,主人也会受伤。

    不过因为他是邪修妖力尚在,如果实在到了生死关头,他也是能逃跑的,所以不必太过担心。

    他们进了天香坊出示了信物,便有人把他们各自带了下去。雁回看着白晓生离开的背影,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她叫住了他,张口想说些什么。

    她该说什么,说其实我们可以不用打的,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而涉险?

    还是劝他,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又或者,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比如放手一搏吧,我相信你?

    白晓生回眸冲她展颜一笑,神情恣意而又洒脱,真挚的双眸却亮得她心神晃动。

    他微笑启唇,语气坚定如誓言般沉重,令她不由自主地想去信任他所说的一切:

    “雁回,我一定会为你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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