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梦

    初旭他明明还在梦里,在一个全新的梦里,怎么会记起上一场梦中的名字?!

    周末被迫仰起头看向初旭,满面惊恐尽被对方收入眼底。

    “这次倒是反应地很快了。但可惜,我抓到的不是尤甲,是你。”

    “你……你怎么……想起来……”周末支支吾吾挤出来的几个字还未连成个破碎句子,便被走廊尽头传来的一声声高呼打断了。

    “初旭!初旭!后台道具有点问题,来搭把手吧。”一团黑影说完便转身离开,于是初旭立刻起身,指了指那个人消失的方位,提示周末,“就是这么想起来的。”

    “哈?”周末懵懵地抬起头,突然陷入一种自己才是NPC的错乱中,脑内供氧目前只够嘴巴蹦出个语气助词来。

    初旭并没有打算继续解释下去,而是张开手臂撑在两侧的扶手处,将正欲起身的周末按回了座位。紧实的肌肉错落有致地撑起初旭一身白衣黑裤,好似黑白断层的卡若拉冰川,他带着寒气与锐利一点点向周末平移,靠近……

    正当周末考虑要不要拿起一旁的蛋糕,糊在这近到快要戳爆自己心脏的鼻梁骨上时,对方适时停住,轻笑一声道,“放心,我可没有突然抱住别人的头,然后火星撞地球的癖好。”

    好吧,看来他老人家不仅梦记得清楚,记仇也很在行。

    周末“哼”了一声,把脸扭向一边,结果没几秒钟,又被拽了回来。只见初旭勾起她挂在脖颈上的吊绳,将工作牌收进他口袋,然后半叮嘱半威胁,让周末好好呆着,等他回来,不然就让安保人员以无关人员潜入偷拍为由抓住她。

    周末沉默地坐在观众席,一勺接一勺地吃着芝士蛋糕,一边目不斜视追随着舞台上所有的剧情,一边在脑中疯狂盘算着等初旭回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最后一幕结束,舞台上所有灯光骤然亮起,初旭随主演们向其他工作人员鞠躬致谢后,从舞台上直接跳了下来,奔向周末。

    周末看着他,看着他身后舞台上上世纪的布景,和刚从人物角色中脱离出来的演员们,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是你的梦,我是你潜意识里创造出来的角色。就像这部话剧改编自虚拟小说一样,梦,也是基于现实的改编……”周末还没说完就被初旭打断。

    “可你,已经出现三次了。”

    “那……演员都可以在不同剧目里演许多个不同角色,我在梦里多出现几次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之前也有其他人在你的梦里出现过很多次吧,可能你没认出来罢了。”

    “不可能。我之前的梦,从没有过其他人。”初旭的目光从周末身上移开,看向身后的一片黑暗。

    周末只觉得他在胡扯,哪有人会对自己的梦记得如此清楚,又如此笃定,于是继续虚张声势,“反正这是你的梦,我就是个NPC,我也就知道这么点,都告诉你了。”

    “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呢?现实和梦境你全都记起来了,这简直就是系统BUG呀,我需要跟……跟上面汇报一下。”周末差点忘记问清楚,不然后患无穷啊。

    “可我为什么会虚构一个你这样的角色?”初旭完全没搭理她,还在沉思。

    “呃……可能你自己内心深处比较钟意这款吧。”

    看来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大言不惭的瞎话是可以张口就来的,周末说完便抬手将刘海拂到耳后,本想再托着腮故作端庄地看向初旭,结果由于这种甜美姿势从未在周末过往的人生中被实践过,她撑着的手肘并没有准确落在扶手上,于是完全扑空,并磕了个响头………空气弥漫着一丝……不,是尴尬中勉强残留了一丝空气。

    “……这么看来我离疯不远了。”男生如是说。

    好的,最后一丝空气也被对面这个家伙不留情面地抽走了。

    周末见初旭起身大步迈向观众席的侧门,于是连忙跟上,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将挂在扶手上的半杯白桃乌龙冰茶一并带走。初旭听到身后脚步声时近时远的,便扭头看了一眼,结果恰好对上周末追着他背影的眼眸。男生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连忙移开眼神,落在了周末手中拎着的饮料上,想着先中转一下,下一步再尽量毫无痕迹地把头扭回来。

    结果女生跑到了他身边,举起奶茶,带着一股忍痛割爱般的悲伤语调,开口道,“剧组点的,就半杯了……你要真想喝,那给你吧,看在你嗓子这么不舒服的份上。”

    初旭皱眉,默默把快贴上脸的奶茶推远,周末见状倒是不乐意了,“白桃乌龙,加冰不加糖,双份芝士奶盖,可好喝了,你干嘛一脸嫌弃!”

    “一个NPC,连人物属性都设定得这么详尽……那我要是想梦到点别的,应该也会很还原吧?”

    “什么意思?”

    说话间,初旭已经来到了侧门前,他一把握住斑驳朱漆上的黄铜把手,然后扭头看向周末,怀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既然你说这是我的梦,那我推开这扇门,会不会看到去年在静冈旅游时欣赏到的漫天樱花。”

    初旭说着便要推门而入,周末激动地扑上去,一手按住门把,一手抵在男生胸前,死死拦住。

    “哇哦,这胸肌坚如磐石……咳,这不是重点!大半夜的,他在搞什么?!这是梦境啊大哥,不是滤镜,当我这里素材库是吧,啥啥都有?我一高三毕业生连国都没出过,怎么可能给你整出个静冈来!”

    周末的内心翻涌过一阵“硄硄硄”系统程序报错的声音后,努力胡诌了个理由便开口劝阻,“那个,梦境里怎么能这么随意就变换场景呢!你看啊,身后的这群人现在身处剧院这个场景,有着各自的人设与行为轨迹。你现在突然在门后搞这一出,那他们排练结束,万一有人从这个安全通道离开,你想想多可怕!好好的下班回家,结果一开门就到了日本,换你你崩不崩溃?然后这个人的行为逻辑一旦打乱,整个梦境也就岌岌可危,随时崩塌。”

    天,周末危言耸听,编着编着她自己都快相信了,于是她抬头想观察下初旭的反应,对方则一动不动盯着侧门一旁支起的易拉宝广告牌,正看得入神。

    周末顺着他目光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剧院里摆满了各个角落的宣传海报。海报的下方是一众参演人员的拼接剧照,正中间三排则用大号加粗的黑色字体写着:

    《无人生还》中文版话剧

    导演林宗垣

    即将上映,虚位以待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可能也就是这三排字体吧。这次十周年纪念版的全国巡演,导演为了配合话剧本身的惊悚气氛,便在海报的宣传字样上采用勒索信中常见的不同字号,不同字体的偏旁,裁剪拼接,最后粘贴成文字。

    这时,一旁的初旭似乎已经思考结束,走到海报前开始有选择性地撕掉某些字或是偏旁部首,接着又回到门前,进行了一阵乾坤大挪移般的操作。而鉴于宋橙橙同学目前的身高,周末在他身后不停地垫脚伸脖,摇头晃脑,却啥也看不到,最后只好放弃,安安静静地守在一旁。

    “搞定!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会闯进去了。”初旭回头冲周末笑了笑,好似那抹透过甜品店玻璃窗,落在姻缘签上的夏日余光。

    随后,男生向后退了一步,周末站到前面抬头一瞧,面前的朱漆大门贴着四个大字:

    立入禁止。

    “这是目前能拼凑出来的最佳组合了,实在拼不出来‘入’这个字,我就把‘人’翻过来贴上了。怎么样?将就着用吧,一般人看到应该立马就绕道了。”初旭解释完,见周末依旧一副震惊的模样,定格木偶般死死盯着那行字,便伸手轻轻牵起女生的手腕,生怕惊醒她似的俯身在耳边低语。

    “走吧,我们下个梦里,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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