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回到府里，挥退下人便进了书房。他一路想着在和郡王府辞雨狸的模样还有她说出来的话，就难掩笑意。

    她胆子可真够大的，竟敢那么大喇喇地和侍女边走边议论贵妃的胞弟。还说人家城府深难看透。说话时，她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跟侍女煞有介事的分析。

    然后......然后她问他对她什么看法。其实，他一开始是没有注意过她的。说起来还是因为唐世泽，一直跟他讲有一个很好的妹妹，长的可爱身世又惹人怜爱。

    他早就知道，唐世泽对辞雨狸有那么点意思。所以他想，他对辞雨狸还真没有特别的意思，是个“表里不一”又有意思的妹妹吧。

    她今日的“表白”来的确实有些突然又难以应对，以至于他都有点晃神。

    反正手里的书也没翻过，心思早就跑远了。秦安试图集中，可是文字枯燥，他总能轻易地想起今日在郡王府的竹林小道上，斑驳的日光照在她额心的花钿上......

    秦安点了点眉心起身去院中舞枪，这书是看不下去了。

    和郡王府书房内，和郡王正和雨狸简单地谈论着今日的聚会。辞曼悄悄蹲在书房后窗，连门窗都掩上了的谈话，她一定要弄明白他们说了什么。

    “雨狸，父亲很久没找你谈过。这么些年父亲多数时间还是在外边忙，疏忽了你，你没怨父亲吧。”

    “女儿没有。”

    “不日你也快要及笄了，可有心仪的公子吗？”

    “女儿......”雨狸瞬间羞红了脸，有些局促起来。难道要她跟父亲说她心仪秦安吗？这样逾矩的话她一时也难以和不算亲近的父亲说出口。

    “这些话本不应该父亲来问你的。赵氏刚入府不久，我知道你也未必与她十分亲近，又有辞曼在身边，总是不好多谈。若是你还没有心仪的公子，父亲必是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难道父亲心中已有人选了？可是有人登门提及此事了？”雨狸慌了，竟然这么快就要来了吗？

    “你今日也见了阮公子了，你觉得他怎么样？据为父所知，你们应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阮府早就传了口信来，说阮公子第一次见你就一见倾心，属意你为正室。”

    一见倾心？怎么可能？雨狸仔细回想着，从阮棠一的眼里她从来没看到过倾慕之意，那行为举止上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她感受到的，阮棠一行事风流，便是他一贯对所有女子都是这般，从来没对她有特殊之处。她如今也是有过喜爱一个人的感受的，怎可能神情举动无半点流露？若说阮公子出现在自己跟前的时间，确实最近几次聚会都见他在。他身份尊贵，怎就会在这几次见面间留意到了她？连辞曼这小妮子在他跟前说话的机会都比自己多吧。

    哐-----

    窗外传来短促的破碎声。

    和郡王赶紧起身打开了窗子，天色竟在不觉间暗了。茫茫夜色之中，哪里有半分人影？

    “父亲，这期间可是有什么误会？几次接触下来，阮公子身份尊贵，而我又实在无特别之处，可是搞错了？女儿并不想大富大贵，只想着若是门户相当，感情好些，便是最好的归宿了。”

    “雨狸，你也知道，阮家咱们王府实是开罪不起。他家下人亲口说的阮公子倾心于你，想来以他的家世也不会委屈你的，何况许的还是正妻之位。”

    雨狸心里有些乱，她忽地想起午后阮棠一对她说的，很快就有一件事需要她配合，原来竟是这事。

    “父亲，雨狸对阮公子并无特殊的情谊。女儿求的是一心人，对他的权势地位并无奢求。父亲，女儿懂得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女儿也长到这般年岁，已论及婚嫁之事，可否请父亲告知女儿事情的原委？”

    “此事确无转圜的余地。”和郡王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父亲跟你实话说吧，你也不小了，可以知道这些事了。雨狸，你可想过咱们诺大的和郡王府每年要花费多少银两？这和郡王府是祖辈挣下的家产，父亲本事不大，身上也没有实职。要维持着家中的开销，撑下去咱们和郡王府的脸面着实是想尽了办法。好在前些年搭上了阮家，阮家根基不在京城，父亲又是个最不起眼的王爷，行事便宜些，如此阮家也关照咱们府。如今这时局暗流涌动，看似太平，实则不然。这搅弄风云的我不必说破，以我儿的聪慧也能猜到。父亲自知对不住你，可是为了咱们府，阮家提亲这事你要尽快接受，下聘就定在及笄之后。阮公子因着贵妃生辰得以进京，明是为贺寿，实则为便宜进宫，打点关系。当然，这趟还有要来相看我女儿的意思。谁知，我们雨狸这样优秀，如此轻易让阮公子倾心。要说虽我与阮相商定好儿女婚事，但阮公子不肯那是绝对再无机会了，所以借着贵妃生辰，阮公子也亲自进京相看。阮小公子不日就要启程回江南了，这边会由阮贵妃亲自下聘，为胞弟说亲。名分地位必是少不了的。雨狸，你可愿意为了父亲，和咱们辞家嫁去江南？”

    雨狸心里暗暗心惊，消化着父亲这番话。她实在是没想到她家竟然趟到这摊浑水里。

    圣上虽不喜母亲，可母亲也是公主，她这是要看着两方亲人挣个鱼死网破吗？而她也要像个维系关系的物件儿似的送到阮家去吗？

    “为父知道，要你现在就说愿意实在是强人所难。但是，你也要多想一想，开罪权臣，别说是你，咱们王府上下谁都跑不了。何况咱们知道这些隐秘，也算是互相牵制，他们不敢对你不好的。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不过，及笄礼之前，还是少出去疯玩儿吧，在家收收心。及笄礼时贵妃多半会亲自出宫过府参加，相看弟媳，顺利的话冬季便能启程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