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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波特三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张纸,他看不懂,怀特夫人告诉他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封入学通知书,来自萨里郡幼儿园。这封信压在怀特夫人亲手制作的戚风蛋糕下,这算不上一个很成功的戚风蛋糕,有点塌了,看起来和用电饭锅蒸出来的鸡蛋糕没什么区别。

    还好哈利在小区里的朋友都和他一样都还不懂得什么叫炫耀和比较,不然他一定会对着盘子里的东西大哭起来,为什么别人的蛋糕上有刮不完的奶油和可爱的小熊蜡烛,而他只有光秃秃的一块鸡蛋糕。

    芝麻点大的小孩要过什么生日。

    这是哈利的姨妈,也就是怀特夫人的主顾,佩妮·伊万斯小姐说出来的话,虽然怀特夫人很不赞同,但她也认为奶油会惯坏尚不懂自制的小家伙,所以她退而求其次,做了这样一份蛋糕,并催眠自己,也许哈利长大了就会忘记这简陋的生日,起码他现在是很开心的,他终于学会了称呼她为奶奶,这令她满意极了。

    两个月后哈利·波特正式踏入了幼儿园,这意味着他的知觉和意识开始被有规律地培养。

    他认识到了他的姨妈和别人的妈妈不同。

    他永远是最后一个被接走的,佩妮姨妈总是姗姗来迟,何谓“姗姗”,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急切的神情,即使已经接近七点,连保安室里的中年男子们都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们还等着抽烟呢。可她还是慢悠悠地穿马路,她的高跟鞋跟只点在斑马线黑色的那格上。

    怀特夫人就不会这样,她在放学前一刻就立在门口,然后喋喋不休。她会拉着其他年轻的家长分享她家糟糕的四个男人,然后夸奖三岁的小男孩是怎样的听话,即使在场根本没有人认识哈利·波特。她太过于热情,以至于当她牵住哈利的手时,保安警惕地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她大声说她是他的奶奶,而哈利叫他怀特太太,误会就在这时候产生了,她被当作了鬼鬼祟祟的人贩子。事后保安反复强调自己做得没错,因为怀特和波特连词尾都毫无相干,更何况血缘关系。

    这令怀特太太受伤到胸口痛了一礼拜,她发誓她再也不会去见那些侮辱她的男人,这件事还令幼儿园的老师们认识了哈利·波特,原来他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儿,那他其他亲人呢?哦,原来他还有一个姨妈,那他的姨妈又在哪里?

    他的姨妈正在写字楼里扮演无牵无挂的潇洒女青年,那怎么行,快让她来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

    从此佩妮有了一项新工作:去幼儿园接送一只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学坏了,懂得了和她耍心眼,当她藏在一堆家长中,他能一眼看见她,然后大喊几声“妈妈”。他一定是故意的,佩妮对他的心理了如指掌,他以后还会这样的,等上了小学后他就会开始在女孩面前装作无意地说起自己以前谈过几段恋爱,人就是喜欢一再强调自己没有的东西。她不理会他,就站在那里观望他抓着铁栅栏,努力探出脑袋的样子。

    时间一久他自然就懂得了对她的正确称谓,不仅是她在身体力行地教他,老师也会告诉他,她是你的姨妈,并且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诉他,你只有你的姨妈了。

    哈利·波特不是一个笨蛋,他的智商符合正常幼儿的智力发展规律,所以他知道了姨妈和妈妈本来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但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在哪里。他尝试过用自己毫无逻辑的语言来询问佩妮,可她轻而易举就能用其他东西转走他的注意力,一只小狗玩偶或一根棒棒糖,又或是他未来姨夫的人选。

    对哈利来说,“配偶”的观念是很模糊的,他只知道爸爸对应着妈妈,就像左边对应着右边,因为爱丽丝的爸爸和妈妈在幼儿园门口经常因为她晚上该去谁家吃饭而大吵一架,然后他们的车开往了不同的方向。所以按道理说姨妈一定要对应着一位姨夫,可他迟迟没有等来一个和佩妮姨妈吵架的人。

    有一个每隔一段时间都来他们家的男人,他很高,比幼儿园里的保安还要高半个头。

    他过来的频率很难计算,哈利·波特只学会了十以内的数字,点完十个手指后他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数了,所以他想要加上脚趾,但现在他肚子上的肉还没有消下去,他想也许这就是大家都不爱和他玩的原因。他努力弓起身子去够自己的脚。

    然后他被一把捞了起来。好舒服,他好像飞了起来。数数立刻变得不重要了,他喜欢这种悬空的感觉,因为他的体重,怀特夫人已经不怎么抱他了,至于佩妮姨妈,她本来就提不动重的东西,好像是因为腰上的哪个地方坏掉了,原谅他,他只知道坏掉这一个词,明显这个词不应该用在人的身上。佩妮说这是每个坐办公室的人都会得的病。我就不会,哈利记得自己这样回应她。佩妮当时对他翻了个白眼,哈利想不明白他哪里说错了。

    哈利很喜欢这位库兰先生,即使他连他的名字都还不会拼,是K开头还是C开头?

    一个小小的单词并不妨碍他单方面期待库兰先生的到来,因为他会把他抛起来,然后丢在沙发上,真的是垂直落下,可很神奇,一点也不疼,那种灵魂还在上面,而身体已经落地的感觉令人着迷。他还会带来许多古怪的药水,看上去颜色诡异,但几乎没有味道,这比怀特太太买的粉色感冒药好多了,美丽的东西果然不可信。

    “下来,哈利·波特,别黏着他!”佩妮走到沙发前把扯着库兰裤子的哈利拽了下来,他表现得过于亲密了一些,“别这样惯着他,肖恩。”她转头对库兰说道。

    斯内普才不是在容忍哈利·波特为所欲为,他只是正在考虑如何惩罚霍格沃茨那些刚升入六年级的毛头小子,他们简直像服用了大量福灵剂一样狂妄自大,不停地在课上闯祸,格兰芬多的那些人他尚有办法处置,禁闭或义务劳动,但斯莱特林的一些没头脑真让人头疼,有位愚蠢的小姐竟然在女盥洗室内私自熬制迷情剂,真是荒唐。与他们相比,还无法施展魔力的哈利·波特就是个装饰用的炮仗,甚至连炮仗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炮仗形制的抱枕,任人搓圆捏扁。

    其实也是可以有所惩罚的,但那个被爱情迷昏了头脑的斯莱特林身份特殊,卡罗家的二女儿,她的父亲比她有头脑多了,他借助一些手段逃过了那场审判。斯内普曾与他有些私交,难缠的家伙,据说他将金库了一半的钱投给了魔法部,买来了一个“夺魂咒”的名头,他在那场审判上声泪俱下说自己是个被控制了的可怜人。

    当然了,在那场审判里几乎不存在体面人。人一旦站在被人审视的位置上就很难主动做些什么了,只能被动地让自己获得别人的同情,通过证明自身是多么地不幸从而换取信任,连曾经用下巴看人的马尔福也不得不弄乱自己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是个憔悴的受害者。

    那天的魔法部很忙,大厅里挤满了人,不排除有人是真的需要来为刚换血的柜员完成工作指标,但大部分人都是来看戏的,看那些落网的食死徒如何挣扎,还要看那个魔法界大名鼎鼎的纯血叛徒如何自我辩护。

    当时布莱克一直叫嚣着反驳,某种意义上他和那些死到临头还大喊黑魔王万岁的衷心食死徒没什么区别,他们都在审判厅的牢笼中展现了精神上的尊严,所以他们的结局差不多,他也将被关入阿兹卡班。这个结局大快人心,所有人唾骂他的背信弃义,还有他的强词夺理。

    格兰芬多铁三角的友谊也不过如此,第二天的报纸这样总结道。主编用大手笔渲染波特夫妇的交友不慎,夸张地反问西里斯·布莱克是如何成为波特的好友的,斯内普在扫完那篇文章后毫不惊讶,他又是以怎样歹毒的心思待在莉莉身边呢,世界上终归是坏人多一点。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晚街上就多了一份预言家日报的号外,布莱克在被押入阿兹卡班后离奇失踪了,之后魔法界最大的谜团之一便是他的行踪。斯内普也考虑过布莱克会躲去哪里,因为想一想曾经每天甩着卷发的布莱克灰溜溜躲在暗处的样子会让他快乐一点。

    邓布利多则十分在意这件事,这次识人不清深深打击到了他的自信,连着三天他办公室里的糖果都没有更换,他揉着太阳穴叮嘱斯内普多多关注哈利的动向,他说西里斯·布莱克或许会去找哈利·波特,以他对他的了解。

    显然老头不是那么了解他的学生,斯内普的思绪在屋外游历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沙发上。布莱克还没有出现。

    这大半年来他几乎是每半个月来一次女贞路4号,可能更频繁一些,他没记日子,一般是在周六,还有周四晚上,今天是个例外,他早上就来了,因为宾斯教授让他在晚上帮忙整理一些禁书区里的东西。

    “只要送到门口就可以了,会有老师来接他进去的。”佩妮把哈利拉过来,固定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像小时候打扮大型娃娃一样,拽着他的手,从小书包的背带中穿过去,“千万不要帮他背包,就算他哭了也不行。他很喜欢耍赖。”

    即使救世主倒在地上求他,他也不会有帮他拿包的想法的,斯内普想。

    在给哈利戴上黄色的安全帽后佩妮立刻起身去收拾自己的包,今早临时有个关于新型打字机的培训,好像那不是打字机,而应该叫做微型计算机,整层楼只有一个培训名额,她没道理成为那个幸运儿,但主任一早打来电话说丽塔喝多了,这确实是丽塔会做出来的事,根据主任的语气,佩妮怀疑丽塔甚至在电话里借由宿醉辱骂了整个管理层。

    公司定的车票在八点四十,快来不及了,她在两双鞋中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棕色那双。”她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库兰也已经站在玄关口了,哈利正掰着他垂下来的手,不过他完全没有要牵的意思,“棕色,棕色!”哈利大喊着,他正在喜欢学人说话的年纪。

    库兰总是出现地很及时,谢天谢地,不然佩妮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九点前用电话叫醒怀特夫人。她把脚塞进那双棕色的皮鞋里,这双鞋的鞋跟不是很高,但她因为身体记忆扶了一下鞋柜,晃荡中她想这个家里还是需要一个男人,也许她应该和德思礼再约会一次,他们目前约会了三次,假如员工餐厅也能算作约会地的话。还是没有到可以告诉他哈利存在的时机,再等等,佩妮咬了一下下嘴唇,说实话这太难以启齿了,想起来就令人头疼。

    哈利·波特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烦人的存在了,佩妮蹬上鞋子后径直开了门向外走,完全没有要说再见的意思,她真的快来不及了。可是哈利很害怕她的离开,事实上每次都是这样的,他之前会在幼儿园门口抱着她的大腿大哭,此刻他顾不上刚才摆弄的那只手了,他立刻迈开步子向门口跑去,然后险些在玄关台阶上摔倒,如果斯内普没有拉住他的话他已经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佩妮几乎是有预感般地回头,她就知道哈利·波特会整出一些幺蛾子,或者说她也清楚很难再把他们俩彻底分开了,她任命地往回走了两步,“听话,哈利,我会回来的。让库兰先生送你去幼儿园好吗。”这样捏着嗓子说话真令人恶心,但小朋友都很吃这一套,他们还不会联系前因后果来揣摩人心,只单纯从表情和语气里判断对方的情绪。

    哈利果然乖乖地点头了,他主动牵起身边男人的手,轻轻拉了一下,示意他们一起走。

    魔法界最成功的间谍西弗勒斯·斯内普宣布这大概是他有生之年接到过最离谱的任务——送一个波特去麻瓜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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