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实验体被运到暗轨处，有条不紊地进行装箱，随着暗轨旁的指示灯忽明忽暗，这个运行了多年的系统终于在今天引来第一次任务。
那些被装上车厢的实验体将会随着轨道运作被送到艾尔琼斯山脉深处，在那里，会有专人将实验体接走，与此同时，地下暗牢里所有关于人体改造的实验痕迹将会被抹除殆尽。
训孑室内。
“我是红雾组织的守护者凰蛇，近年来，我们改造过的异兽数不胜数，吞噬过的供体更不在少数，我们的身体已经强大到难逢敌手，我们最伟大的武器也到了关键一步，然而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们却被猎兽公会盯上了，他们竟然想要毁掉我们所有人悉心培育多年的武器！想要毁掉我们！”
赵权正站在台上，神情无比严肃。
“眼下，所有供体都已送了出去，这里的一切马上就将灰飞烟灭，可是……你们甘心吗？你们甘心就这样躲在地下吗？甘心被猎兽工会压一头吗？”
他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众人不明所以地抬头望去，却看到了骇人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台上的凰蛇正在施展异能，他的拟态快速变化着，双手幻化为猎爪或翅羽，往讯孑室的墙壁上轻轻一挥就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们从未如此刻这般直观地看过凰蛇的异能，无不从心里感到艳羡，如此强大的力量，谁人不想拥有？
最重要的是……
凰蛇那不断变化的拟态足以说明他的感染源不止一个，换而言之，他食用过的供体不止一人，正是因为他食用的供体数足够多，这才有了如今挥手断石且随心所欲变化的能力。
“在坐的各位都进食过吗？”
一众黑袍人沉默着，无不暗骂凰蛇明知故问。
在红雾，并非所有加入组织的人都能立即获得“进食”权利，那些立下功劳后，可以“进食”的人也不能自由选择“食物”，总的来说，那些优质的“食物”总是紧着大人物来的，品质次一些的也要先给各个部门的领头，一层一层下来，到他们手里的“食物”甚至还不如他们自身的感染源。
凰蛇这话问得有些意思，有些思维活络的黑袍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神情也显而易见地激动了起来。
赵权正扫一眼台下的众人，目光在萝蒂的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继续说道：“这次，就让这帮该死的猎杀者们有来无回！接金龙大人令，要让他们成为我们每位兄弟的食物！”
他的声音慷慨激昂，话中之意更是令人兴奋！
“我想要两个异能好久了。”
“听说那些猎杀者的感染源都很强……”
“只要杀了他们，我就能……”
台下的黑袍人们沉浸在狂热和激奋中，选择加入红雾的异能人，谁不想多几个异能呢？这些人都是贪心不足之辈，听此发言早就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将猎兽公会的威名抛到了脑后去。
赵权正为官用人的本领虽不怎么样，但蛊惑人心的手段倒是一等一的好，不一会儿，黑袍人们便已士气大涨，开始叫嚷着如何要让那些猎杀者有来无回……
担心出现其他意外，他特意下令禁止所有人离开地下暗牢，沉浸在“改头换面”中的黑袍人们自是对他言听计从，这场狂欢持续到半夜，黑蛟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对那些猎杀者是否成为他的食物并无兴趣，此时此刻，他只是想摸摸阿土的脸，这一战都是他和屠野之间的一战，是生是死，都应该要和阿土做个道别。
……
等黑蛟费尽功夫离开红莲酒店，阿土在安眠剂的作用下早已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望着对面床榻上如婴儿一般无邪的睡颜，眉头不禁舒展，扫了扫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窗台上的花盆。
那几株重瓣芍药开得正艳正丽。
“阿土，这是我见过最艳丽的重瓣芍药花，开得真好看，你……你很喜欢它吗？你喜欢它，对吗？”他有些欢欣又局促地走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
重瓣芍药是他的第一个感染源，也是他唯最坦荡的感染源，如果阿土喜欢重瓣芍药，那她是不是也喜欢他？喜欢真实的他？
“你会喜欢我吗？”他低声问。
睡梦中的阿土哼了一声，面容娇憨，迷迷糊糊地将他的手臂抱在了怀里。
黑蛟错愕了一瞬，眼睑微微下垂着，不可思议地望向那条纤细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温暖，他细细磨蹭着她的手腕，眼里尽是眷念和爱意，察觉到掌下的伤痕时，又化为浓恨。
“那些人竟用那些手段对你，他们怎么敢……阿土，我会替你报仇的……我会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他流着泪，自说自话。
黑蛟抱着她的手臂越说越恍惚，眼里的泪如决堤般，神情激动，甚至有些难以言喻的疯狂，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窒，仿若是晦暗艰涩的情绪漫无目的地滋生，最后还是破土而出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手已经将包裹阿土的那件睡裙脱了去，手指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在她的皮肤上跳跃着触碰着，脸上是又惊又喜又怕的表情，眼里，还带着淡淡的自责，最后那点愧疚还是被欲、望代替了。
他将鼻子贴在她的身上，像蛇一样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心绪起伏跌宕，脸上的黑色鳞片若隐若现。
“阿土，你会恨我吗？”他握紧了她的腰。
梦中的阿土无知无觉，撒娇似得攀上他的手臂，赤、裸的身体带着体温贴向了他，嘴里嘟囔不停，好似在说什么梦话。
黑蛟被那温热的触感弄得呼吸一窒，好半晌，才艰难地放松了身体，凑到她的唇边，打算细细聆听她的梦话。
“屠野，你为什么要拒绝……拒绝我？”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他愣愣地重复着，下一秒，忽然反应过来，他从来没有拒绝过阿土，她分明还在想着屠野，哪怕失忆了，都还在想着那个真正的屠野！
该死，真是该死！
这一段话像是刀子一样扎进他的耳朵，顺着神经刺穿了他的理智，黑蛟眸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意，抽出手，恶狠狠的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
他看着那张雪白的脸上泛红的印子，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哆嗦的手掌，深吸一口气后，哀切地捧起了她的脸。
“阿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自己，都怪……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忘记他，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
黑蛟匍匐在她身上，低声抽泣，哭着哭着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皮肤如同焦黑熔岩往外冒出缕缕青烟，整个身躯好似橡皮泥般，开始扭曲变形，拉伸延长出新的肢体，有的如同雄鹰的利爪，有的像是猛虎的利齿，还有一对展开的双翼。
这些拟态堪比凰蛇的，变幻无穷。
如果阿土清醒着……
她就会发现这对翅膀很眼熟，它来自那对双胞胎中的哥哥——鹤霖。
“都怪我，是我害了你哥哥……是我……”黑蛟喃喃自语，“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就好了。”
……
不知过了多久，月色正明，冷冷的光线穿过厚重的窗帘，照亮了屋内的一角。阿土的呼吸仍旧平稳而轻缓，那件轻柔的睡裙回到了她身上。
“我不会后悔，也不会让你知道一切。”
黑蛟抬眸看着窗台那几株芍药，心念一动，那朵最艳的芍药花从枝头滚落了下来，缓缓飞向了他的手心，他将花簪在她的发间，再一次化出蛇型拟态，缠在她身上悄然睡去。
夜光沉沉，他没有注意到种在窗台上的那几株重瓣芍药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枯花之下的土壤正往外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力量。
那力量朝床上的阿土溢去。
……
第二天傍晚。
红莲酒店古老的石墙凌然矗立，墙内灯火通明，处处流光溢彩，今日的景象似乎和每一个将夜的夜晚并无半分差别，但屠野知道，湖面下的漩涡已经到了快要浮出水面，掀起轩然大波的时候。
“人员已经部署完毕。”山追挠挠脑袋，欲言又止，“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入口……”
黎韵蹙眉，抬眼望向屠野。
“难不成……真要把这儿炸了？”
山追大惊失色，连忙大呼：“老大，这可使不得啊，咱本就恶名在外，你要是把这里炸了，可……怎么和民众交代。”
“老娘还用得着交代？”黎韵虽嗤之以鼻，但也知道此法行是可行，但代价颇大，不到万不得已，是千万不能轻易炸的，而且能不能炸开又是另外一回事。
“或许，元帅知道答案。”屠野说。
他转身望着身后巍峨壮丽的酒店，面色淡然，“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元帅理当派个人来问上一问才对，然而他却连面也不露，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值当他见上一面吧？遑论这么多天，咱们的人居然没见到他。”
这红莲酒店说小不小，说大也谈不上大到他们这么多人型监控竟无一人见过元帅踪影的地步，甚至就连进餐也没瞧见一次。
这么多天，他难道一直闭门不出？
“您的意思是，元帅的房间有古怪？”山追心思细腻，当下了便理解了少主的意思。
屠野点头，“先将布莱德控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