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和灵兰岛地下的墨晶暗室如出一辙的牢房，阴暗潮湿，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霉斑和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还夹杂着丝丝血腥味。
屠野缓步走了过去，扫了一眼房间中央的墨晶桌，那张桌上的血迹鲜红盖着暗红，看痕迹虽不如灵兰岛那样久远，却因为鲜红的血液而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恐惧。仿佛，上一秒，那张桌上才死过人，而那人正是阿土。
屠野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深吸几口气，定住了心神，提着锄头在牢房的各个位置测试起来，但先前还有反应的锄头却像是一块废铁，一动不动。
“吼——”
牢房外穿来几声异兽嘶吼，震耳欲聋。
“这里还有异兽？”
屠野眉间一跳，若这里还有异兽，它们显然这个神秘组织豢养的，现下两方恰好平衡，一旦异兽加入，猎杀者们定有大伤亡。
“如果找不到阿土，只能……”
忽然，屠野握着锄头的手抖了一下。
他赶紧停下脚步，望向眼前的墙壁。
这面墙上早已不见墨晶本色，各种叠加的血迹一层盖一层，他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果然在墙上触到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
刚一靠近那缝隙，他的指尖便传来一股冷意，直击心神，仿佛里面关着联邦最穷凶极恶的异兽。
屠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放出一个水球。
水球在墙上停顿一瞬，顺着缝隙潜了进去。
“里面果然有乾坤。”
眼下外有异兽，韵姨也不知在何处，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屠野想到这里，立即发动异能。
墨晶墙隔绝异能的能力已消失，他很快将那道缝隙拓开，露出了一个泛着红光的暗道。
这里仍旧没有信号，他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此时此刻，前方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去。
他留了记号，便果断地踏入红光中。
暗道内的红光并非是红色的灯光，而是一团如同般流淌的血雾，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便凝了个水球裹着自己，谁料他每走一步，那些红雾居然像是见到鬼一般向四周避开，瞧着似是有些畏惧他。
畏惧……他？
屠野见状，遂将水球撤下。
那些红雾竟没有围上来，仍旧躲得远远的，似乎并不是因为畏惧水球而退开，倒像是他身上有什么令它们感到恐惧的东西。
屠野垂眸扫了扫手里的锄头，它还是那么朴实无华，看不出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来都来了，不可能无功而返。”屠野想起小一的名言，哼笑一声，将锄头扛在肩上，大步朝着红雾涌动的暗道内走去。
每进去一分，空气中的红就更浓，狭窄的暗道内弥漫着血腥气就令人更加窒息，先前那畏惧他的红雾也一反常态，围绕在他周围，似是跃跃欲试。
在幽暗的红光闪烁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黑影，正一动不动地立在红雾中，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像是知道他会来，甚至未卜先知地等着他的到来。
屠野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边扫视四周，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对面的黑影。
那个黑影背对着他，打扮和外面的黑袍人相差无几，在他脚边散落着许多破碎的玻璃瓶子，碎片在暗道中反射着微弱的红色光芒，有的瓶底还残留着一些红色雾气。
显然，这个地方是为了放置这些玻璃瓶，而这些玻璃罐的作用正是为了盛放红雾，可是眼下，那些玻璃瓶已经全数破碎，所有的红雾都已溢出。
屠野见那黑影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当他就是那个曾出现在梵文异兽商店的蛇系异能人，于是厉声问道：“是不是你抓了阿土，你把她关在了哪里？”
黑影缓缓转身。
屠野抬头望去，对面的人却不是阿土曾提及到的青年，分明是一个年迈老者，身型佝偻，黑袍下的手如枯枝一般，露在面具外的脸色皱纹密布，唯独那双眼睛闪烁着阴冷又狡猾的光芒。
这不是那个蛇系异能人。
“你长这么大了。”
老者粗厉又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带着一种诡异的回音，言语间，那些滚动翻涌的红雾渐渐朝他聚拢。
“你认识我。”屠野一手握着锄头，侧身躲过暗道外蜂拥而来的红雾，问道：“你既然认识我，那你认识屠河吗？”
“自然。”老者冷笑一声，猛地挥出一掌。
屠野躲避不及，被结结实实地打中胸口。他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猛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锄头也跌落到一边去。
若说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那对面的老者反应力便远在他之上，显然，这不是一个小角色。
“你既认识屠河，那杀死屠河的人是谁……”屠野咳了声，靠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只觉得胸口仿佛被撕裂开来，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如你所见。”老者阴然笑道。
“是你，是你杀了我父亲。”屠野深吸一口气，继续追问：“林昀和白潭呢？他们又是死在谁的手里，你和红雾是什么关系……”
他倚着墙壁，剧烈地喘了几口气，指尖一动，一团氤氲水气渗入到墙壁中，下一秒手臂一疼，那团水气被硬生生地剥离出来。
老者又是一掌挥来，将他打到了地上，屠野咽下那口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却如同散了架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他未曾想过，有朝一日，真的对上杀死父亲的凶手时，他竟连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虚弱地像一只蚂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老者一步步逼近，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屠野的发丝，叹道：“孩子，是你自己闯进来的，别怪我狠心。既然闯了进来，自然就要付出代价。”
说着，他再次挥掌。
这一次，屠野已经无力躲避，但也不甘心葬身于此，于是心念一动，水气上涌，渐渐覆盖全身，却也敌不过对面的雷霆之力。
“傻孩子，我怎么舍得杀死你呢。”老者将手覆在那层水气上，轻声道：“我的王消失了，你出现在了这里，这是缘分。”
屠野同时也发动异能。
“别挣扎了，你越是挣扎，待会儿越是难熬。”老者声音和蔼，自言自语道：“白潭和林昀是天才没错，将猎兽公会从分崩离析中拯救出来的你何尝不是一位天才呢，我知道你的感染源算不得厉害，但意志才是最佳养料，你不是问我白潭的妹妹在何处吗？只要你挺过来，我便将她的下落告诉你。”
话音落下，那层水气屏障被撕开。
“去吧，孩子们。”老者一声令下。
屠野还在不明所以，聚集在老者身后的红雾立刻朝他袭去，不过眨眼功夫，就将人围成了一团。
红色的雾气越来越浓，像一团团炽热的火焰，不断蠕动着，试图吞噬屠野的意志，屠野紧闭双眼，努力抵抗着雾气的侵袭。
他的眉头紧锁着，汗水顺着脸颊滑落，黑白交加的发丝渐渐发生变化，脸上或是惊恐，或是哀伤，或是悔恨，各种情绪交替，与雾气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你倒是比你父亲出色些许。”老者望着他扭曲的面孔出神地说道：“年轻人是要比我们这些老木头强大得多。”
房间内的温度不断攀升，雾中的红越发鲜艳，屠野的银发彻底化为黑色，眼球逐渐变成愤怒的赤红，皮肤上出现一个个血泡，从脸颊漫至全身。
他的理智正在以消散。
“啧，也不过如此。”
金龙没想到屠野这么经不住折腾，有些遗憾，看来白潭的妹妹确实是最好的实验体，连白潭和屠野都比不上。
“罢了，凑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