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隐藏的口子
我在裁缝店坐到下晚自习，下课铃声一响，火速回宿舍洗漱后，上床睡觉。我不想舍友们看见我的样子，尤其是曦月。她要是见了我狼狈样，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今晚的卧谈会，我会成为盘问的焦点人物。
我从枕头底下拿出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十分的狼狈。额头上有些渗血的纱布尤为扎眼，眼尾的伤痕处还有黑色的血迹残留。脸上的掌印还没有消退，我按了按嘴角，疼的倒抽一口气。把镜子塞回枕头底下，侧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今天厮打的画面。
曦月回来，见我躺在床上，问道“杜若，这么早睡？今天都没看见你上晚自习”她坐在我床边，我背向她，拉着薄被子的一角遮住脸。
“嗯，今天肚子不舒服。想早点睡。你别吵我喽”
“嗯。”曦月这才走开去洗衣服。
我谎说肚子不舒服，让曦月帮我请了一天假，她早上迷糊，顾不上问我。我在宿舍装病，等同寝室的同学都去上课了，我才从床上起来洗漱。
上课期间，寝室都是锁门禁止出入的。出不去，也没法买早餐。站在镜子面前，揭掉了扎眼的白纱布，额头的伤口依旧发红，一碰就疼。
洗漱完以后，我饿着肚子看了会书。我想养好伤再回来上课，免得受同学非议。但是我能去哪呢？我不敢找我妈，她看见了，肯定难过。难道去我爸家？我反问自己。
我瞬间否定了这个选择。我宁愿被同学非议，我也不愿意去我爸家。我受不了李阿姨鸠占鹊巢，还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我爸和李阿姨刚结婚那阵子，只要我在家坐过的地方，李阿姨有意无意的就会去擦干净。一边抹凳子，一边教训我，不要乱扔东西。
思来想去，我还是呆在学校吧。
中午一下课，曦月冲回来找我一起去吃饭。看我脸上的伤，问我怎么回事。
“你和我说实话”曦月严肃的看着我。
“我们去楼下说。等下她们都回来了”
我拿了钱包和手机下楼，到了楼下的小花园里。
“就是被几个小太妹拦路抢了”
“天啦”
“你别和其他人说。包括程放问你”
“你还记得她们长什么样子吗？我们报警吧。你丢了什么没？你身上有没有受伤。今天天气热，你还穿长袖校服，是不是受伤了”曦月说着，开始拉我的衣袖。
“不记得了。皮外伤，我不想声张出去了，好丢人”我往后连退了两步。
“你看你额头上还是肿的”曦月皱眉道。“她们抢钱，就给她们嘛。好汉不吃眼前亏”
“嗯”
“我带你去医务室”曦月拉我走。“我恨不得揍死那帮人。欺负我家杜若算什么本事”
“明天才换药。我想出去剪个刘海，遮一下伤口。你帮我找班长弄张出门条”
“嗯”
曦月帮我找班长要了出门条，我们两人去校外剪头发。齐刘海遮住了一些小伤口，大伤口还是欲盖弥彰。
虽然请了一天假，我的嘴角和左眼尾还是有些乌青，脖颈处有一道抓痕。程放问了我好几次，为什么受伤？我的借口不管用，他完全不相信。他下课就扭过头来，打量我脸上的伤，我只好一下课就趴着装睡。于是他上课扭了好几次过来后，被我拧了胳膊，这才安份了些。
其他同学也来问我的伤，我谎称是走路摔倒了。我用这个借口，搪塞了所有问过我的伤的同学。其实好些貌似关心伤情的同学都不是真心的，他们更想知道伤情背后的八卦。
在他们眼中，我一向文静。但我的伤，确实不太像摔伤。除了头上贴纱布的地方，可以说成摔伤，其他都说不过去。
中午放学后，程放买了些活血化瘀的药给我。我从宿舍下楼来，程放朝我招手。我走过去，他把药塞我怀里。
“是谁打的？你告诉我”
“没有谁。你不要管。我上去了。谢谢你”我转身要走。
程放一把拉住我，面色凝重。“疼不疼？”他的一只手忽然伸向我的脸颊，我躲开了。程放的关心，让我有点慌乱。我一想到龚香香对程放的好，我还是离程放远点比较好。君子有成人之美“没事了，你回吧。还有时间午休。我困了”
我转身离开，快步上楼，躲避程放的关心。人和人的关系式很微妙的。有些人，相处再久，依旧合不来。有些人一见如故恍若重逢。我和程放之间，或许是因为有共同的遭遇，所以有更多共同感受。
据曦月说，程放向她打听我受伤的虚实。好在曦月不知道实情，不然程放肯定会帮我出这口气。他在我面前说了好几遍“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揍他”
下午下完课，曦月陪我去鱼叟那还伞，并换了药。去了芝兰巷，我想找回我的钱包。钱包是妈妈在我过生日的时候给我买的，里面还有我和妈妈的合照。我和曦月找来找去，都没有看见钱包的踪影。
我们往回走，在一个转角处，曦月猛的拉住了我。潘洋带着两个小混混堵住了汤化龙，黑色衣服的小混混手上拿着一把□□在汤化龙的脖颈处比来比去“胖子，借点钱来花花？”
“我没。。。。。。钱了”汤化龙吓得有些慌。
“我大哥叫你搞点钱来，你还吞吞吐吐的”潘洋在汤化龙脸上轻轻抽了两下，捏着脸颊问“识相一点”
“我就这么多了“汤化龙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一百递给黑色衣服的小混混。
“这就对了。少受点皮肉之苦“潘洋说着，把汤化龙的耳机从耳朵上拿下来，顺手拎出一台紫色外壳的MP3，放进自己口袋里。
“这是我用来听英语的。求求你们还给我”汤化龙伸手问潘洋讨要。
潘洋和两个小混混笑了出来，一个小混混还猛推了一下汤化龙的头。三个人笑着往前走去，留下一脸憋屈的汤化龙。等他们三个走远了，汤化龙才站直了身体，朝地上吐了吐口水。
“小胖也是可怜。潘洋这帮人就盯着他不放。没钱了就敲诈他”曦月看着汤化龙离去的背影说。“我们赶紧走吧。这些小混混就喜欢在巷子里抢来往的学生。你那天被抢了多少钱？是不是他们这伙人”
“不是。潘洋都认识我，不会这么明显抢我的。我们快走吧”
“很好看吗？”一个高瘦的男生从我们身后走过。
我和曦月被这突然的男中音吓了一跳，他的声音也引起了潘洋的注意。
“逸哥”潘洋对着喝矿泉水的男生喊道。
“你们慢慢玩，我上网去了”他穿一件我们学校的校服，手插在口袋里，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正名叫董逸安。
“逸哥，他身上就这么多，给你了”潘洋说。
“不用了”董逸安的目光飘向我们。“
我和曦月都看呆了，忘记要跑掉。
“你们两个看够没有？身上是不是钱多”潘洋忽然冲我们吼。“你以为有程放罩着了不起啊。杜若。碍着我办事，我一样不放过”
我们听他吼完前半句，就麻溜的跑了。
除了上课，我都戴着帽子。课间操散操，曦月和我同行。隋光宇过来找曦月，让她把拿走的那本作文精选还给他。书是从学校图书馆借的，已经到了还书的日期。
曦月当作没听见，挽着我的手，继续走。隋光宇在后面喊“张曦月，书到期了。”
曦月顿住脚步，眼神示意我先走。这也是他们冷战七天后，第一次面对面的说话。
我随着人流往外走。脚上的鞋松了，一看是鞋带散开了。我走到铁栏杆旁边，蹲下身系鞋带。
“你好点没有？”
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唐景延，但是因为我脸上的伤没好，我站起身也不敢和他对视。
“好多了”
“鱼叟的伞还了吗？我回家路过，你把伞给我，我去还吧”他手里拿着单词小册子，巴掌大，上面都是高中的词汇表。难怪考前几名，连午间操时间，都不肯浪费。
“已经还了”
这时，胡以芜和一个女生从我们旁边走过，她看了一眼唐景延。胡以芜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狠狠地盯着她，心里的怒气在翻腾。
“唐景延”走前面的两个男生回头喊唐景延。
“那就好”唐景延说完，小跑赶了上去。
“小狐狸”程放在我身后喊我。程放走到跟前，搭着我的肩膀，望向唐景延的背影。“你和他什么交情？”
我嫌弃的拂掉他搭在我肩上的手。“你看见教导主任往这边看了吗？男女有别，保持距离。“再说了，等下被你家香香看到了。我肯定下不来台”
“你是不是吃醋了？”程放笑道。
“没有。反正莫害我。我不想惹祸上身”
“就是吃醋了。”程放随着我的步子往前走。在前面的人群中，胡以芜和唐景延走在一起，边走边笑。我有些失落，加快脚步，想赶上去听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那边人多，我们从湖边走”程放挡住我的去路，把我往另一边拉。
“你别拉我”我边走边喊。“等下香香看见了”
“看见个屁”
“哈哈哈哈哈”我忽然被戳到了笑点，想起曦月喊他程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