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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狄浦斯(1/2版)

    “Anastasia希望你能在一个月内解决这边的问题回去,你已经耽误很久了。”

    “Troy,这是我的祖国、我的家乡,我在东欧付出那么多努力就是为了回来,怎么会是耽误?”

    金发青年带着调笑:“你不是为了家乡留在这里,是为了家乡的美人。”

    他站起来:“动作快点,把你的事结束,家里还有很多生意等着你。”

    Molevich!

    这个死人家族的钱堆起来烧光都要让全球气温上升一度,还整天生意生意地压榨人!

    但Anastasia这个名字代表的不是商量,而是通牒。

    你不能违抗。

    于是你只能疲惫地倒在旁边的人身上,应承着:“好的少爷。”

    然后顶着肿眼泡,带着同样一夜没睡的兰冶去公司兢兢业业地——补觉。

    在总裁办的休息室睡到员工下班才醒,你懒得动,拿起手机打算叫人送点吃的过来,正想给枕边的人点什么,转头发现他已经睁开眼了。

    “你想吃什么?中餐?西餐?”

    他还没有彻底清醒,盯着你慢悠悠地眨两下眼又闭上。

    你无所谓地拨通电话,点好东西让人按时间点送来,接着起床。

    或许是你离开被褥的动作带了一些异样感觉,眼看着又要睡过去的人一下子坐起来,呆呆地问你去哪里。

    “准备吃东西,你不饿吗?”你打开门出去拿助理准备好放在办公室的衣服,“我们这几天饮食都不太规律了。”

    刚看到沙发上摆列整齐的衣服,你就察觉他略微慌乱地跟出来。

    你拿起衣服朝他走过去,两人又回到休息室。

    “你看起来很紧张,怎么了?”

    一边换衣服,你一边问。

    他只是盯着你,似乎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你在他身边坐下,与他对视,很快,抓住了要点:“因为你听到我答应他会尽快离开是吗?”

    “一个月内。”

    “对,一个月内。”

    “然后永远不回来吗?”

    “对。”

    肯定的答案应该击碎了某些幻像,他不知所措。

    纤长手指落在那张巧夺天工的脸庞上,安抚地摩挲,你说:“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跟我一起离开。”

    “当然!”听到你不打算丢弃他,男人雀跃起来,“去哪里都可以。”

    你捧着他的脸,两人额头相抵:“我们要重生、要自由,而不是逃跑或者找一个更大的牢笼,所以必须要摧毁妄图控制、杀死我们的一切。

    “你害怕吗?害怕会跟我一起死吗?”

    他毫无疑虑地摇头。

    “那从此,你就不用再害怕了。”

    他已经接受过你的死亡,甚至勇敢地献祭自己来换取为你复仇。

    而你,找到这个世上仅有的一个锚点,抓住你。

    全然被侵蚀的人生开始生长希望,无论生存还是毁灭,都是一个比你原定结局更好的结果。

    综上,不必再恐惧了兰冶,你们共赴的未来已是善果。

    昨夜回来你曾尝试问Troy·Molevich那个万先生及其背后的人,但不知是想避免你节外生枝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他并没有松口,只说让你遵守约定。

    而问及兰冶,他知道的信息也并不充足,于是你一边让人去查,一边着手戚氏这边的计划。

    哦,戚氏。

    从你的人生际遇就能看出来,直到你们这一辈,戚家以及父亲妻子的母家都不是什么本份商人。

    对外阴险狡诈,对内手足相残。

    夫人为什么对父亲在外的私生子赶尽杀绝?说来好笑,正是因为她的丈夫就是私生子上位成功的。

    你的父亲,那个男人最大的技能点在了女人缘上,他父亲的元配就看他很顺眼,还在他生母死后把他接到身边抚养,而他为了争夺继承权,又勾引了一个能给他很大助力的女人,也就是兄长的母亲。

    据说这位夫人直到显怀了才知道自己的爱人是什么身份,但她并没有嫌弃,反而在带他回家时在家人面前百般维护他。

    有了她的家族作为靠山,加上男人本身的阴狠毒辣,所有兄弟姐妹都在这场斗争中落败,戚氏顺利落入父亲囊中。

    夫人原以为这只不过是她顺遂人生的一个组成部分,优渥的家境、英俊的丈夫、成功的夺嫡,他们共同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但依然残酷的战斗,两个人不仅是夫妻还是战友,本该是最依赖彼此的眷侣。

    直到六个私生子的消息进入到刚生完女儿、还在病床上休养生息的她耳中。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这么对她!

    愿意为爱人献祭家庭和身躯的女人,在生产完最虚弱的时候,承受了来自丈夫最沉重的一击,幸福和和骄傲的图景被戳破,展露出梦幻下居心叵测与虚情假意的过往。

    六个,来自不同女人和她丈夫结合的血脉。

    这太离谱了。

    那没有孩子的呢?

    数不胜数。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被迫害人生,没有纯良真诚的少年,都是为了争权夺势演的戏,为了让她沦为他的工具人,为了借她家族的权财。

    否定、怨恨、悲伤。

    数不尽的负面情绪冲击着女人,没有人知道那些挣扎的夜晚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也只能告诉自己都是这样的,那些夫人们这样,她的母亲也是,不要被虚无缥缈的东西蒙蔽了,去抓住那些实际的。

    她也不是生来就喜欢杀人,最初她只是想把资源都聚拢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哪知道外面的人比她狠,一出手就要致她儿子于死地。

    那个孩子浑身是血地躺在她怀里的样子几乎让她崩溃,缓过来的她就开始疯狂报复。

    报复那些女人、报复那个男人。

    既然你这样对我的孩子,那你的孩子一个都别想留,那些吸附于我身躯之上妄图取代一切的寄生虫,都将经历我十倍的痛苦惊惶!

    真是有钱又愚蠢的人生啊……

    你这样感叹这个女人的遭遇。

    她大可以直接弄死她的丈夫,虽然费劲一点,但综合来说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就像你一样。

    哦对,关于的你父亲怎么死的。

    这是值得一说的事——

    一个富有、浪荡、阴毒的男人,如何死在他的女儿手里。

    他以为那是和往常一样的艳遇,发生在充满浪漫风情的异国。

    艳丽丰满的欧洲女人,约他在夜晚的河边见面,那里有卖唱的落魄音乐家、悠扬的古典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芬芳,一切都平和而惬意。

    他跟女人调情,情到浓时两人相携着往旧城的五星酒店去。

    在那个装潢精致的房间,推开玻璃门就是可以看到石头小巷的漂亮露台。

    女人在洗澡准备,他不打算参加这一步,而是坐在露台饮下一杯又一杯的水。

    在浓情蜜意的氛围下,他吃下了不少女人喂给他的“特色”美食,那些美食估计淀粉含量很高,吃起来不甜,升血糖却很快。

    这让他很容易口渴,喝下一杯又一杯水。

    眼看今晚重头戏就要因为血糖没有控制好而告吹,他拿出了包里的胰岛素。

    女人出来,看到他在准备皮下注射,温柔地接过注射器,想要帮他。

    她说她经常帮她的父亲注射胰岛素。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充满风情。

    他享受地躺下,接受女人的服侍,于是没有发现她手里注射器吸入的胰岛素量远超他所需要的剂量。

    大量胰岛素进到他体内,等他察觉不对时,药已经开始起效。

    他头冒冷汗、心跳加速,看到的景象都出现重影,紧接着脱力扑倒。

    女人镇定自若地掀开他坐起来,他惊恐地问她干了什么,那张魅惑的脸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然后走过去打开被他关上的露台门。

    一个人走进来。

    一个遮挡严实的人从他刚才呆的、不足两平米、距离地面五层楼高的露台走进来。

    他惊疑那里怎么会有人,又警惕对方的目的,而过量的胰岛素让他的血糖不断走低,他的身体疲软,四肢发抖,无法支撑他做出有效的应对措施。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钱吗?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他看到进来的女人摘下墨镜——漂亮的亚洲脸蛋,熟悉的五官布局。

    会是谁呢?

    他肯定这样想过,因为他还是那么恐惧,没有一点开悟。

    “好久不见,爸爸。”

    美丽的亚洲女孩说出标准的普通话。

    不管什么时候,一声“爸爸”总能让一个父亲动容不是吗?

    就算,是从一个弑父的孩子口中喊出。

    他甚至都来了点精神,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撑起身子,瞪着眼仔细打量。

    终于,在不可置信间,他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翕合的唇齿叫出那个名字。

    无论什么情况,一个将死的父亲口口声声叫着自己的名字,总能让一个孩子触动不是吗?

    即使,是一个摧毁一切的父亲。

    “你还活着……你竟然……”

    你微微偏头,欣赏着他震惊的神色:“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那具尸体不是我。”

    随即,又领悟般回答自己:“不过如果我是你,也会默认我死了。”

    “不……我没有,这都是……那个女人,是她……”

    你微笑着:“你真的要把珍贵的时间用在甩锅给你妻子上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放过我,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他虚弱到只能用气声说话,眼眶里泛起恐惧的泪光。

    “如果当时我求饶的话,爸爸,你会放过我吗?会让你的妻子收手吗?”

    问完,你怅然叹息:“我忘了,你们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也没给我妈妈这个机会。”

    男人徒劳地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也只能是哀求。

    凶手怎么会提前打好向死人求饶的腹稿呢?

    辞穷很正常。

    他阖上眼,带着不甘与怨毒。

    你来到床前,拎着他的食指,将一条手臂拉起。

    在你以为他和所有普通父亲一样深爱着你的时候,他总是伸出一根食指,让你将好一只手抓满,拉着他,跟在他身边。

    现在,他的一根手指,已无法牵引你。

    他的整双手都无法再辖制、扼住你了,只能虚软无力地掉落在床上,甚至不能合掌祈求你的宽恕。

    你也不会宽恕。

    这甚至离你满意还有十分遥远的一段距离。

    多遥远?

    有母亲在寻你途中被害那么远。

    有外婆受蛊惑自杀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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