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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傲娇与直率(一)

    宁宁被处刑的第二天,新的区域被打开了,大门位于中庭房间的尽头,克莱拉吃完早饭之后,便推开了中庭的大门。

    宁宁之前用来写东西的帐篷还在原地,稿纸甚至被堆到了帐篷之外。

    帐篷之外?

    克莱拉也没多想,她拉开了帐篷的拉链,光照进了其中熟睡着的人身上,并叫醒了对方。

    “秀吉?”

    “早,克莱拉。”

    “你是在这里过夜了吗?”

    “嗯,我想知道宁宁到底为什么会想到通过这种办法,来唤醒他所挚爱的才能。”秀吉坐了起来,将手伸进从帐篷外照射进来的光中,“一遍一遍地思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很抱歉。”

    “为什么你要道歉啦,”秀吉放下了手,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还没睡醒的朦胧感,“其实我和小泉没什么交集,小泉的圈子里除了宁宁之外都是低年级的偶像们,颜汐啦,小翼啦。大部分时候都是宁宁带着她来找我,那个时候,总是宁宁要求我扮演他新故事里的角色,帮他寻找灵感,小泉就在旁边听着。”

    秀吉似乎进入了很深的回忆中,克莱拉思考着要不要找个借口离开,自己帮不上她的忙,她也不想被帮忙,她看起来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你可以陪我一会儿吗?只要听我说就好。”

    秀吉却突然提出了这个请求。

    “我明白了。”

    克莱拉钻进了帐篷里面,四面和自己上一次来时没有什么区别,依然贴满了她看不懂内容的稿纸。

    秀吉开始讲述他们三个都还在学校里的故事,算起来大约是两年前的事情,克莱拉静静地听着,她什么也做不了,但好像对于秀吉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时间悄悄地溜进帐篷,在她们的身侧玩耍,又悄悄地溜走。

    注意到的时候,排班到今天做饭的德米特里已经举着从那个声音那里要来的喇叭,开始通知大家可以去吃午饭了。

    “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秀吉伸了个懒腰,“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好像就很想坦白些什么,好神奇,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经常有人这么说。”克莱拉抱着膝盖,脸朝向秀吉,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如果你还需要我,随时都可以找我,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很乐意听你说,不管是回忆还是牢骚话,都可以说给我听,我会保密到底。”

    克莱拉凝视着秀吉的眼睛,大约只有几次眨眼的功夫,秀吉的眼睛里闪现出了泪花。

    “好奇怪,为什么我会突然,好奇怪啊。”

    “你想说,我便听。你不想说,我便不问。”

    克莱拉重新将目光移向帐篷之外,她仍未知道,中庭里的光来自于何处。

    秀吉将头埋进双臂中,无声地啜泣起来。

    “你们早上……算了。”

    “嗯?怎么了吗?”

    克莱拉弯着腰,观察着被放在琴房里的乐器。

    第二个开启的区域,是音乐区。

    有琴房也有舞台和练习室,克莱拉和弗兰茨受钢琴家父亲的影响,也是从小学习乐器。

    弗兰茨毕业之后成为了指挥家。克莱拉在大学同时修了两个专业,其中一个就是钢琴,但她并不想和父亲一样成为钢琴家。就算大学都快读完了,她依然不知道自己以后想做什么,但她一点都不着急。

    “没事,我早上从这边回厨房,经过了帐篷,从背后经过。”奥伊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崭新的小提琴,“真好奇那个声音增加区域的标准是什么。”

    “奥伊会拉小提琴?”

    “业余水平。”

    “奥伊喜欢什么曲子?”克莱拉坐到钢琴凳上开始调整高度。

    “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合奏啦!真可惜,要是弗兰茨在的话,就能让你看到我们兄妹俩的四手联弹了!”

    “他不在才好。”奥伊小声嘟囔了一下,他拿起放在旁边的调音器,“那就贝多芬……”

    “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很有勇气嘛,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克莱拉朝着那个声音要来了谱子,一边哼着调子一边用脚打节拍。

    殊不知,在克莱拉专注于准备这首曲的时间,奥伊一直盯着她的侧脸发呆。

    “奥伊这么熟练的吗?都不用提前准备!奥伊果然很厉害!”

    “咳,别,我真的只有业余水平。”

    奥伊别过了脸,也要来了谱子,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乐曲准备之中。

    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被誉为小提琴协奏之王,饱含了贝多芬一生中“最明朗的日子的香味”,那段时间里贝多芬坠入了爱河。

    克莱拉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是在米歇尔的家里,当时他正在教他的儿子拉这首曲子,让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拉这么高难度的曲子属实是难为人,但米歇尔却表示“既然是我的儿子,肯定很快就能学会”,结果那一天,直到克莱拉抱着从米歇尔的前妻手里拿到的一大包棉花糖离开,小太郎都没有学会哪怕其中一段。

    哦对,小太郎其实不叫小太郎,这只是个小名,米歇尔说,这个孩子就像是童话里的“桃太郎”一样,是突然冒出来的,所以他们都叫他“小太郎”。

    话是这么说,他的大名“泰勒”似乎也只是因为米歇尔起名字的时候,刚好想起了商场在放的泰勒斯威夫特的歌而已。

    后来米歇尔和前妻离婚了,克莱拉也就再也没见过他。

    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呢?好久没见过小太郎了,还有点想他呢。

    “不过说起来,在现在这种情况,奥伊居然还会选择这首欢快的曲子。”克莱拉一边进行调音一边说道,“果然是因为已经看麻木了吗?”

    “不全是。”奥伊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越是悲伤的时候,越需要笑容。音乐为此而存在。这是我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拉小提琴时,听到过的一句话。”

    “为了传达感情而演奏呢。总觉得像是妈妈会说的话。我是说,我的母亲会说这种话。”

    “真是个温柔的人。”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哦,不然我爹那种说话拐八个弯、甚至有的时候还有些伤人的家伙,早就孤独终老了。”

    “你这样嫌弃你爸真的好吗......”

    “和老爸吵架是孩子的权利哦!”

    “总觉得每次和你聊天,都会忍不住羡慕起来。”

    “和老爸吵架?”

    “不是这个事情,算了,我准备好了。”

    “我也OK,那就开始吧。贝多芬。”

    原本只是在琴房里奏响的欢快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偷接入了广播。

    传入了正在阅读宁宁留下的过去的剧本的弗兰茨耳朵里,他仰起头看向空中,他立刻就明白钢琴演奏者是克莱拉,至于小提琴,用排除法也知道,不是奥伊就是德米特里,当然,如果秀吉也和小泉一样喜欢克莱拉,那也有可能是她。

    隐藏着“喜欢”的感情的音乐。

    弗兰茨倒是不担心,因为克莱拉的钢琴里,并没有对另一方的爱情,这么多年里,她的追求者也不是没有,奔着他们家来的人也不少。

    但反正,克莱拉总能察觉到对方的意图——虽然大概率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只是单纯觉得不对劲,就主动远离了而已。

    更何况,那是奥伊。

    更何况,在这个地方,只有两个人能活到最后。

    “真是首好曲子。”

    弗兰茨忍不住哼了起来。

    音乐顺着广播,继续扩散着,叫醒了不知不觉又在帐篷里睡着的秀吉的耳中。

    “如此美妙的音乐。”她感慨道,“如果是学长的话,一定会疯狂用一堆神奇的比喻赞美。如果是小泉,一定会立刻拿起笔记录自己此时的感受。”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又说出了朋友们的名字。

    音乐继续流转着,传入了坐在餐厅桌子前看小说的德米特里耳中。

    他眯起眼睛,似乎想起了很久远之前的事情,嘴角上扬着,露出了微笑。

    最后,回到了琴房中。

    拉着小提琴的男性,与弹着钢琴的女性,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柔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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