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我昨天还觉得奥伊是个挺好的人，他居然在说这种挑拨离间的话。”

    克莱拉有一肚子火，带着这股怒火她飞扑到自己的床上，但只持续了几秒钟，她就又翻身下床，重新穿好鞋子，猛地推开房门。

    “啊。”

    “你来的正好。”

    一开门就看见了脸上带着担心的神情的奥伊，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似乎正准备敲门。

    “抱歉，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不应该说那么直接。”

    “这不重要。”克莱拉一把拉住奥伊的手往另一个方向带，“我们直接去和弗兰茨对峙就知道答案了！”

    “咦？就直接去吗？”

    “不然呢？”克莱拉看了一眼身后的奥伊，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只是在脑子里想的话，怀疑和猜忌会越来越深，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管多余的闲话，直接去确认。这是妈妈交给我和弗兰茨的东西。正好我也还有别的事情想一起问你们。”

    是的，克莱拉在飞扑上床的那一刻，看见了被自己放在枕头底下的小泉的情书的一角，进而想起了小泉让自己留意身边人的事情，最后，让这些思绪被打开一个窗户的东西，是母亲的教诲。

    “你知道弗兰茨在哪里吗？”

    “这个点的话，弗兰茨只会出现在一个地方。”克莱拉自信满满地说道，“卧室。因为弗兰茨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午睡。就算是在学校，到了这个点也会开始犯困打盹儿，然后睡过去。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像是巴普洛夫的狗一样！”

    “你真的要把弗兰茨比作狗吗？那好像是你亲哥……”

    “没关系啦，弗兰茨不会介意的。”

    两人的房间距离不是很远，几句话的功夫，就站到了门前，克莱拉二话不说，就直接推开了门，根本没有敲门这个步骤。

    “弗兰茨，我有事找你！”

    “哇！预算超标了吗！”弗兰茨从床上弹起来，还说了些有些奇怪的话，在看见来人之后，脱力般地缩回了床上，“什么啊，是你们啊，干什么嘛，现在是我的午休时间啊。”

    或许是被吵醒，弗兰茨的语气并不是很友好。

    “奥伊和我说了索罗亚死的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所以我想来和你确认一下。”克莱拉开门见山地描述完奥伊说过的话之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弗兰茨，你这么多年都是骗我的吗？”

    “……”

    克莱拉看见，弗兰茨在床上长叹着，好一会儿后，才翻身坐起来，伸手拿下放在桌子上的发夹，将刘海夹到头顶。

    “抱歉。”弗兰茨低头道歉，“因为小的时候，只要我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祈明就会扮演骑士，用手捂住我的眼睛，想要保护我。你们见过小狗在遇到陌生人时会挡在主人面前的样子吗？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因为很可爱，所以我就一直没有说出真相，没想到你会在意。”

    “你们俩真的是亲兄妹。”奥伊对弗兰茨将克莱拉比作狗这件事发表了评论。

    “居然是因为可爱。”克莱拉瞪着弗兰茨，“长得比你矮的你都会这么说的话，你怎么不对老爹说‘可爱’呢！”

    “噗。对不起，没忍住。”

    知道弗兰茨与克莱拉的父亲的真实身高的奥伊，在克莱拉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发出了笑声。

    “你也没比老爹矮多少，你会觉得他‘可爱’吗？”

    “得、得亏你俩都继承的是母亲家的身高基因。”奥伊憋笑得快要无法呼吸了，“我们、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

    克莱拉不明所以地看着奥伊，等到奥伊彻底平静下来，她才轻声咳嗽了一声，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所以，那天弗兰茨真的拿到了另一张狼人牌吗？”

    “对。”

    “居然承认了，我还以为会像侦探剧里的犯人一样挣扎一会儿。”

    “你都推测出来了，还看见我先进去了，我这个时候否认，是准备让克莱拉的大脑CPU过载吗？”弗兰茨说道，“而且，克莱拉和老妈一样，只要有意识去观察，就能够通过声音和动作，判断出对方是不是在说谎。你最好记着点。”

    “嗯？”

    “这是我们的话题，你不用在意。”

    “我没有发现弗兰茨其实没有那么害怕凶杀现场这件事，大概是因为从我记事起，弗兰茨就一直营造这个人设，所以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可能是他的谎言，”说着，克莱拉瞪了坐在椅子上像个犯人一样被审问的弗兰茨，“那么，弗兰茨真的对索罗亚使用了吗？”

    “……对。”弗兰茨沉重地点点头，但在克莱拉露出失望的表情之前，他立刻又补充道，“但我拿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不对吧，”奥伊回忆着那天的现场，反驳道，“那天的索罗亚是先被砍杀，然后才被刺杀，如果如你所说，那你在我们离开之后放进去的牌，难道才是刺杀牌？”

    “嗯。”弗兰茨承认了，“那天我们在走廊上遇到的时候，我并没有给你看狼人牌的背面，而你默认了我捡到的那张就是你丢掉的那张，所以才会以为我和守护牌一起放进去的是刺杀的狼人牌。”

    “那当时的另一张狼人牌是什么？”

    “砍杀。”

    随着弗兰茨说出这个词，克莱拉迅速地与他拉开了距离，这个动作让弗兰茨苦笑着低下头。

    “这还能怎么解释？”

    “我也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应该被守护牌抵消了，不应该还会被砍杀。”弗兰茨继续说道，“所以后面你检查出是砍杀时，我立刻就说‘我相信你’。”

    “因为你担心我再细想一下，就会猜到你的另一张牌，对吗？”

    弗兰茨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办法证明，索罗亚不是你杀害的吗？”奥伊瞄了眼站到自己身后，没有再看弗兰茨的克莱拉，“照你的这个说法，除非是助手也选中了索罗亚，用万能牌转换牌抵消守护牌，才能让你的牌生效。而且，你是怎么知道你用刺杀牌的时候，索罗亚就已经死了。”

    “气味。”弗兰茨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有血的气味，你们第二天也闻到了吧，我闻到那个气味之后就觉得不对，打开门之后，就看到了尸体被砍杀而死的索罗亚，当时我是真的吓得人都傻了，我怎么能想到这居然是真的，哪里顾得上检查牌在哪里，赶紧放下另一张牌就跑了。”

    “所以第二天你第一个到了索罗亚的房间，就是为了寻找另一张狼人牌吗？”

    弗兰茨点了点头。

    “找到了吗？”

    弗兰茨又摇了摇头。

    “你们很快也来了，我没有太多时间搜索，而且你后面不是也检查了，并没有第二张牌，不是吗？”

    “确实，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现场还有第二张牌。”

    “那个，”克莱拉突然开口了，“我有一个问题。”

    “怎么了？”

    “为什么你们第二天都不说呢？”克莱拉指出，“你们明明见到了对方，为什么第二天却好像前一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弗兰茨看了看奥伊，奥伊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最后，又是弗兰茨回答道：“那个声音，他在脑子里说，我们不能透露任何在狼人之夜发生的事情。就算我们强行要说，他也会修改其他人听到的内容。他在这个世界里是最高规则。”

    “水夏死亡的第二天，也没有人出来承认自己前一晚出现，对吧。”

    克莱拉接受了这个解释。

    “你们继续吧。”

    她又躲到了奥伊的背后。

    她并不是害怕弗兰茨，也没有怀疑他话里的意思，克莱拉更多只是对弗兰茨居然隐瞒了这么多事情而感到不满。

    “我真的是在索罗亚死后，才把第二张狼人牌放上去的。”

    “但，就算那个时候索罗亚还活着，你也会把那种狼人牌放进去吧。”奥伊平静地揭穿了他，“当然，不一定是放进索罗亚的门里。因为狼人牌必须在狼人之夜被使用的规则，就算你不愿意，你也必须选择一个人。”

    “……你说得对。”

    弗兰茨叹着气同意了奥伊的说辞，他看向了还躲在奥伊身后的克莱拉，问道：“克莱拉怎么想？觉得我是个杀人犯，所以再也不理我了吗？”

    “没有。”克莱拉深吸了一口气，从奥伊的身后走出来，面对弗兰茨，“狼人牌这个，说到底就是规则，幕后黑手是那个声音，又不是弗兰茨。一旦被发现就会强制带走，不塞给别人就会自我牺牲，这是规则的问题。硬要我选的话，我也不希望弗兰茨牺牲自己，宁可塞给一个还不是很熟悉的人。我只是对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有点生气。”

    “克莱拉……”

    “不要这样看着我，很恶心。”克莱拉移开视线，不去看那个朝着对自己露出小狗眼神的弗兰茨，“我可以相信你们吧。”

    “嗯。”

    “既然这样，我就没有别的问题了。”

    克莱拉在这一段对话之后，想通了。真正应该去责怪的，应该是那个声音，而不是弗兰茨或者奥伊，至于“华容道”里到底有没有动手脚，就算他们和自己解释，自己应该也听不懂。

    更何况，已经到最后了。

    德米特里的密室一旦结束，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最近的德米特里也完全进入了“下一个密室结束就可以下班回家”的状态。

    克莱拉看看弗兰茨，又看看奥伊。

    她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自己要做出怎样的选择。

    “请你绝对不要做出违背自己内心的事情。”

    小泉信的话，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