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苍梧主城城外,魏叔去了看衣冠冢,商九寒则在烧火做饭。眼见柴火没了,商九寒便拿起斧子准备劈柴。突然,他感到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手中的斧子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人将他扛在肩上迅速离开。一切如同黑夜里投入水中的石子,只一声闷响,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魏叔提着酒回来时,脸上的高兴显而易见。酒是他在衣冠冢旁埋了二十年的,今日大仇得报,特地拿出来庆祝。

    怎料回到家,却见空无一人,劈柴的斧子也被随意扔在地上。灶台的火早已熄灭,只余一点温热。魏叔心中有些不安。

    手中的酒坛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里面的酒洒落一地。魏叔四处找寻都没能找到人影,心中逐渐慌乱。

    镇西侯府,陆青天刚从西关回来,听说叶瑾陌派人将陆老夫人送了回来,便准备去看看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此时正在祠堂,对着陆嵩的牌位出神,不同于方才在殿上疯疯癫癫的模样,此刻她平静的如同一谭死水。

    陆青天推门进去,陆老夫人回头看他,问道:“叶秦……死了吗?”

    “死了。”陆青天没亲眼看到尸体,但若叶秦没死,府里就不会这么安静了。

    祠堂光线昏暗,陆老夫人低笑几声,脸上满是痛快,“死得好……死得好啊。”

    她笑着笑着,嘴里却开始流血,陆青天瞳孔一缩,快步走过去,接住了即将倒下的妇人,“娘……”

    宫里,叶瑾陌让人检查叶秦的死因。

    他得知叶秦要在他的酒中下毒后,便让人将毒药下到了叶秦的酒中,没有陆老夫人动手,叶秦也差不多要死了。但叶秦死前浑身抽搐,这与他下的毒对不上,而叶秦平日身体康健,陆老夫人用的簪子上也没有涂毒,所以还有人给叶秦下了药。

    不一会儿,医官便过来禀告,“回城主,先城主确实中了两种毒,除了城主说的那种,另一种毒被人服下后会迅速侵入骨髓,人将渐感疼痛,不过一盏茶时间便会死。”医官顿了顿,“在少城主房间的熏香中,也发现了同样的毒。”

    叶瑾陌挥手让人退下,至于是谁下的毒,也不难猜。

    叶秦父子派人刺杀墨知麟,而且下毒,又算计墨繁千,墨繁千必然是会报仇的。

    叶瑾陌想得出神,惊蛰匆匆跑进来,“爷,酒楼传信,魏叔说商公子不见了,请您帮忙。”

    “从军中调一队人去找……我也去看看。”叶瑾陌起身带着惊蛰往外走,少有外人知道,叶瑾陌培养了一支军队,名曰破狼。

    顾燕宁看着眼前几个孩童嬉笑打闹,眼底流露出些许羡慕。

    她曾经也是这样天真无邪,不知何日起,父皇的眉头紧锁,母后也日日叹息,边关不断传来噩耗,玄雍与上黎夹击凉国。小国势弱,逃不了被瓜分的命运。那一日,上黎的将领攻破了凉都,父皇母后自缢,而她与胞弟被人囚禁,苟且偷生,后来一个成了上黎太子妃,一个成了一方太守。

    每每见到上官沅,她总是羡慕的。上官沅就和从前的她一样,她动了恻隐之心,所以上官澈被送出皇宫后,她改了出使名单。

    有个老妪走了过来,叫那几个孩童回家,又对顾燕宁道:“公主,天晚了,咱回去吧。”

    顾燕宁仿佛看到家人在前方看着她,笑而不语,她道:“好啊。”

    墨繁千几人扮作禁军,趁着禁军与叶瑾陌的人拼杀时离开了皇宫。此时还未到宵禁,街上的百姓见宫门口的人在打斗,甚至不断有官兵穿过街道赶去支援,于是纷纷跑回自家,生怕那些达官贵人争权夺利波及自己。一时间,街道上混乱不堪,三人趁乱去了一家郦氏商铺,铺中有人接应,带她们走地下暗道出城。

    因着上官澈有伤在身,经不起颠簸,一行人便不快不慢地赶路。刚过了两城边界,墨繁千便收到消息,墨知麟再次中毒危在旦夕。墨繁千心急如焚,只得带上几个侍卫快马加鞭,两天便到了江临主城。

    墨知麟倚床榻看书,时不时咳几声,几日不见,又消瘦不少,墨繁千红着眼眶走进去,“阿爹。”

    墨知麟见到女儿,心中高兴,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墨繁千忙给他抚背顺气,叫人去请医官。

    墨知麟摆摆手制止,“孙医官刚刚诊过脉了,没什么大碍。”拗不过他,墨繁千只得做罢。

    “千千,我昨夜梦见你娘了。她就站在那里”,墨知麟指了指窗外的桃树,那是他与上官清乐(音同‘月’)一同种的,“她说她在等我,她还说……她对不起你,没能看着你长大,如今,阿爹也要对不住你了……”说到后面,墨知麟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清乐给你取名时曾说‘世有繁华三千,愿你能尽揽于怀’。千千,勿要委屈自己,你喜欢谁便嫁谁……”

    墨繁千及笄后,不少官员上奏言墨繁千已到婚嫁之年,宜早日结亲。近日因他病重,上奏的人就更多了,说要给他冲喜,可他们推荐的人那个不是自家子弟,又或者沾亲带故,将墨知麟气得不轻。

    墨繁千回到朝晖阁,唤来了孙医官,询问墨知麟的病情。

    孙医官脸色有些难看,墨繁千离开前城主的毒就已经解了,太医署的人翻了许久的医术才研制出解药,但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如今城主的病更加严重了,他也难辞其咎,“城主房里的香被人动了手脚,李医官的药方虽然没问题,但两者相互配合,则会使城主再次中毒,而且这次的毒更为霸道,如此折腾下来,城主……怕是活不过十天了。”

    墨繁千握紧了手中的笔。孙医官离开后,她又叫来了陆青云,问道:“陆青云,明日起你与大理寺一同调查城主中毒一事,你可愿意?”

    陆青云心知这是墨繁千对他的考验,不仅是能力,还有忠诚。他初到江临,无权无势,城主中毒一事背后的人定然位高权重,他一个不小心便会丧命。

    陆青云认真道:“青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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