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

    难道秦熄对她做了什么?

    她摊开五指,如今还没有完全长开,面对这样一个身体,他是变态吗……

    陆雪缘急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灵力还是充足的,也没有一处受伤,才松了口气。

    想什么呢,秦熄再怎么说,也是个神官。

    虽说那些身居高位的神官,不见得是什么正直货色,但他们只是私下里玩得花,不会让凡人看到。

    像秦熄这样的,应该不缺女人,说不定年轻时候玩腻了,也就金盆洗手,做回两袖清风的神官了。

    周遭没什么下人服侍,偌大的寝殿空空的。

    她搬了几本书踩在脚下,扒着衣柜,拿了几件男人的衣服套在头上,跑出了寝殿。

    城主府的地形复杂,陆雪缘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绕来绕去,结果不小心绕到一间地下密室。

    这里大概是城主府的秘密文阁,光线昏暗,四盏煤油灯亮着,几个修士一边登记文册,一边小声讨论。

    “兄弟,我们南湘城出大事了,售卖灵气香炉的陆家家主和夫人,被朝阳宗的人残忍杀了,陆家上上下下全部死于极刑,连丫鬟仆人都下了狱,罚款八千两银子!”

    “怎么会这样?灵气香炉原本就是天然草药制成的,陆家的香炉几乎都是治疗疑难杂症居多,八千两银子,陆家家主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哪能罚得起那么多钱?”

    “卖藉啊,一个贵藉人的身份值两千两呢。”小修士抹了把汗,惋惜道:“据说陆家少爷小姐已经被贬为贱藉,加上家当和祖产,才凑足了八千两银子。”

    古安国将人分成四个等级:皇藉、贵藉、民藉、贱藉;每个等级的人待遇大不相同,很多贵藉人若家道中落,宁愿一刀将自己了结,也不愿意入贱藉。

    陆雪缘在墙角听着他们的谈话,眼神里迸射出的恨意仿佛能杀人,拳头都硬了。

    少不经事的小修士问:“到底为什么这样对陆家?”

    老修士食指在唇边“嘘”了一下,低声道:“因为古安国前些日颁布了一条规定,禁止使用无名草药行医,香炉方子中的上古八草是传闻中的仙草,但是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证实过,不在古安国草药许可范围内。”

    “什么狗屁规定!”小修士气急败坏,“陆家人世代行善,灵气香炉价格低廉,效果极佳,治好过成千上万个病人,可不像那些黑心医馆的方子,不仅贵得要死,还把人越治越差,最后命都搭上了。就因为上古八草出处不明,就害得陆家绝种吗?”

    老修士摇摇头,无奈:“赵宗主说陆家制作有毒香炉,将病人给害死了,那日官兵冲进陆家香炉作坊里检查,确实发现了毒物,这才判的罪。依老身看,陆家多半是有内鬼偷偷在制作灵气香炉时下了毒,以此陷害陆家。”

    小修士:“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修士:“为什么?为了钱啊!这些年香炉生意火爆,那些官员是想要陆家的香炉秘方,他们神通广大,若有意布局,陆家能逃得过去吗?陆家人个个都是硬骨头,对香炉秘方守口如瓶,受尽酷刑折磨都没有透露出半个字,尤其是陆家少爷,啧啧啧,太惨了……”

    小修士:“陆家少爷怎么了?最近城主不在凡间,难道朝阳宗还能代替城主行事吗!”

    老修士叹了口气,“朝阳宗就长在天子脚下,什么事不敢干,你觉得就算城主知道了,会管吗?那陆小姐泼了赵宗主一脸肘子汤,被买进寻春阁做了花魁,陆少爷一气之下冲撞了赵宗主,被判处生挖金丹之刑,估计现在正行刑呢。”

    陆雪缘仿佛被雷击中似的,整个身体被劈成两半,在原地愣了半响,蓦然一拳打在墙上,血流如注。

    当初在殃榜上看到陆沉棠的名字,她以为兄长不在人世了,想不到哥哥一直活着,而且是没有尊严的活着。

    她跑到审讯室,声嘶力竭地哭喊,却被人拦在外面。

    杀猪般的声音弥漫整个院子,穿透坚硬的石墙,“哥!哥,不要!不要伤害我哥,是我干的,猪肘是我泼的,不是他不是他!你们放了他!”

    审讯室内传出赵宗主和陆沉棠的声音。

    赵宗主:“城主不在,朝阳宗就是老大,你妹妹泼了我两次肘子汤,还毁了我的容,你说本官该如何处罚她呢?挖了她的金丹怎么样?”

    “不许动我妹妹的金丹。”陆沉棠的侧脸被按在地上,浑身上下多出骨折,鲜血染红了墨发,“要挖就挖我的。”

    赵宗主命手下放开陆沉棠,揪起他的头发,强破他扬起头,奸笑道:“要不是看你死了爹娘,老子一定杀了你!”

    说完,一把刀插进陆沉棠的掌心,将他钉在地上。

    凄厉的惨叫生生叫痛了陆雪缘的心,直到两个壮汉架着陆沉棠走出来,兄妹俩就这样相遇了。

    轮回香里的幻象都是前尘往事,这一切都是真的,也是无法改变的。

    再次见到兄长的那一刻,陆雪缘还是绷不住了。

    这一次,她亲眼看着陆沉棠被拖进刑房,刚想上前,却听到了哥哥最后的警告。

    “回去!不要过来!”陆沉棠嗓子喑哑,眼圈红红的,“雪缘,听哥的话,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陆雪缘咬破嘴唇,泪水从嘴角滚落。

    当年富商来到陆家收购香炉铺子的时候,陆雪缘就建议爹娘识时务些,不要跟富商作对,可是爹娘坚守内心的正道,宁死不屈,最终陆家家破人亡。

    陆沉棠嘶声:“雪缘!你是最善良的女孩,从未做过坏事,是哥没有保护好你,你是无辜的。”

    少女视野渐渐模糊,全是泪,什么都看不清。

    心脏抽痛,指甲缝里满是血污,她声泪俱下:“为什么,哥,明明犯错的是我,我错了,是我连累了你……”

    两个时辰过后,刑房开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被拖出来。

    陆雪缘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浑身伤痕累累,如马车撵过一般痛,想必刚经历过一顿毒打。

    她想意念成诀为自己疗伤止痛,却无济于事,血液里灵力稀薄得要命,根本无法聚拢起来。

    一低头,发现是秦熄的床。

    她又回到了城主寝殿。

    只见一道深色仙影从天而降,城主寝殿外出现一双光壁刺眼的银龙靴。

    看守殿门的卫兵急忙拱手上前,跪下行礼:“不知城主归凡,卑职有失远迎!”

    微风拂过,披风敞开。

    男人怀里是一只玉石制成的香炉,炉壁裂缝交错,缕缕轻烟从炉口冒出。

    他颔首,卫兵接连退下。

    陆雪缘蒙着被子,遮住了光亮。

    脚步声缓缓靠近,顿了片刻后,榻边一矮,头顶传来沉稳冷淡的男音,“你还要装多久?”

    陆雪缘小心翼翼掀开被沿,眼前的男人竟如此耀眼夺目。

    头戴束发玉金冠,细细的流苏穗垂在两侧,腰间镶嵌珍珠的纯白玉带。

    他身穿一件明黄色铠甲,周身却弥漫着轻盈的灵气,眉心的官印金光闪烁,神圣与阴鹜在他身上相互融合,形成一种诡异独特的平衡。

    这装扮,一看就是神官下凡!

    陆雪缘往床头缩了缩,想避开秦熄。可是脚被他握住,毫不留情地一拽,瞬间人被分离。

    秦熄:“怎么,眼睛哭肿了,怕人看到?”

    第三次轮回,秦熄看到身上的衣服时,就想到十年前龙鼎帝君发了十二道金牌召他回仙京,错过了陆家的案子。

    他急忙找到陆雪缘,发现跟十年前一样,当他离开仙京回到城主府,陆沉棠已经被挖了金丹。

    陆雪缘坐起来,恍惚道:“我哥没有了金丹,这些年,他究竟是怎么过的……”

    她看向他,眼里泛着乞求的光。

    “没死。”秦熄一把甩开她的脚脖子,“夏聆町出现过吗?”

    陆雪缘擦掉嘴角的血和泪,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突然,她摸到枕头下有一个硬物。

    拿出来,原来是一包香料。

    二人瞬间一颤,因为这意味着,香妖来过这里。

    “什么东西?”秦熄强硬地夺过去,拆开。

    这是一包白色的粉末,表面一层沾了点浅灰。

    初闻淡淡的香,几乎没什么特别的,然而闻得多了,竟然有一种混合着土质甜香的味道。再闻,甜美的琥珀香和芳润的木质香溢出来,有种百花交容的错觉。

    陆雪缘道:“你能闻出来吗?”

    秦熄摇摇头。

    陆雪缘不明就里,拿过来,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虽然说香炉中的香薰也是香,但跟香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聆町将此物遗弃在这里,我们在明,她在暗,想抓住她难如登天。”

    “想必她早就离开了。城主府阳气太重,香妖是邪祟,呆不久的。”秦熄丢给陆雪缘一件干净的衣服,“穿上,我们找个荒郊野外。”

    看着男人的披风,陆雪缘比划了两下,撇撇嘴:“你确定我能穿?”

    这个男人太高了,陆雪缘踮脚后,头顶也才过他的下颌,这披风在身上确实带了几分滑稽。

    秦熄道:“爱穿不穿。”

    “等下,”陆雪缘,“我穿。”

    这时,门外有了动静,一个清秀的少年推门进来,“城主,龙鼎帝君让我转告您,您的渡劫日罗文殿已经定下……啊……这是?”

    只见,秦熄像抱婴儿那样,抱着怀里穿着他衣服的女孩。

    城主府人人皆知,秦熄一个万年光杆司令,连养的狗都是公的。羽童挠挠头,问道:“城主,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的下巴嵌进男人的颈窝,微微侧头躺好,声如蚊蚋:“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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