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鲛

    陆雪缘暗暗操控着黑莲邪种,龙涎术在这一刻达到了平衡,她瞳孔一闪,手中凭空握住一把刀,冲着对方的小腹,不由分说地插了进去。

    龙涎术被破解了,看着捅进身体里的刀,眼前之人愣愣地抬起头,突然露出了诡谲血腥的微笑。

    这个曲琉音是假的,陆雪缘从一开始就知道。

    因为龙涎术在女子和女子之间是无用的。

    “能在我无法察觉的时候下毒,有两下子。”陆雪缘一边淌下冷汗,一边艰难地施法,“看来你的龙涎术比我想象的,要强得多。”

    若不是黑莲邪种加持,她恐怕无法破解。

    对方哈哈大笑,喉咙中发出温柔的男音:“你想与我对抗,不自量力,三界之大,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抵挡得了我的龙涎术!你以为拿个香炉就可以对付我了吗?我是龙涎香的祖宗!”

    陆雪缘冷笑一声:“修炼这种下流的邪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公子您未免不太磊落吧。”

    龙涎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能随意控制异性的身体,让对方身体离不开施术者,即使心里在不情愿,也只会对施术者一个人有欲望。

    “磊落有何用?哈哈哈哈哈,三界的女人都爱我,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可惜女人如衣服,我穿够了就能把她丢了,即便如此,她们也甘之如饴。愿意为我生,为我死,为我万劫不复!”

    转瞬间,曲琉音的身体被袅袅凉风环绕,身量逐渐升高,化成一个男人的身形。

    清雅的仙气沁人心脾,男人犹如天边的白鹭,荡漾在垂髫的墨丝间,如雪的白衫袖口处,用金丝勾勒出的锦绣花纹。

    陆雪缘一怔,如此俊朗不凡的男人,天上人间都难以寻到第二个。

    她想起刚来这里时,在路边捡到的那副画,这一瞬间,画中人与眼前的俊美男人重合,蓦然,泪繁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莫非他就是神仙哥哥?

    身后传来一声清澈尖锐的少女音。

    “有人来了吗?有人来救我了!”

    陆雪缘一颤,她竟然会说话,不是尸体!

    “晏楠舟!你的死期到了,我早就说过,你会遭报应的!”

    陆雪缘回眸看向棺材里的鲛人,却发现鲛人正盯着她手里握的东西。

    一双宛如大葡萄的水灵灵的碧眼,望着陆雪缘,鲛人的眼角布满了炫彩冰晶,脖颈挂满珠坠,胸部轮廓流畅,还镶嵌的蓝色的宝石。

    她几乎是没穿衣服,除了要害部位用贝壳挡住,浑身光滑嫩白,只有一层薄薄的鲛纱,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诱人身段,十根手指头纤细娇嫩,如珍珠般光洁无暇。

    鲛人开口道:“你取了我的鲛珠。”

    陆雪缘眯眼看着她,这鲛珠明明是从曲琉音的焦尸口中取出的,难道另有隐情?

    “我被他关在这里六年了,每日都渴望有人能发现我,救我出去。”鲛人的声音如碎玉碰撞,“如今这里的异动将我吵醒,我本以为是等到了什么神仙,没想到,竟然是你。”

    “……”陆雪缘云里雾里,“你是谁?”

    登时,一道光波劈来。

    陆雪缘抬手挡隔,两股气流产生巨大的冲击,棺材周围的结界逐渐出现裂缝,随即被硬生生劈开!

    看到禁锢自己的结界碎了,鲛人淡淡地笑着。

    她虽美丽,但衰竭得很快,又没有腿,无法从棺材里出来,连说话都耗尽了全部力气,只能紧紧攀着棺材壁,虚弱地道:“先别问,救我出去……”

    陆雪缘管不了那么多,将鲛人抗在肩上,按照秦熄指点的方向,往水晶宫殿外跑。

    晏楠舟俊眉一凛,怒喝道:“放开她,放开我的阿鲛!”

    说罢,幻化成了兽形。

    恐怖的九头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灰色的火焰,强烈的窒息感充斥着湖底的任意角落,这种感觉,呛得人眼前一黑。

    “往这里跑。”

    魂识里传来秦熄的声音,视野中出现一条标记好的路段,这是秦熄在用结发锦囊与她转换魂识,只有陆雪缘能感受到。

    “沿着这条路走,前方有陨石堆积,九婴过不去。”

    陆雪缘心一横,带着鲛人避开晏楠舟埋好的机关,按照秦熄指的路径,直到在拐角处二人汇合。

    鱼尾耷拉在少女肩上,来回摇摆,闪烁着彩色的微光,熠熠生辉。

    秦熄看到鲛人的模样,便认出了这副皮囊,下意识道了声:“水神殿下?”

    鲛人脸色苍白,被放在地上,茫然地看着秦熄,摇摇头:“对不起公子,我不认识你。”

    陆雪缘抚摸着鲛人的额头,问:“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诉我们。”

    鲛人虚弱不堪,含泪张了张口,气若游丝地摊开鱼尾,岂料下一霎,她当即倒在陆雪缘怀里,狠狠颤抖着身体,“有人,要杀我……”

    陆雪缘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竟然被喷涌的血水浸透,鲛人小腹插着一支箭矢,漆黑的毒液与血融合,顺着伤口汩汩流出。

    这毒……

    陆雪缘想起盲眼少年临死前的场景,同样的箭矢,同样的毒,同样在关键时刻再也无法讲话。

    这就说明,射杀盲眼少年和鲛人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然而鲛人毕竟是仙体,并没有死透,只是说不出话来。随即她用尽力气施法,浑身发着光,逐渐幻化成兽形。

    乌黑的长发瞬间变卷,且成为金色的,鱼尾大了两倍,尖尖的牙齿长了出来,看起来锋利无比。

    鲛人咬破手指,在地上写出血淋淋的一行字:这里不安全,跟我走。

    鲛人将二人带到一间闺房。

    房间里有一颗巨大的槐树,树枝上挂满了颜色各异的扇贝。

    陆雪缘穿梭其中,打开了一个扇贝,里面挤出一个大大的泡泡,泡泡中的倒影,便是鲛人想让她看到的画面。

    那是鲛人的过去……

    泡泡在掌心冉冉升起,一座装潢精致的庙宇,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倒影中,一个浑身是血、身负重伤的俊美男子摔在地上,一步步挪动,踉跄地踏入鲛人庙。

    他是九婴,也就是晏楠舟。

    “水……好渴……”男人靠在祭台旁,奄奄一息。

    鲛人从画卷中钻出来,立刻显出原形,端着贝壳碗给他喂水,然而无论饮多少水都是无用的。

    原来他是人形妖兽,普通的水根本无法解他的渴。

    她咬破动脉,汩汩的血流湿润了男人干裂的唇。

    他们本体都是生长在水中,阿鲛的血轻而易举就被晏楠舟吸收了。

    阿鲛同其他神族不一样,她相信妖兽也分善恶,不会因为男人眉心的妖兽标记而见死不救。

    眼前鲜红一片,用尽一大半精血后,身体开始发虚,晕倒在男人怀里。

    过了许久,阿鲛醒了。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晏楠舟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这副容颜淡淡的,丝毫没有戏子施加的粉黛。

    都说一见钟情,说白了钟的是脸,这么好看的男人,不食人间烟火的鲛人从未见过。

    几千年压抑的情丝犹如根茎一般,伸进心底逐渐扎根。

    “你真好看……”阿鲛忍不住抚摸他的脸,如今被打横抱着,鱼尾缠绕在男人腰间。

    她像是与远方的亲属相遇,看到他就感觉无比亲切,仿佛是灵魂选择。

    阿鲛兴奋地与他攀谈,口中却语无伦次:“你……身体……好些了吗?”

    晏楠舟没有回答她,只是温柔地抚摸着阿鲛金灿灿的卷发,笑得缱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鲛。”她说,“龙鼎帝君的女儿,水神殿下,坐镇稻香城,掌管城中秩序,昨夜你受伤倒在我庙里,是我救了你。”

    晏楠舟问道:“殿下是金枝玉叶,不在仙京呆着,为何跑到凡间受苦?”

    “还不是因为我母妃。”阿鲛撅嘴,“非要让我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我气不过,若母妃一意孤行,我宁愿留在凡间,永不回京。”

    晏楠舟指头刮了一下阿鲛软糯的鼻尖,跟哄小孩儿似的,虽行为亲密中透着些许暧昧,却也不算僭越,“什么样的男人,你不肯嫁,莫非是个丑八怪?“

    阿鲛在凡间做官,守护一方太平,却极少与外界接触,她很单纯,也是个直肠子,直接了当道:“那是个断袖之人!”

    噗地一声,晏楠舟笑了出来,“为什么这么说?”

    “你别笑,是真的!”阿鲛说,“明明对女人没有兴趣,却对我穷追不舍,不知是贪图额驸的官位,还是迫于无奈。”

    “乖乖,听起来太惨了。”晏楠舟道:“你们神族不许与外族人联姻?”

    阿鲛点头:“你是凡人,不懂神族的无奈,不要看我是龙鼎帝君的女儿,就是高高在上。父帝的儿女有很多,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女,我的人生充满了无奈,很多事情都不由自己做主的。”

    晏楠舟没有反驳,只是微笑地望着她。

    “咦,光顾着说我了,你昨日是怎么受伤的?谁欺负你了!”阿鲛猛地抓住男人的手,问道:“你是稻香城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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