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楚银晴反应极快且态度很是坚决，惊叫了一声然后用了全身的力气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又飞速离了他一米远，像是躲了个马上就要爆炸的定时炸弹。戚烨霖正准备迎接一句“臭流氓”，但却发现她这次终于在台词上出现了一点点创意。

    “会传染的！”她边义正言辞地说着边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具，像是要拿这东西当口罩用一样。

    戚烨霖虽然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及时接到了负荆请罪的频道：“这么严重呀？”

    她夸张地点了点头。“我都告诉你了，很难受的！”捂着头无辜地抱怨了一会儿之后，不知道又想起什么，她忽然转了个调子，“不过家庭医生说是流感，所以不严重的，就快要好啦。”竟然开始风轻云淡地安慰起他来了？

    “流感呀……”戚烨霖顺着她感叹道，但本能地不信。他刚刚已经闻到了很熟悉的药膏味儿，而且他早就注意到，整栋房子里好像只有她和佣人两个，所以传染等级绝对没有她说得那么轻。不过她愿意把他放进“大毒窝”，大概也没那么严重。

    权衡了一下公共卫生安全问题之后，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又拍了拍自己的腿，然后张开了胳膊：“没关系，我不怕传染。生病了正好休假。”

    这迎难而上的样子果然让她震惊了：“哈啊？你这是什么……学习态度啊！”

    她心直口快地骂完，才想起他们刚刚断掉的话题，立刻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地样子：“啊终于承认了吧！我就知道你因为论坛的事不高兴，在学校一秒钟都待不下去恨不得大病一场啦！”好像是终于抓到了他一个把柄，所以她的声音格外兴奋。

    虽然，这并不是个很值得兴奋的话题……

    兜兜转转地又把话说回去了，戚烨霖放下手，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没有不高兴，所以换个话题吧。”——他本想这么说，让她把这件同样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高兴的事情放一放，但是害怕对方来抓他的前后矛盾，导致他们又在这无聊事情上纠缠，所以便故意沉了下脸，换了种说话的方式。

    “那你明知道我会不高兴，还要继续说吗？”他边说着边抬起眼睛，绷着脸装了个严肃的样子看她。

    她像是有点害怕他摆脸，所以愣了愣，结结巴巴地“那个……”了好几声，像是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想把她吓得太过头，戚烨霖正要转换表情吐个舌头，说句：“开玩笑的。”再顺理成章地换个新的话题，却又被她坚定地抢走了话语权。

    “当然要说！我们必须要反败为胜！”

    她像是觉醒了什么基因，边说边又跑到他身边去，像是把他的表情理解错了，所以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又柔和了一些：“我们把方案讨论出来就不说了，你再不高兴也得先忍一会儿哈。”

    竟然还搞恩威并施？戚烨霖有点语塞，着实为对方这精力充沛但没用对地方的样子感到头痛。

    “没什么好讨论的。遇到这种事情就是要冷处理，等大家的焦点过去。”说到一半感觉自己有点严肃，他便又轻松地开了句玩笑，“况且刚刚校花都在我怀里了，校不校草的我不在乎。”

    但她不同意他说的，也没接他的玩笑，而是立刻反驳道：“可冷处理只会让有些错误印象根深蒂固，只有抓住了窗口期才有澄清的可能性。”

    用词的专业程度让他微微吃了一惊，不过想到他去交假条的课里有一节新闻学院的通选课，他便也没那么吃惊了。

    “没用的，互联网的传播逻辑是情绪化和标签化。一个性别对立，一个阶级对立，他们占了两个山头，你只能站在山脚下大喊‘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努力！’，连点儿回音都没有。”

    他虽然没选过什么新闻学院的通识课，但他却不得不承认朱颜这舆论战打得很漂亮。

    “戚烨霖你不要以为我是那种追星脑残粉！”

    大概是他说得太残酷了，她声音高亢地插了句嘴，十分气急败坏。但这面具实在是太碍事了，他只想象着她这被说穿了之后又羞又气的小表情都感觉心里发痒，正想歪个话题，问问她这样蒙着头说话会不会闷，却看她轻哼了一声然后抱了下胳膊，一副不和他计较的样子。

    “本小姐免费送你一套危机公关，专业人士指导过的。”她胸有成竹了一秒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放下了胳膊慌乱地摆了摆手，“这次参与意见的是我们楚家的专业人士，不是你家的权威人士哈，你不要紧张啊！”

    其实，她不补充他都快忘了权威人士这回事了……

    看她这么想说，戚烨霖敷衍地点了点头又扬了一下手，表示愿闻其详。

    楚银晴大受鼓舞，清了清嗓子好像要做一通重要演讲似的：“首先，是解释澄清，同时，不要让他们扩大攻击范围，模糊对象。鉴于有些人昨晚呼呼大睡，所以这一步我就匿名代劳啦。”

    她说得洋洋得意的，戚烨霖这才知道原来那句“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是她发的，便忍不住泼她一盆冷水：“然后，一脚踩进了朱颜的陷阱里，顺便还拉了自己的直属小领导下了水。”

    “哼，你不懂！我这明明就是一箭双雕！”楚银晴很不服，摆出了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样子，自圆其说了起来，“专业人士说了，性别和阶级你都不占优，但不能让他们两杆枪同时开火。所以我先打掉他们一把！”

    这话听起来着实很像走投无路时候的自我安慰，而且他也没听出来哪里能够体现一箭双雕。甚至，结合她昨晚孤军奋战的动作，戚烨霖猜测大概是朱颜抱住这第二个山头猛打把她打火儿了，她这才堆砌了一大堆宛如追星脑残粉一样的发言，发现没什么用之后才去请教了这位专业人士。不过，看她说得那么起劲儿，他就不拆穿她啦。

    见他不再有异议之后，楚银晴便继续说了。“这事闹这么大，明天上班之后学校肯定会出官方的通告来公示各项分数还你个清白的。”像是预料到他要开口反驳什么，她立刻补充道，“他们不出不行，我都和我爸爸讲过了。”

    说着说着又有点幼稚，所以戚烨霖还是忍不住，又阴阳怪气地插了句嘴：“然后，把大家的交锋点再次引到学校身上？把你亲爱的爸爸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这自暴自弃不开窍的样子又刺激得她哇哇大叫了两声。她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还没说出话来便咳嗽了起来。他只能先给她递了杯水，顺理成章地搬出了面具的话题：“先喝口水吧，你带着熊猫头不好喝。”

    她边咳却边保有了自己最后的倔强：“咳咳……那你转过去……咳咳，不要看我。”

    人都咳成这样了，竟然还要管脸的问题。戚烨霖都无语了。不想在这无聊的事情上纠缠太久，他把水杯递给她之后便乖乖背过身，直到听到她喝完了水又重新开始自己激情澎湃的演讲时才又重新转过来面对着这位憨态可掬的“熊猫人”。

    “澄清的工作大概就做这么多，下一步就是要挽回形象了。所以，你最近多做点好事，有空扶老奶奶过一下马路什么的，总之就是把大家的注意力从你姓戚这个上面转移到别的上面去！”

    戚烨霖很无奈地撇了下嘴，真的很想告诉她这些东西如果没有被忽略，就会被当做作秀的。人们的思维总是倾向于直观信息和历史信息，所以不会因为他行善积德而对他改观。

    “当然，你一个人做好事远远不够，你要带着全体欣卿人都要一起做好事！”

    说着说着又有点突发奇想的意味，戚烨霖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正中她的下怀，于是，她便酷酷地打了个响指，把自己的分析结果娓娓道来了：“特权阶级占了欣卿的1/3，昨天骂你的人某种程度上也在承受着类似的骂名。批评家们认为欣卿占据了最多的商业资源但是却并没有给社会应有的回报，所以我决定帮欣卿扭转一下形象，用和英国皇室类似的思路。”

    她边说便把头转到他这一侧，终于宣布了她这“一箭双雕”的好计划：“我和小齐最近在推志愿服务的事情，但是公益性太强，没社团的志愿服务那么有趣，所以大家参与度不高。正好，之后你用一下你自己特权头子的影响力，带头参与一下！”

    听前半部分的时候，戚烨霖还是能点头称赞的，但听到后半句的时候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现在终于听明白楚银晴这话里有话地又要给他遥控指挥什么新任务了，合着这也是要抓他一个免费劳动力啊。

    “周天一追你的方式真……挺别致的。”戚烨霖不禁感叹了。虽然他也总结不出自己的什么成功经验，但是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失败了。这甩手大掌柜当的，是真够可以的啊。

    说着，他便又望向了眼前这个甩手二掌柜，坚持了自己的原则：“抱歉，我不愿意给周天一打工。”

    “你这明明就是给我打工！”楚银晴高声道，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破绽，立刻话锋一转，“当然，更重要的是帮自己洗脱骂名！”

    “顺便，间接帮周天一打工。”戚烨霖逻辑清晰地补充道，又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实在想不通这一个两个都要抓他打工是几个意思……

    她不知道从他这幅心累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忽然大叫了一声。“啊我知道了！”她边说着边又跳到了他旁边，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戚烨霖你吃醋了是不是？”

    她的声音里全是笑意，戚烨霖完全不懂这事为什么能让她高兴成这个样子，便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令她更得意了，因为她忽然意味深长地啧了几声，又慢慢悠悠道：“你说，周天一是你自己主动提起来的呀，你这到底是在气我还是在气你自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