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诀

    新年第一天,敦使戚烨霖清晨7:00就爬起来的只有母亲的夺命连环call。

    刚迷迷糊糊地打了个招呼,就被身边人忍无可忍似的丢了个枕头,戚烨霖无奈,只能晕头转向地从床上爬起来,边套外衣边走出房门。

    “戚烨霖,你到底想干什么!”

    早起冠军一开口就中气十足的连名带姓。戚烨霖浑身一凛,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有点心虚地“嗯?”了一声,拿出了洗耳恭听的良好态度。

    但是他们戚家人说话就总不喜欢直来直去,都咄咄逼人地来质问他了,却还要先打个迂回战:“你女朋友的家庭情况,你了解过吗?”

    戚烨霖愣了一下,着实没想到会被质问这项内容,旋即便放松地打了个哈欠,把母亲这句话背后埋的牌一张一张翻了出来:“妈您想哪儿去了?都什么年代了,我和她在一起又不是因为什么家庭情况,就单纯喜欢她不行啊……”

    母亲没有被他这所谓爱情打动,冷哼了一声。完全不懂自己在母亲心中是个什么形象,戚烨霖正要喊冤,就听到母亲没给他反攻的机会直接出了张王牌:“好,感情的事妈妈不说你,就说你搭上楚家现在又要拉辛家是什么意思?非要给人当活靶子吗!”

    实在是大意了,戚烨霖没想到,母亲只是先打一张牌做铺垫,真正要问他的内容全在后面。刚本能地装傻道:“什么辛家?”就又听电话那头的人清了清嗓子,宣告他这一招不好用,他只能吐了个舌头,自觉转到下一招。

    “哦哦哦,您说辛宏源吧。”戚烨霖做了个恍然大悟状,又道,“瞧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之前都不认识他。这不是我那经院朋友带来的吗?昨晚第一次见,完全不熟哈哈哈哈。”

    他干笑了好几声,直到母亲也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真的?”他才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又重重地“嗯”了几声,不知道是在说服谁。

    思来想去还是这个接电话地点的问题,戚烨霖连忙从他和辛宏源的房间门口走远了些,下楼来到客厅的沙发区。

    走了几步之后,他彻底困意全无,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和母亲岔开话题聊了点别的,一边分析着这通电话的前因。

    看来,昨晚魏教授和楚教授、辛太太同框的画面冲击力着实太大,而他辛苦屏蔽了半天的朋友圈却不知道被那个列表叛徒泄露了出去,几位叔伯们坐立不安,在这齐上新年第一炷香的和谐活动里就忍不住要探探母亲的底儿了。

    而他刚刚打开自己朋友圈的回复点赞记录,就看到安阿姨很顺畅地接上了他的暗号,除了和其他长辈一样回复了几个点赞的表情外,还加上了一句祝福:新年新气象。

    内涵十分丰富,他虽然暂时捉摸不透,但却不得不感叹辛家这威力果然不一般。

    拐弯抹角的话说的差不多,戚烨霖便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试探性地问道:“妈妈,假如我真的交了辛宏源这个朋友又能怎么样呢?”

    第二重反问险些要脱口而出,他又趁着母亲的沉默思考了一阵。

    虽然不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说些让母亲不高兴的话,但是为了之后这一年能少看到一些母亲的眼泪,所以他最终还是把话挑明了:“如果当活靶子真的不好的话,外公为什么要把我送来欣卿呢?”

    他现在越来越确定他来欣卿读书这件事是戚家这位最高长官授意的了。叔伯们的态度,朱颜、周天一和辛宏源的出现,每一个看似独立的因素实则都在这运筹帷幄的大军事家的考虑范围之内,甚至这东隅桑榆的平衡状态都十分符合老人家常常念叨的那些天道。

    但他这坦坦荡荡的样子显然是把对方吓了一跳。母亲在电话那头支吾了几声,想了许久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半晌只能沉了沉语调叹道:“至少,妈妈只希望你快快乐乐的长大。”像是在内涵对他的培养路径方面,他们父女俩之间出现了一丝分歧。

    “可是您还是让我姓戚了。”戚烨霖苦笑,轻轻地把母亲点醒了。

    归根结底还是这个问题,或许母亲也已经因为这事麻木了,所以没再给他什么无所谓的道歉,只是长长地吐了口气,意味不明道:“是啊,霖霖是我们戚家人嘛。”

    这句话中的情绪有点复杂,分明是句有点惆怅的感叹但是语调却格外可爱,有种少女一样的骄傲,戚烨霖便也跟着放松似的笑了笑,话里有话道:“是呀,戚家人知道该怎么快乐长大的,您放心。”

    电话那头的人心情像是好了不少,嘱咐了他几句便又说回了这通电话一开始的内容:“和你在一起的楚家姑娘,你请人有空来家里坐坐啊。你在学校没少受人家照顾,咱们不能失了礼数。”

    戚烨霖正有此意,满口答应,边感叹着自己和母亲心有灵犀,边没头没脑道:“妈,那可能得辛苦您学一学盐水鸭和葱油面该怎么做了。”

    母亲立刻明白了他这师从何来,讥诮道:“哦,光叫我学、你就不能学学了?”

    展现了一波突出的平权意识,总算有了点女性主义哲学教授的风采,戚烨霖也就顺坡下驴地把大小姐对她仰慕已久的事情和盘托出了,哄得母亲开开心心地就挂了电话,甚至还良心发现似地为打扰他休息而道了个歉。

    一波和风细雨总算结束了,从母亲的态度看,等待他的即将是一场狂风暴雨。戚烨霖叹了口气,瞟了一眼挂钟,决定先睡上个回笼觉再做打算。但刚刚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背后的人,他差点儿被吓得魂飞魄散。

    “书……书婷。”戚烨霖结结巴巴地打了个招呼,装出一副起床失败的样子打了个哈欠,想要光速逃离现场,“你醒的真早。我好困,继续回去睡了哈。”

    但范书婷笑着摇了摇头,抬了一下胳膊把他拦住了,并不想让他睡觉。

    “放辛宏源一个人在我隔壁,你就是这么践行你昨晚的承诺的?”

    这话听着有种质问的意味,着实不太体面。但范书婷却依然是那个平静温柔的腔调,表情也是大方得体的。戚烨霖刚刚退潮下去的心虚重新漫了上来,他连忙摆了摆手澄清了自己:“不是不是,刚刚我妈给我打电话,不好吵源总睡觉。”

    想来昨晚范书婷的睡眠极浅,大概是听到他走出房门之后便立刻醒了过来。究其原因,昨晚那倔强地要睡到她隔壁的辛少爷要付全部责任。

    想到这里,戚烨霖又忍不住给自己的好室友解释了一句:“书婷你别这么防备。源总只是喜欢你,但肯定不会越界。他家教也很严的,没你想象中那么混。”

    听他真诚的解释,范书婷却又讽刺地笑了。

    “执棋者在和一颗棋子谈防备?”她反问道,“我差点以为这也是你美人计中的一环呢。”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清晨的冷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进来,戚烨霖不禁感觉后背发冷,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怎的竟在女孩儿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出了一层汗。

    看上去,这心细如发的人已经通过昨晚的观察和今早偷听他讲电话的只言片语把他全部的行为逻辑推演到了最后一环。现在四下无人,面对着他这样一个心思龌龊的人,她也不想再施舍什么体面给他,直接针锋相对地撕破脸了。

    重新给自己定了一下心神,戚烨霖放下了手,耸了耸肩:“美人计还是牵红线,随你怎么想。”

    他这忽然放弃给自己辩驳的态度倒好像让范书婷哑口无言了,她瞪圆了眼睛上下扫了他几遍,才冷哼一声,不卑不亢地声明了自己的态度:“总之,无论是美人计还是牵红线,我没有做西施的潜质,也不想加入到你们那些复杂的故事里。”

    这话说的清醒且漂亮。做历史人物的代价就是必须要有一段波澜壮阔的故事,所以如果你把这层道理想明白就会发现,或许相比而言做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要更好。

    可是,如果能选就好了。

    戚烨霖低下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书婷,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没有我,辛宏源也要把你纳入他那复杂的故事里。有些东西就是这么玄妙,我外公管这叫天命不可违。”他边说边叹了口气,像是分外感同身受。

    范书婷微微眯了下眼睛,像是有点赞同他的话但却不肯轻易点头。戚烨霖倒也不逼她,只是忽然问道:“你刚刚听到了吧,戚家人知道该怎么快乐长大,不问问我秘诀吗?”

    看来,他点到了最令范书婷不齿的那句话。因为听她这样说,女孩儿现在连装装样子都不肯做了,面部表情因为嘲讽和无力所以显得有点扭曲,伶牙俐齿地质问道:“秘诀难道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这样的没错。可戚烨霖还是摇了摇头。

    “这样可以长大,但是不够快乐。”他纠正道,“我的秘诀,在其位、尽其事。”

    范书婷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困惑,但他知道她会想明白的,甚至以她的智慧,不需要他解释清楚也知道该怎么去做了,所以他也只是模糊地声明了自己的态度:“做不了西施和貂蝉,但可以做王昭君或者文成公主。你成为谁,全凭你自己。”

    楼梯上了一半,戚烨霖又听到自己这位好学生叫住了自己。

    “所以,你和青青……”

    范书婷的话问了一半却没有再问下去,或许她知道他也只会说些“随你怎么想”之类故弄玄虚的话,所以便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

    但戚烨霖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也不允许这个问题悬而未决,所以坚定地答道:“她在天命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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