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两位大教授怎么想，5个小时后，戚烨霖已经和楚银晴一起站在洛杉矶的土地上了。

    跨越了三个时区，美国西海岸的清晨才刚刚开始。楚银晴一下飞机就用上了和刚刚魏教授同款语气拨了个电话，简短道：“小翔，你现在马上起床飞洛杉矶，我在这边有事情需要你帮忙。”然后也不管电话那头弟弟的种种疑问，便直截了当地挂掉了这个电话拨出去了下一个。

    大小姐刚刚大言不惭地说着“加州这片我熟的”。戚烨霖本以为她是故意夸大了下事实让范书婷宽心，但事实证明“我熟的”属实是过于谦虚了，大小姐说上句“我罩的”都完全不过分啊！

    出站口的接机人士已经等候许久，一见他们来便迎了过来，经楚银晴介绍戚烨霖才知道，眼前这位来接机的叔叔是帮她爸爸打理这所洛杉矶分校的经理人。楚家的私立学校在海外遍地开花，而当初楚图南丢给楚宏威分管的这一摊儿全在加州，所以楚校长的女儿自然能在这里呼风唤雨。

    从欣卿到加州，戚烨霖确信自己是跑不出大小姐这五指山了，连坐车的姿势都乖巧了不少，总有一种“老大哥正在看着你”的感觉，不知道在这地界上学的楚校长儿女会不会有同样的感受。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真的老大哥找过来了。

    “西海岸的风光怎么样啊？”

    领导劈头就是一句阴阳怪气，戚烨霖这才想起来这趟行程实在紧急，他上一个位置报备还停留在多伦多，而这老大哥不知道怎么闲得无聊查了一趟他的航班信息，正好把他不遵守工作纪律的事情抓了个正着。

    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理亏，戚烨霖迅速低头认错：“尚哥我错了，我马上补报备。”

    领导笑了两声，宽容道：“我帮你补好了，咱俩心有灵犀。”

    一听这话戚烨霖都条件反射。显然，这人给他打这通电话并不是单纯地想骂他一顿，而是有活儿要派给他的。他连忙先应承似的嘿嘿笑了两声，假装没听懂：“谢谢哥，圣诞快乐！”顺便提醒对方自己正在休假的状态。

    对方接上了他这并不真诚的祝福，轻哼了一声毫不避讳：“再快乐一天哈。”说完便把电话挂断了，向他发出了假期到头准备复工的信号。

    等他反应过来，任务资料也很快被同事传了过来，刻不容缓地让他提前了解情况似的。

    这假一天都休不了了是吧！戚烨霖在心里叹了口十分复杂的气，草草扫了一眼资料：

    用英语演留学生捣毁间谍组织，难度系数一颗星。

    他简单评估了一下，然后便决定先专注解决眼前的事情。

    没一会儿他们便到达了范书婷租住在这里的公寓，和律师汇合之后一同上楼。

    经历了波折的一晚上，范书婷显然没怎么休息，满脸疲惫地打开了房门。楚银晴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搂住了自家闺蜜的脖子，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带着半年未见的想念和关于昨晚事情的安慰。

    范书婷本来没打算哭，但也被带动的眼圈有点发红，哽咽道：“青青，我没事的……”

    听了这话，楚银晴立刻把人撒开。

    “你没事什么没事啊！”她一口气把昨晚电话里没来得及说出来的批评全都讲了出来，“你又不是方音音，怎么还能傻呵呵地就被人拐去乱七八糟的聚会去了啊！现在你脑子也被辛宏源给宠坏了？”

    恨铁不成钢地举了个共同好友的例子，范书婷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又自责地撇了撇嘴，“嗯，多亏了小辛。”只是想到这位“大英雄”现在的遭遇，她又忍不住落下了一滴眼泪。

    像是知道自己不该哭，她很快又用手背把眼泪抹掉了。

    心直口快的大小姐这下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连忙又抱了抱她，“算了，范范你冷静好了之后把事情的经过和这位姐姐说一遍吧。”她指了一下身后的律师，“Clara是加州刑事辩护律师，会尽最大努力帮你们的。”

    范书婷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做了几个深呼吸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后又把事发经过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梗概基本和大小姐原文转述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听当事人叙述后，戚烨霖捕捉到了很多细节格外可疑。所以见律师没有追问的问题后，他便立刻接过了接力棒。

    “Clara，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在加州有类似于聚众淫.乱这样的罪名吗？”

    范书婷说是活动的组织者看他们扭打在一起所以主动报警。但戚烨霖实在想不到在自己家里办大淫趴的主人竟然会自投罗网。

    只是律师像是把他的意图理解错了，依照她以往的经验回答道：“刑法典中只有关于卖.淫犯罪的处罚，但恐怕不适用于范小姐这样的情况，所以我的初步办案方歆是从阻止强.奸的危险这个角度试图为辛先生辩护。”

    所以是因为这点法律的差异，大淫趴的主人才无法无天？

    戚烨霖试图用这个逻辑顺了顺，但却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领导的电话让他提前进入了工作状态，他现在总觉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而且，刚刚范书婷提到辛宏源的保释办不下来，律师怀疑是种族歧视问题，但戚烨霖觉得没那么简单。

    律师见他没有其他问题便把记录本收了起来又拍了拍范书婷的手：“总之，Flora你先去验个血看看昨晚有没有喝什么不该喝的东西，我现在去帮Howard办理保释，这边朋友我都很熟，放心好了。”

    楚银晴点了点头，起身拉了一下范书婷：“嗯，范范我陪你去验血。我弟弟一会儿过来，你跟他去旧金山那边散散心，辛宏源的事就交给律师处理。”

    戚烨霖连忙顺势道：“那我跟Clara去帮辛宏源办保释，万一要交保释金什么的我来出。”主动帮忙的态度收获了大小姐一个赞许的目光。

    大家没什么异议。事不宜迟，他们两两分工后便出门了。

    在当地的一间看守所里，戚烨霖终于见到了这位鼻青脸肿的“暴力犯嫌疑人”，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忍不住就调侃道：“辛少爷昨晚这是喝了多少啊？就这功力还要学人家英雄救美呢？”

    辛宏源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抱了下胳膊不愿意理人。

    戚烨霖看了好笑，又说道：“别急着烦我呀，我一听你出事可是大清早就从美东往这边赶啊，多感人。”

    带了个看热闹一样的笑容果然就惹对方不快，辛宏源立刻咬牙切齿道：“戚烨霖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卖戚家人情！我朋友帮我联系了律师，我不用你的人。”

    戚烨霖点了点头，悠然道：“哦，那贵律师如此神通广大，怎么辛少爷现在还在里面坐着啊？保释金缺多少啊，我借你点儿？”

    辛宏源正要还嘴，旁边的律师便看不下去似的把他俩给打断了：“Robert，我的工作是按小时收费的。”

    怎么说都是未来的夫妻共同财产，戚烨霖连忙不敢耽误时间。

    “行了我们加速解决问题。Clara不是我的人，是你家婷婷联系大小姐帮你请的，你怎么着也得买婷婷个人情吧。”连带着介绍律师，直接朝辛宏源的命门甩了张牌，让这人乖乖配合。

    但今天这牌有点失效了。

    辛宏源冷哼了一声，戚烨霖以为他会顶一句“你不准叫婷婷”，但事实上他却低声说：“请你转告范书婷，我不需要她觉得对我亏欠，反正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听上去十分落寞。

    戚烨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辛宏源又迅速切换了英语，彬彬有礼地和律师说了起来，三言两语就把人给谢绝了。Clara有点为难地看了他们一眼，作势要掏出手机和自己的委托人汇报情况。

    戚烨霖先把人给拦住了，又用英语和Clara确认了一遍辛宏源拒绝她的话，转而又切换了中文回到了之前的问题，只是声音变得格外凝重。

    “辛宏源，你真的已经签过律师了吗？那他为什么没给你办保释啊？”

    他刚刚以为这人说朋友帮忙联系了律师是在逞能呢，所以，这到底是辛少爷的什么不靠谱朋友联系的不靠谱律师啊？

    但辛宏源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斜他一眼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事态越发严峻了，戚烨霖拍了下桌子站起身。之前培训课教的审讯嫌疑人的架势果然足够吓人，他还未开口，就见辛宏源被他吓了一跳似的结结巴巴地吐出了一段口供：“你……干什么？我字已经签过了你……揍我也没用。”

    确信辛少爷昨晚的确是被酒精和那画面刺激得头晕脑胀了，要不然这么会服软的人现在也不会被揍成这副猪头样。

    在心里偷偷开了个小差，但戚烨霖表面上却只是扯出了个冷笑，还是按照审讯的套路往这顽强“嫌疑人”的软肋上插了一刀。

    “辛宏源，你愿意怎么样和我无关。只要你想让你爸妈走投无路拜托到戚家人身上，或者是任何想要吃你们人血馒头的人身上，我一点意见也没有。”

    辛宏源眼睛闪躲了一下，下意识道：“你……什么意思？”

    但这不是个需要别人解答的问题，因为他什么意思，辛少爷一清二楚。不过他不介意再给他掰开揉碎地解释一遍，火上浇油。

    “你出事之后范书婷迅速联系了你父母。据我所知，你妈已经找到我爸来帮你活动了，而我爸妈婉拒了。但是我想，辛太太一定能找到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人，只是可能要相应地出点血了。”

    这话十分直白了。辛宏源咬了一下嘴唇，着急道：“告诉我妈我没事！Mark说让我在这儿委屈几天，他会做辩诉交易，新年一过就会放我出去的。”

    “那我可不敢打咯，到时候你妈再以为是我故意做局陷害你呢。”戚烨霖假装无辜，但很快变了个表情话锋一转，切换了语言问律师道，“不过我倒是要问问了，Clara，辛少爷被指控的罪名，还没穷凶极恶到被剥夺通讯权的地步吧？”

    律师摇了摇头，作势要补充解释，但戚烨霖扬了一下手，表示不需要，因为答案已经很清楚了，除非有些人要装糊涂。

    “所以，如果辛少爷酒醒了，不如也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清醒一些。”他冷冷地说道，“你被剥夺了人身自由权和通讯自由权，已经在这逼仄的地方待了12小时以上，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到那个连取保候审都无法给你办理的律师身上，还奢望着6天后重获自由？”

    辛宏源看上去有点慌了，只是六神无主的辛少爷缺个台阶。戚烨霖不介意递给他一个，毕竟他现在觉得这人身上有很大的情报价值。

    “和她聊一会儿吧，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戚烨霖再次指了指身边的律师，悄悄塞了对方一张纸条，里面是他想要拜托询问的问题。

    Clara朝他使了个眼色，表示收到。

    “放心，会见律师拥有隐私权，我不听。”

    边说着，戚烨霖边又往Clara的衣领下塞了个窃听器，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