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今年的冬天好像来的特别早。
苏莯捏着期末考试的成绩单，躺在窄小的床上。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妹妹苏蔚被送到姨妈家玩去了。
妈妈不知道又在忙碌些什么。在苏莯的印象里，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家里就总是她自己一个人。每天早上都是天还没有亮，自己就会被一阵忙忙碌碌的声音和关门声吵醒，走出房间的时候，家人已经出门了。
可能这也是她总是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原因。
就像此刻，她手里握着全年级第5名的成绩单，在家里人的眼里，也不会掀起任何波澜。苏莯知道，现在唯一能在这个家里掀起波澜的事情，就是哪天从天而降几十万，还清家里的债款。
苏莯看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空，突然很想念关绮。
关绮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或许是自卑的关系，也或许是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如何与别人相处，所以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甚至有些恐惧交朋友。关绮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上学住宿之前，她很怕自己会接受不了那样群居的环境，但是关绮的出现好像在她黑暗的生活里点亮了一盏灯。就算是夜路，苏莯也不再害怕一个人独行。
家里的座机电话在这个时候刚好响了起来。
“苏莯是我，”电话那边关绮的声音让苏莯浑身的血液热了起来，“今天下初雪，我们要不要……”
“你在哪里，我这就过去找你。”苏莯没等关绮说完，就匆匆穿上衣服跑出家门。她现在真的想立刻马上见到关绮，就像在学校那样。她实在不想再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这种恼人的夜晚。
苏莯如约来到关绮说的地点——学校天台。
她从来没有上去过天台，刚才找上来的时候，那条漆黑的走廊简直就是电视里恐怖片的背景。苏莯真怕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个白衣女鬼问她厕所在哪里。
“关绮……”苏莯推开顶楼的安全通道门，小心的环视着四周。
没有人回应。
“关绮，你在哪里，你不要吓我……我……”
苏莯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突然一片光亮。她来不及适应，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生日快乐！”关绮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苏莯睁开双眼，愣住了。
天台的台阶上摆满了亮晶晶的暖色小电灯，天台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张圆圆的小桌，桌子后面的墙上挂满了一整面灯光星星墙，桌子上摆着一只蛋糕，旁边还有烤炉，炭火烧的很旺。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苏莯缓了好久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关绮弯着狭长的双眼然后神秘一笑，“萧珩告诉我的。”
“萧珩？”
“生日快乐。”萧珩好看的脸突然出现在苏莯眼前，手里多出来一支礼物盒。
苏莯很惊讶，接过礼物，说了声谢谢。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前几天往档案室送卷匣，在档案室的材料里看到你的个人档案，发现今天是你生日。”萧珩笑了笑。
“哦……”苏莯低下头微笑了一下。
“今天准备的有点仓促，天气有点冷，不过我想，今年的初雪，和烧烤还是很搭的。过去烤烤炭火，你一路过来冷了吧。”
苏莯跟着萧珩走过去，她看着桌上烧烤的东西，突然想起和栗眳约好的寒假露营，栗眳之前告诉过她，已经在他爸爸朋友的独栋里找好了场地，还可以篝火。
“想什么呢？”萧珩见苏莯愣在那里，“不给我们切蛋糕吗？”
“好。”苏沐笑了笑，既来之则安之，苏莯想，今天还是不要想别的事情。
“喂！我说你们真不够意思！我帮你们买东西，你们切蛋糕都不等我！”
尹在突然破门而入。他手里抬了一整箱的食材，跌跌撞撞的朝他们走过来。
“小心啊。”关绮跑过去迎。
“我说你他妈坐驴车来的？叫你买个东西怎么这么费劲啊？”萧珩发起牢骚。
“大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唉……不对啊，我怎么没有功劳啊？”
“少废话，快把肉串拿出来，等一会炭火灭了我让你用嘴吹你信不信？”
“你们这群狼心狗肺……”
“你说谁狼心狗肺……”
萧珩追着尹在捶，尹在一边跳着脚一边躲，关绮站在一边抬着从尹在手里接过的箱子，一边喊着他们不要再闹了，真的很沉。苏莯看着他们打打闹闹，心脏好像被人用力的捏了一把。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孤独。
“怎么了？”萧珩闹够了，来到苏莯身边。
“没事。”苏莯抬起眼睛看了看萧珩，萧珩看见她的眼眶有点红。
“不开心？”萧珩的心里紧了一下。
“不是，”苏莯笑了一下，“很开心，开心的……有点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礼物不打开看看吗？”
苏莯打开礼物盒子。里面是一个玻璃瓶，瓶子里面装满了纸叠的星星。埋在星星里一直灰色的小盒子，苏莯打开，是一枚Swarovsk的手链。这个牌子苏莯知道，价格不菲。
“这个有点贵重，我……”
“送你就收着。”萧珩不容苏莯拒绝。
苏莯勉强的笑了一下，心里很温暖，“这些星星都是你折的？”
“不是，”萧珩笑了一下，“里面最大的那个是我折的，其他的是我找班级的同学每个人给你折了一支，每一张纸的里面都有一句大家写给你的祝福的话。”
苏莯很感动。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关绮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苏莯，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都要像今天一样开心。”
“没错，希望你天天开心，”尹在也凑了过来，“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不要总是冷着一张脸，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年级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
“谁起的破名？我怎么没听过？”萧珩斜了尹在一眼。
“那就不知道了，”尹在撞了萧珩一下，“不过，年级倒是很多人想追苏莯，又不敢靠近，这个我可是知道的。”
“……”萧珩眯起眼睛打量起尹在。
“看什么看，我又不跟你抢。”尹在眼珠一转，调皮的笑了一下。
“我他妈卸了你……”萧珩一把抓住尹在的衣领，把他扯过去，勾住他的脖子。
“你们两个不要再闹了，”关绮吼了一句，“我说我们能不能吃肉啊？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我来我来！”尹在无比殷勤的从萧珩臂弯里钻了出来，赶紧把烧烤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苏莯看着尹在的样子，抬起头望向萧珩。萧珩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低下头对上了苏莯的目光。看来两个人想到一起去了。苏莯冲萧珩撇了一下嘴角，萧珩耸了耸肩表示“我也是刚知道的”。
烧烤烤好了。萧珩把尹在刚刚买回的啤酒起开。
“生日快乐。”大家一起举起啤酒撞了一下。
“啊……好苦……”关绮喝了一口，龇牙咧嘴。
“你喝这个，”尹在很识相的从箱子里拿出一瓶彩色的酒，“这个是酒饮料，甜的，度数也很小，应该不会喝醉，也没那么难喝。”
“谢谢……”关绮接了过来，尝了一口，果然是甜的。
“尹在，你小子……”
“哎！别说我，今天我不是主角，你不用关注我。”尹在好像知道萧珩要说什么，赶紧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你等着……”萧珩咬牙切齿。
“这么喝酒一会就醉了，不如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尹在岔开话题。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萧珩眯起眼睛打量起尹在。
“别说鬼，这大晚上的，多吓人，”尹在想了想，“这样吧，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除了尹在之外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我讲一下游戏规则，”尹在清了清嗓子，“就是我们一个人有4次机会，每个人说一样自己曾经经历过得事情，但是这件事情，你要避免别人的也经历过，如果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别人没有，算你赢一次。一共4次机会，谁先用完这4次机会，谁喝酒，怎么样？”
萧珩低下头笑了一下。这是他们之前和朋友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经常玩的一个酒桌游戏。这个游戏很容易挖掘对方的私事，特别是喝完酒之后，尺度简直不能再大。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在胜负欲的催动下，完全暴露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你怎么确定其他人到底经历过没有？”关绮提出疑问。
“所以说，君子游戏，不能撒谎，如果谎报军情，那就……变丑，25岁之前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喜欢你！”
“这个也太狠了吧？”苏莯禁了禁鼻子。
“呀！这么说，我们的冰山美人有喜欢的人了？”尹在打趣到。
“找死啊你……”萧珩作势要打他，尹在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来吧来吧，我先来，咳咳，我小的时候拉过裤子！哈哈哈哈哈。”尹在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丝毫不在乎旁边三个人嫌恶的目光。
“你恶不恶心啊？”关绮率先吐槽。
“别说你小时候拉过裤子，你就是说你吃过屎我都信。”萧珩撇了撇嘴，“我没有，我还有3次机会。”
“我们也没有。”关绮和苏莯也纷纷摇头，失去了一次机会。
“到我了，”关绮想了想，“我考试考过全年级第一名。”
“唉，你这个针对性有点强啊！”尹在跳起来，“你一个重点班的，和我们7班的比什么学习啊？”
“那你别管，你刚才还和我们比拉裤子呢！”关绮白了尹在一眼。
“我没有。”萧珩下意识的嘟了嘟嘴，苏莯不小心看到，那个表情真的不像是萧珩能做出来的，有点……怎么说呢……可爱。
“我也没有。”苏莯看起来有点惊喜，“关绮你这么厉害，竟然还考过全年级第一名。”
“也是巧了，”关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一次我补课班的老师押题全对，恰好我复习的和考试的题目重合了大半……”
“你严重有放水嫌疑。”尹在不满。
“你少废话，”萧珩为尹在的智商感到担忧，“苏莯，到你了。”
“我？”苏莯想了想自己平淡的生活，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经历的，别人都没有经历过。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苏莯身上，“好吧，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过生日。”
所有人都沉默了。尹在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刚要说话，被萧珩的一个眼神逼得把话憋了回去。
“没关系，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你过。”关绮握紧了苏莯的手。她虽然从来没有问过苏莯过去的事情，但是她似乎能感觉到苏莯之前的经历。她不想任何人伤害苏莯，也不想任何人提起。
“好了好了，下一个，”关绮冲着苏莯笑了笑，“到谁了？”
萧珩定定的看着苏莯。他发现眼前这个女孩好像又一大堆事令自己好奇。从那天她能站出来为自己解围的那天开始，萧珩就知道这个女孩和其他的女孩一点都不一样。不光是对她感到好奇，更多的，好像是对她坚强的心疼。
“萧珩，到你了。”尹在提醒他。
“哦，”萧珩回过神来，“我……我考过年级倒数第一。”
“这你也好意思说？”尹在瘪了瘪嘴。
“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关绮替萧珩说话，“能赢就行，人家又没撒谎，再说了，你拉裤子这种事都好意思说，考个倒数第一怎么啦！”
“喂，我说你们好像有点孤立我的意思啊……”
“就针对你，怎么样！怎么样！”
关绮和尹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萧珩偷偷的看向一旁的苏莯。他本来是想说出自己的一点丑事，让苏莯笑一笑，不要再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真么想要替苏莯解围。
“到我了！”尹在忽然说道，“现在得比分是，我们四个人各剩一次机会，不如最后一次，我们玩个大的？”
“你又要动什么歪脑筋？”
“哎呀，”尹在突然站起来，“听我的，我们每人伸出一只手指，然后把眼睛闭起来，我现在说一个，如果你们和我一样，就把手指放下，如果没有，就不用放。”
大家把眼睛闭了起来。
“我……有喜欢的人！”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大家都默默的支配着自己的手指，好像谁也不敢先睁开眼睛，又好像迫不及待的等着看彼此的答案。
“现在睁开眼睛！”
萧珩的手指放下了。
关绮的手指也放下了。
“苏莯……”
大家看向苏莯。她的手指还伸着，指向天空。
“果然是冰山美人啊……”尹在感叹道。
萧珩看向苏莯，愣住了。
此时萧珩的心简直是喜忧参半啊。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种反应从何而来，但是他看到苏莯的手指的那一瞬间，最起码他可以肯定苏莯和栗眳没有什么。最近终日缠绕他的那种熟悉的情绪好像在一瞬间被无比放大，快要把心脏撑破了。
“萧珩……”尹在试探性的提醒了他一声。
萧珩立刻做出了反应。他看了看尹在，偷偷的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尹在是最了解他的，萧珩意识到尹在叫他是在提醒他。确实，今天这样的气氛，萧珩自己也实在不忍心破坏。
“我怎么不知道你小子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萧珩立刻换了一副轻松的面孔。好在刚才大家都各有心事，除了尹在，并没有人注意到萧珩的异常。
尹在抬起眼睛瞄了关绮一眼，又匆匆把目光移开，“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呢。”
“你看什么看？”关绮向后退了两步，苏莯心想这孩子终于开窍了。结果下一句话简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镜，“别以为我会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谁，就是你说了，我也不会跟你交换秘密的！”
苏莯和萧珩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她竟然丝毫没有明白尹在的意思。
“我说你这个人……”尹在伸过手一把捏住关绮的脸。
苏莯感觉有点冷。起身到炭火那边烤烤火。她把手轻轻放在炭火之上，隔着温暖的烟火气，看着眼前的人嬉笑打闹，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如果这样的景象每天都会在身边发生就好了，苏莯心想。
栗眳摘下耳机一把扔在桌上。假期才刚刚开始，栗眳已经开始觉得厌倦了。这冷冷清清的家里，果然是没有学校一半有趣。
“快点继续啊，已经连赢3把了，决定生死的一刻，别掉链子啊！”邬涣谙坐在栗眳旁边，在游戏里驰骋厮杀。
“栗眳快来救我！快来快来……！哎呀……我说大哥你干什么呢！”邬涣谙看着已经变成灰色的游戏画面，一脸不悦。
“我饿了，你去楼下冰箱里那点零食上来。”栗眳一脸不耐烦道。
邬涣谙仔细打量了栗眳一番，感觉到不对劲，“咱俩刚吃完饭。”
栗眳抬起眼睛看了看邬涣谙。这小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研究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不是琢磨别人的心理，就是探索别人的内心世界，搞得人头大。但是别说，不管是真的还是蒙的，他说出来的东西总是能对的差不多。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啊？”
“哎！你激动了！那就说明我猜对了！”邬涣谙跳起来指着他。
“你猜对什么了？”
“莫名其妙的烦躁，事出反常必有妖！首先，你的情绪肯定不是因为游戏，刚才我们连赢3把，这绝对不会引起你的不愉快，其次，你说你饿了，人在饿的一瞬间确实会有烦躁的情绪，但是当你发现你马上就会有食物填饱你胃的时候，你接下来的反应应该是感到开心和满足，但是你并没有，你依旧不耐烦。所以，结合你一系列的行为看来，你就是单纯想指使别人做一点事情，但当你指使我去拿零食的时候，你依旧没有表现在特别满足，最后那只能证明，我不是你想要指使的那个人！”
栗眳一个抱枕飞了过去，“整天说这些没用的，当自己是福尔摩斯啊！”
邬涣谙顺势接住了飞过来的抱枕，“说说吧，最近在学校背着我干什么了？”
栗眳一脸“你最好别逼我动手”的表情一下子震住了邬涣谙。
栗眳冷峻的表情下，心里晃悠了一下。还真被邬涣谙猜对了，最近一段时间在学校真是指使苏莯习惯了，这会看不见她为自己的事跑来跑去的身影心情还有点低落。
“咳咳，不想说算了，”邬涣谙佯装拿起手机，一副也并不是很想知道的神情，“确实没什么意思，不然我给关绮打个电话，问问她假期怎么过的？”
栗眳突然来了精神，一个健步窜过去，端端正正的坐在邬涣谙身边。
“你干什么？你怎么过来的？”邬涣谙被吓了一跳，不过这个反应倒是让邬涣谙听满意的，说明他刚才的猜测至少对了一大半。
邬涣谙把电话拨了过去，过了好久，电话才接通，电话里传来了吵杂的声音。
“喂，邬涣谙，有什么事吗……喂，我说尹在，你注意和我保持距离……！我打人很疼的！喂，邬涣谙，你说你说，有什么事吗？”
“喂？关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哦，没有没有，我和朋友在一起。”
栗眳虽然听不到电话那边在说什么，但是他感觉到了邬涣谙表情不对劲。
“哦……我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假期怎么过的……是和苏莯在一起吗？”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好像还有别人，你那边很忙吗？要不然你先忙？”
“嗯，是还有两个朋友，我也不是很忙，你打电话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关绮，你和尹在不要闹了，快来吃东西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邬涣谙觉得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来啦……！嗯，那个……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挂了啊。”关绮语气里有点抱歉。
“好，你先忙，注意安全……”
邬涣谙这边挂掉电话，沉思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栗眳也忽然紧张了起来。
“关绮和苏莯在一起。”
栗眳脸上不自觉的浮现了一丝笑意。
“好像还有别的人……最起码现在应该是四个人。”
栗眳心想，什么时候苏莯也开始交朋友了。
“我听电话那边，有人叫了尹在的名字……那另外一个人……不出意外的话……”
栗眳表情瞬间变得凌厉。不用邬涣谙继续说下去，栗眳也知道另外一个人应该是谁。
“在哪里。”
邬涣谙看了看栗眳，他那座冰山脸又浮现于世了。
“她没说。”
“继续打。”
“不用了吧，”邬涣谙有点担心，“听上去他们那边正玩的挺高兴的，我们再打过去……”
“继续打！！”
这一次栗眳莫名其妙的发火了。
萧珩来到苏莯身边。把外套脱下来披在苏莯身上。
“我不冷，你快穿上，不要感冒了。”
“穿着吧。”萧珩把炭火往苏莯那边拨了拨，“虽然是初雪，但是其实天气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冷。”
苏莯没有再推脱，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感觉到暖和了一些。
“刚才的游戏……你……说的是真的吗？”萧珩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什么？”
“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
苏莯吸了吸鼻子，“喜欢的定义是什么呢？”
萧珩抬起头，没有回答。
“喜欢的定义很复杂，”苏莯低下头笑了笑，“就像我们上幼儿园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想把自己爱吃的零食分给他吃，珍惜的玩具也毫不吝啬的分享给他玩，就算弄坏了，也不会迁怒于他，还会安慰他说没关系我家里还有。小学时候的喜欢，就是想和他考全班并列第一，上音乐课的时候想挨着他坐，一下课就会立刻在他打沙包的地方抢一个旁边位置跳皮筋。中学时候的喜欢就变成了欣赏，欣赏他的自由无惧，欣赏他的生活方式和朋友圈子，那个时候的喜欢一切都开始以优秀为前提。虽然每个阶段对于喜欢的意义都不同，但是你也不能说从前的那些就不是喜欢，你说是吗？”
“那你呢，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是什么？或者说……喜欢什么样的人？”
“想总是能在他的身边，一起学习，一起锻炼，一起吃饭吗，一起郊游，和他平起平坐，同进同出。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萧珩听着苏莯说的，心里想着这些不就是之前他们两个一起经历过的吗？萧珩心里不免有些窃喜。
“就……像我们这样？”
一声巨响淹没了萧珩的声音。
“你说什么？”苏莯没有听清。
“苏莯！苏莯！”还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关绮忽然来到苏莯身边，有点激动地捏了捏她的手，“你看谁来了。”
苏莯顺着关绮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栗眳和邬涣谙！
苏莯看了看天台被破坏的门，原来刚才的那声巨响是栗眳踹门的声音。苏莯的心脏好像不知道被谁攥了一下，刚才在说起那些一起做的事情时，苏莯的眼前不自觉的出现了栗眳的身影，谁知道下一秒栗眳竟然凭空出现，好像一切都太巧合了！
“栗眳……”苏莯站了起来。
栗眳走到苏莯旁边，英俊的脸上好像盖了一层冰霜一般，高大的身形不怒自威，幻灭又美好。
“不冷吗？”
“还好……”
栗眳看见苏莯身上披着一件男士外套，转过脸看向站在一边的萧珩。萧珩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栗眳注意到他们的身后的布置，桌子上还有一枚蛋糕。
“你生日？”栗眳低下头看向苏莯，原本愤怒的心不自觉软了下来。
“啊……没什么，本来也不打算过的，还是萧珩和关绮，他们两个想要给我一个惊喜……”
“惊喜吗？”
“什么？”苏莯没听懂。
“我说你惊喜吗？”栗眳冰冷的语气里没有感情。
“你怎么了……”
“你有事说事。”萧珩向前两步，挡在苏莯前面。
“等一下。”苏莯感觉到气氛不对，顺势拉住萧珩。
栗眳看向苏莯拉着萧珩的手，又抬起眼睛看了看萧珩，然后对苏莯说，“看来你的露营，不只是和我，你对所有人的套路都是一样的。”
苏莯皱了一下眉毛，一脸诧异的看向栗眳。
“眳子，过分了啊！”邬涣谙拽住栗眳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看样子你也不需要我祝你生日快乐了，你应该已经挺快乐的了。”
“栗眳！”邬涣谙想要打断他。
栗眳回头看了看邬涣谙，然后又看了看苏莯，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咬着牙站在那里接受了自己狂风暴雨般的言语羞辱。栗眳忽然不忍心，但是他看到苏莯依然抓着萧珩胳膊的手，又看向她。对峙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就走。
苏莯站在那里，心里空落落的，栗眳重重的关上天台大门的一瞬间，苏莯愣了片刻，迅速追了出去！
“苏莯！”关绮在苏莯身后大叫。
“你别过去了，”邬涣谙拦住关绮，“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去找他们。”
关绮看了看邬涣谙，有回头看了看萧珩他们，点了点头。
四个人消失在学校顶楼。萧珩站在寒风中，他的外套掉在地上，萧珩弯下腰捡起外套，用力的攥紧在手里。
“萧珩……”尹在轻轻的叫了他一声。
“走吧。”
这次萧珩什么都没说。他没有像尹在预想的那样狂暴的乱砸东西，只是静静的向门口走去。尹在看着萧珩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担心。暴风雨前的宁静也不过如此。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等待着几个人。
栗眳一个人阴鸷的向前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走，没想过目的地在哪。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只是他看到苏莯站在萧珩身边的时候，好像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嫉妒的感觉。栗眳走了一会，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了苏莯刚才委屈的表情，蓦然站住了。
学校里喜欢苏莯的人很多，有意向追她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人恼羞成怒，甚至有时候还替苏莯感到骄傲，看她被这么多人喜欢着、簇拥着，就觉得她优秀的让人慨叹。
唯独在萧珩这里他总是心绪难控。别说是像今天这样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欢声笑语，就连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栗眳都觉得心里堵的发紧。
他发现这件事错不在苏莯，她有权利选择和每一个人成为自己的朋友，但自己却没有权利因为他的选择生气。
栗眳感到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在她生日的这天那样对她？
栗眳心里叫着劲但脚步忍不住往回走。
转身的时候，看见远处一个渺小的身影正朝着他的方向赶来。雪里的苏莯看起来那样的弱不禁风，好像随时随地就会被摧毁一样。
栗眳什么都来不及想，不顾一切的向苏莯跑过去。
“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两人面对面站在雪里，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栗眳看向苏莯，她的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追过来的时候太过于着急，呼吸不太匀称。
“对不起。”栗眳等不了苏莯先开口，“刚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苏莯看着栗眳的眼睛，有点委屈的瘪了瘪嘴。雪花纷纷落在栗眳和苏莯的头发上，冰冷的风扑打着栗眳的脸，他的眼眶被风吹的通红，“你跑出来干嘛？快点回去吧，他们还在等着你，刚才是我不对，今天你生日，我不该……”
“你真的希望我回去吗？”苏莯打断栗眳的话。
“什么？”
“我说，你让我回去，是真心的希望我回去吗？”
“不是。”栗眳脱口而出，好像生怕说晚了一点，苏莯就会转身离开。
他发现最近自己在苏莯的面前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就当是我的生日愿望。”苏莯仰着脸，他的鼻尖冻的红红的，像只小兔子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迫切的看着栗眳。
栗眳点头。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只要不是你真心说的话，就不要说出来，也不要做。真诚是最重要的，可以吗？”
“好。”栗眳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后来有阵子栗眳回想起来，他和苏莯之间好像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他也纳闷了很久。他曾经看过一本书里说过，每一段感情的升温都需要一个阶段和契机。但是栗眳总是觉得自己和苏莯的契机好像来的太突然了一点，甚至可以说没有预兆。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有些事情就应该是缓缓而至，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就正好顺理成章的往下走，或者说不得不往下走。
就像一个人从来就不吃香菜，但是餐桌上的每道菜里都会以香菜作为配菜。突然有一天，它以主菜的方式上了餐桌，吃起来发现原来它明明可以直接吃，也不枉算是一道美味。但你爱上它的味道是因为它层以各种形式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熟悉了它的味道，最后接受它，喜欢它。
所有有结局的事情，你总不能说它没有发展过吧？
栗眳送苏莯回家的路上，看着苏莯单薄的背影，把外套脱下来想要给她披在身上。衣服脱到一半，他突然想起刚刚萧珩也把衣服给苏莯穿，心里淡出一丝不悦。于是又默默的穿了回去。
“我到家了。”
栗眳抬起头看了看苏莯家的小区。这个小区看上去充斥着老旧的霉味。
他知道这里，这个小区的大半部分居民是钉子户。这栋楼站立了一个很不错的地段，两年前有一个开发商相中了这块地皮，想要承包下来，周边所有的商圈都在逐渐的开发着，只有这栋楼，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非常扎眼。
原因很简单，这里的居民想要更多的拆迁款。
“上去吧。”栗眳看着苏莯干净漂亮的脸蛋，很难和这样的居住环境联想到一起，“我怎么联系你……”
苏莯感觉到空气中有种莫名其妙的味道。
“这是我家的座机电话，”苏莯从上衣兜里拿出一沓便利贴，在上面写着，写完后撕下一页递给栗眳，“不过晚上10点之后就不能再打来了，不然我妈妈会拔断电话线。”
栗眳接过便利贴，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一串数字。
“知道了，你快点上去，回家记得喝点感冒药。”栗眳忍不住嘱咐道。
“那我上去了。”苏莯走到走廊深处，回头看了一眼。
栗眳还站在外面看着自己走的方向。昏暗的路灯下，栗眳高大挺拔的样子让苏莯在这个漆黑的深夜，心里第一次充满了安全感。
栗眳在楼下的公共座椅上坐了下来。从刚才他的心里就翻江倒海。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感觉在自己和萧珩之间，苏莯的心里还是更偏向于自己的。
之前他总是不理解萧珩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总是那么怪异，但是现在他好像懂了，这就是一种单纯的占有欲，是我的，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就不能碰。
而他现在，好像和萧珩有了一样的情绪。
萧珩安静的打开家门，坐在沙发上。他有一点醉，最起码在栗眳没有来之前，他还沉浸在那份醉里。
他对苏莯走之后，自己的冷静感到不可思议。他并不是不想发火，而是他现在已经开始逐渐明白，摔摔东西，发发脾气已经不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萧珩卧在沙发上沉思了很久很久，起身从书包的最外层，抽出一张纸条。
上面是米若的电话号。
在这之前，萧珩还以为自己永远都不用打开这张纸条了。萧珩牟然想起米若那天对自己说的话。
这个女孩子，萧珩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的城府颇深，和她的外表简直是大相径庭。如果她的外表可以用一只柔软的猫咪来形容，那他的内心深处一定住着一只猎豹，随时等待着别人的自投罗网。
“栗眳，我本来不想和你较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