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莯一路没说话。栗眳就被苏莯这么压着走出大门。
“我说你够了吧！”走到僻静的角落，苏莯一把甩开栗眳。力道大的活生生在栗眳脖子上甩出一道红印子。
栗眳挺起腰，似笑非笑的瞅着苏莯。
“没完没了了是吧？就这一个霍凡就能把你栗眳魂勾走了？我还是高看你了，你怎么着也找个比我强的吧？那是个什么玩意啊？”
栗眳一句话不说，等着自己家小孩把这股劲撒透了，再跟她好好说话。
“你想糟践自己我管不着，但你不能糟践了我的名声！所有人都知道我被这么人比下去了，以后我还怎么混啊？要不然你就别打着有那么个能让你拼命的人的旗号满世界招摇，在圈里到处把我的名声往出传，要是传出去了你就给我洁身自好！弄一三天两头换鞋的人搁身边算怎么回事啊！”
这是栗眳第一次听见苏莯这样干净稳重的人忍不住说出这么多难听的话，但是这话在栗眳耳朵里就像是被逼的迫不得已的情话一样，说的越难听，栗眳的心里的热流越转化成一团岩浆，不受控制的汩汩往外流淌。
“还有！你要是觉得我苏莯配不上你就直说，我保证以后不打扰你就成了，一边跟我说这那种话，一边在这跟别人暧昧不清，你是不真当我好欺负啊！”
苏莯说话就拳脚一起上，栗眳目光微敛，紧紧盯着苏莯的眼神像是带着有毒的放射性元素，任由她发泄，然后一把把她拽进怀里，等着她在自己怀里消停下来之后，听见她喘着粗气的抽泣声，心疼的一塌糊涂。
“听话，别闹了。”栗眳宽大的手掌压着苏莯的后脑勺，死死的不撒手，任由她把眼泪全都甩在自己的衣服上。
“你想干嘛啊？不把我逼到份上你不舒坦是吧……”苏莯在栗眳怀里哭嚎着。
这几个月憋闷的情绪爆发了。她像是个终于找到避风港的小孩似的，那个能牵动她情绪的安全岛可算出现了。难受的时候不是不想哭，但是身后没有依托，苏莯一直忍着心里那股劲不敢爆发，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知道自己就彻底完了。
她现在清清楚楚的意识到栗眳对自己的重要性，能让她多快乐多开心这这对她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能让她放松戒备和警惕，不需要掩饰自己情绪的那个人对她来说才是最难得的。
栗眳一边红着眼睛一边哄着怀里的苏莯。
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能轻易把苏莯从自己身边带走。
回到家里，栗眳体贴的为苏莯放好了洗澡水。换好衣服，苏莯舒舒服服躺在卧室的床上。阔别已久的熟悉环境，让苏莯惴惴不安的心放下了。
栗眳从浴室出来，毛巾搭在头发上，坐到苏莯床边。
苏莯心里最后一丝警惕在看到栗眳的那一刻也彻底放松下来。
“这下有时间跟我好好聊聊了？”栗眳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拉着苏莯冰凉的手。
“嗯。”
栗眳满意的笑了一下。
“那我问问你，想好了跟我一直走下去？”
苏莯点了点头。
“这次再反悔怎么办？”
苏莯起身抱住栗眳，“不会再反悔了。”
“不会因为误会、赌气，轻易做出任何判断了？”苏莯孱弱的身体让栗眳都舍不得用力抱她。
“前提是你不要再让我误会、赌气。”
栗眳轻笑。这小孩总是精的让人忍不住喜欢。
“想好要上哪个大学了吗？”
栗眳的问题让苏莯有点手足无措。她本以为栗眳会就着这一阵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开篇点题，没想到他问了自己一个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还没有确定……”
“那你再想想，我和你一起。”栗眳忍不住把苏莯往怀里揉了一把，“你不在我身边，我一秒钟都不安心。”
苏莯欣慰了笑了一下，“你都不问问我这几个月发生的事？”
“我都知道。”
苏莯从来没怀里抬起头，“都知道了？还以为你不当回事，看来也挺在意的吗？”
栗眳知道这是苏莯为自己仅存的尊严做的维护。
“我都知道。我没有一分一刻不在意你。”栗眳不忍心再用这种事情逗她，“杨业、你为什么带萧珩回家，你是怎么向萧珩打探秦历宇的事情，怎么和林楠问了我的事情，怎么和关绮邬涣谙打听我的消息，你买的早饭、衣服，你送来的作业本，我都知道。”
“所以，你是故意的？”
“不是，”栗眳声音沙哑，“你要永远相信，你难受的时候我只会比你更难受。但是我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想让你知道，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需要自轻自贱，你心里认为的我的优越感，其实我在很多事情上的经历更加糟糕，只不过所有人只看到了我最好的那些面。而我最不堪最糟糕的样子，只有你才能看得最真切。”
苏莯不忍听到栗眳说这些让他破碎的过往，手臂不自觉的收紧。
“就像你只会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哭，我也只会在你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我认定你，就是你，你不需要在我这里找任何存在感，你就是最特别的存在。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相信光明会拯救黑暗，我只相信黑暗会拥抱黑暗。”
“我不会在你我的关系上争什么主导地位，就算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在每一段关系上都是强势的那方，但当我向你低头，放下身段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把你放在了和我平等的关系上。苏莯，你不需要觉得家庭和地位会是影响我们的感情的因素，在我心里，我就是我，你也只是你，和别的没有关系。我会利用我的优势为你营造更好的生活，但那也只是因为你值得。”
栗眳把脸埋在苏莯颈间，“在我能为你弯腰，让我压低脖颈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知道你与别人的不同了。不要怀疑我，我不会说那些花言巧语，但是我只能承诺你，在我现阶段，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会给你最好的。”
“我知道你妈妈那批集装箱的问题，我已经私下找过我的父亲，把那个项目的经理从头到位的调查了，因为他自己的原因为公司造成的损失他不可逃避的应该承担责任，我知道萧珩为了这件事替你解决了家里的问题，我没办法做到他的那样子，但是苏莯，如果你愿意相信……”
苏莯不等栗眳说完话，温热的嘴唇就贴到了他的唇边……
栗眳愣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回应了苏莯。
林楠几个人从壹号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去哪啊？”林楠勾了勾邬涣谙的肩膀。
邬涣谙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笑了一下，“这时候回去是不是有点太不懂事了？”
“有点，”林楠哈哈大笑，“去我那吧？”
“也成，那得问问关绮愿意吗？”
“不愿意怎么办？难不成我还能去破坏这良辰美景？”关绮也笑了。
“成，咱们可以再喝点，我出国手续办的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哥们就颠儿了，下次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邬涣谙一下笑着红了眼眶。
关绮忍不住想哭，声音哽咽，“等你回来，可别忘了我们啊！”
“说什么呢！”林楠揉了一把关绮的头，“放心，到时候谙子要是不要你了，哥们收了你！”
“操你大爷！老子跟没跟你说过！丫的别跟我傍尖儿逗闷儿！”
林楠被邬涣谙追的到处跑，关绮眼里最后那一点眼泪也变成笑了。
追了一会，林楠突然撞进邬涣谙怀里，前一秒的笑容瞬间变成男人的眼泪，邬涣谙薅住林楠脑后杂毛，“别他妈跟我煽情啊！老子不吃这一套！操，你丫要把我衣服哭湿了，陪我一套！我这一身好几万块呢！”
本来有点不受控的眼泪被邬涣谙一句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谙子，”林楠鼻子发酸，抬起眼睛，“出国之前，你的让我心里拖个底……”
邬涣谙知道林楠想问什么。
“把心放肚子里，秦历宇的事，就这么着了。”
林楠有些错愕，他还是不太敢相信。
之前所有人因为这件事大费周章的折腾的整个圈子里乌烟瘴气，所有人都认为这次秦历宇真的完了。
那个时候大家都知道秦历宇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栗眳身边的邬涣谙，气氛一度拔剑弩张，圈内那根绷紧的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断掉之后又不知道会掀起一股什么样子的腥风血雨。
而此时此刻，邬涣谙竟对此事的后果一笔带过。
“你不用这个表情看着我，”邬涣谙笑了，“我本来也没想把秦历宇怎么样，况且像咱们这样的人，小打小闹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份资料要是真的曝光了，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少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我们年少时不懂事犯下的过错，成为牵制家族的累赘。”
林楠哑然失笑。他早就知道，邬涣谙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开他的心结，对自己错付的那几年时光有一个交代而已。
“说来说去，还是林乐乐这个人在你这不值得。”
邬涣谙和林楠显然没有避着关绮的意思，人一旦真正放下一件事，那这件事就完全不需要在被隐藏，也不会再成为威胁。
邬涣谙揽着关绮的肩膀往怀里捞了捞，“我现在有了更想要保护的人。”
这么多年来，林楠和邬涣谙在栗眳的羽翼下从来没有主动为自己考虑过什么。因为栗眳，他们过得自在。他们好像习惯了在栗眳的保护下，周边危险的人和信号他们从不担心和注意，栗眳就会出手替他们解决。
在这个圈子里。他们从不会被人轻易招惹，这些全都得益于栗眳。
栗眳对于他们来讲，在很多时候依赖感要强过于他们位高权重的家人。
所以当邬涣谙脱离栗眳的羽翼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他在釜底抽薪，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同时也为栗眳不知道即将面临一个多么大的麻烦捏了一把冷汗。
“我知道你怕什么。”邬涣谙点了颗烟，“你担心我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给栗眳惹麻烦。”
林楠轻笑，“你和眳子都是我朋友，你们两个谁有事我都一样担心。”
“所以我更不会把眳子扔在水深火热里，这么多年，只有他是真的担心我，不光为了眳子，也为了关绮。”
林楠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那句话说的很对，时间从来都不是让人成长的原因，经历才是。
“你放心，”一直没出声的关绮忽然说话，“我会替你们好好照顾他。”
“这话换别人说我连信都不信，但是你说我当然是一百个放心啦！”林楠瞬间换上一副嬉笑的面孔，“嗨！男人之间的这种兄弟情，可能你们女孩不懂，你可别怪我矫情，多担待！”
“就算没有邬涣谙，我的立场也会坚定的偏向栗眳。所以栗眳那边，你也放心，”关绮红着眼眶，“栗眳这个朋友实在难得，不管是对谁，他为别人付出从来都不是因为想要什么回报，只要是他认准的人，都会倾尽所能。”
“你和他认识的时间好不够长，”林楠望着远方，不自觉的弯起嘴角，“你知道为什么在所有人的眼里，栗眳在每一段关系上，永远都处在上位者的位置吗？”
邬涣谙看着关绮茫然的表情，和林楠相视一笑。
“好了好了，你快别考她了。她才认识栗眳多久。”邬涣谙忍不住揉了揉关绮的头发。
“哈哈哈，”林楠忽然收住了讨论，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两个人勾肩搭背的朝黑夜的尽头走去，“再过两个小时，早餐摊都要营业了。”
“我今天状态还成，刚才跟你说会话，酒醒了一大半。”
关绮愣在原地，看着两个人扭打着往前走，忽然回过神来。
“喂！你们两个！干嘛说话说一半呀！”
两个身形挺拔硬朗的少年突然从嬉笑打闹中收了声，缓缓停下脚步。良久，邬涣谙微微侧过脸，黑夜把他英俊的侧颜勾了的更加俊挺好看。
“因为我们，心甘情愿把上位者的身份交给他。理应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