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这家伙安静点！吵死了！不要打扰十代目！”
狱寺隼人把卷子拍在桌子上，恶狠狠地盯着对面拧着魔方的某人。
［吵，魔方吗。已经转了很久，沢田刚刚在做重要的事？概率有点小，不过不排除这家伙忠犬属性的护主性格突发恶疾了。］
魔方在她指间转得飞快，速度令人目不暇接，完全如残影般转动着。
聊生以太已经转着这魔方维持了十多分钟，期间少说也完成了上千次魔方被打乱再被复原的过程。色块区域完全一致、拼好的下一秒又被无情打乱，速度没有丝毫停歇。让人根本无法分清这魔方是什么时候被拼好，又是什么时候被打乱的。
“你……！”
被这样吐槽并无视着，少男的瞳孔染上几分凶狠，戴着一串金属饰品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柱形炸弹夹在指间刚刚探出头，下一秒就被一脸惊恐的沢田纲吉按住。
年少的十代目欲哭无泪，左眼写着“使不得啊狱寺君”，右眼写着“那种事情不要啊”。
梦想成为二把手的狱寺隼人当然读懂了这眼神，白皙清秀的一张脸憋出点点激动的绯色且面色严肃，传递出“我明白了十代目！”的敬仰眼神。
“可恶……完全不知道你这混蛋是哪一点被伟大的十代目看上了。虽然很不甘心，但只要是十代目的命令我都会遵守的！”
前半句是说给她听得，后半句是自言自语。狱寺隼人把炸药重新揣回了裤兜。
［不，沢田只是担心你会把他的屋子炸掉吧。］
聊生以太懒洋洋地掀起眼皮。
［所以。为什么说我很吵？——我没说话，所以能被听见思考和想法吗？］
某种日式奇幻轻小说的情节浮现在脑海。
魔方仍然以相同的频率在聊生以太的手中转动着，棱块扭动时相互间的摩擦声，虽说是什么“特质静音轴”，但中心轴的润滑油已经因损耗而出现了螺丝弹簧挤压扭动的噪音……
［虽说有些超出意料，但是想必果然还是魔方更有说服力一些……想吃火锅了。啊，人生就像被玩家操纵着安排好的一样，果然我是角色什么的吗，突然就融入这个奇怪的团体里，上课还是下课的突发事件，心理也变得有些突兀和莫名其妙。一般来讲我讨厌说话和人多的地方，所以一向会拒绝各种邀请，那么为什么我会来呢，被玩家操控着选择的npc角色吗，意识到了被操纵所以觉醒了自我……这个也可能是新的剧本比如叫做“觉醒npc的逃亡之路”什么的……］
沢田纲吉在五秒之内被迫接受了长长的一大段语音文字，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视线发愣地停留在聊生以太的身上。
——不！这个人实在是想的太多了！
沢田纲吉把话憋在口中，因此脸颊微微鼓起。那些说不出的话从嗓子眼里冒出然后溺死在他的口腔，可能他的双颊现在塞满了语言尸体，但他依然要做出正常人的反驳言论——
虽然说不出口！
为什么一下子就能猜到事情真相但是一瞬间就跑别的地方去了？魔方那种根本听不见的声音为什么会有说服力啊！下一句话怎么会突然变成想吃火锅呢？游戏人生设定什么的也太轻小说剧情了吧不要把这种东西理所当然地就代入到现实生活了啊！——至于“融入团体”和突发事件什么的……咳咳！这些虽然几乎都是reborn做得，不过并盛町想来也就这么大点，能够经常遇见难道不是很正常吗？！话说最不正常的难道不该是你自己吗？简直是世界观受到了重创，为什么都已经相处半个学年了却现在才发现有这个人的存在啊！
［……］
［他在看我。］聊生以太没有任何动作，以至于头部都仍维持着微微低垂、以便注视魔方的样子。只是那对漆黑的眼珠斜斜右移，看了一眼沢田纲吉。
“噫！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完全是下意识地、沢田纲吉的双肩因紧张而高耸，视线不知道往哪看，飘忽不定着。
［完全不明白。……话说那是什么口癖，受了惊的小动物吗？］
综发少男的脸颊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低头的模样令人已经完全能读懂——恐怕现在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程度吧。
“没关系。”秉着某些人类社交原则，聊生以太开口回应道。
［想吃虾了。］
……又是受到一阵惊吓。沢田纲吉捂住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想到吃虾——她刚刚还在说想要吃火锅来着？虾滑吗？
“哈哈哈……阿纲还真是容易受惊啊。”
山本武在一旁接话道，支起手肘撑住自己的下巴，弯着眼看她：“话说聊生从刚才起就一直转着魔方，在想什么？”
“在想你们什么时候写完作业。”
［无论是视线还是动作都太自来熟了。］
聊生以太目不斜视。她的思绪又开始以胶卷片的模式播放起来：
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去哪→吃东西/回家→时间为下午五点半且太阳还没落山→家里只有一个人不知道做什么→之前是如何打发时间过去的……
“嗤。”一旁银灰发色的少男毫不留情地发出一声冷笑，打断了聊生企图回忆的思绪。
“作业这种东西我早就做完了，也就只有这种棒球蠢货才会被作业困扰吧。耽误十代目的时间简直是不可饶恕！”
“其实那个、狱寺，我也没有做完作业……”沢田纲吉默默地说完这句话，重新把自己缩到书桌后，像面前摊开的作业本是什么罪不可赦的魔王——他深沉地叹了口气。
“十代目学富五车、心胸宽阔，面对险境时临危不惧，没有做完作业绝对是有苦衷的！”
聊生以太点头表示理解，苦衷是学不会这种事的确也没有办法。
“哦对了，”她突然开口，“刚才就想问，你能够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是吗？”
一瞬间的反应——沢田纲吉僵了身子，山本武不自然地快速眨了几下眼。随后二人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问狱寺隼人，那没事了。
狱寺隼人的眼尾下意识挑起，“哈？我——”
“他们在学读心术哦。”
突兀出现的西装小婴儿接下了话，眨眨眼，顶着一副纯良的模样抬头看她。
“微表情读心术？”聊生疑惑。她知道刚才这三个人的不正常反应，但此刻耐着性子听起Reborn的解释。
“是哦。”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聊生以太随意点点头。
［这个声音真是听几次都觉得像娃娃机里会说话的玩偶……我还以为我是面瘫来着，读心术是通过对肌肉抽动、肢体语言之类的分析来做到的吧，小说里那样……这三个人在训练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吗？不过为什么说我很吵？果然是魔方声音吗。］
“是礼物哦。”Reborn恰到好处地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少年，帽檐下的面庞露出一个微笑。
聊生以太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副崭新的扑克牌，花色让它看起来显得身价名贵。聊生开扇顺便洗了个牌，手感的顺滑度很不错，牌的声音也十分动听。
“谢谢。”
神色很平淡、道谢的嗓音也很平淡。
［嗯，很开心。］
……不，完全看不出一点开心的样子，这不还是面无表情吗？！
沢田纲吉几乎是震惊地看着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自己的作业本上，整个人已经插满了“虚弱”的flag。
“蠢纲因为看不出你很开心所以虚弱得都快死掉了。”Reborn无情插刀，“可能在cos海贼王里面的乌索普吧，真是完全不好好学呢。太菜了。”
家庭教师轻飘飘瞥了眼自己愚蠢的学生，相比面瘫难以阅读的聊生以太来讲，作为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简直是把自己内心的每一句话都写在了脸上。
“嗯？”
她漠然地看了一眼沢田纲吉，那双毫无波澜的黑眼睛让少男瞬间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几乎每一块肌肉都是僵硬的。
随后，聊生缓缓地拉扯嘴角两旁的肌肉，形成一个微笑的表情。
“这样呢？”
……聊生以太微笑的时候是很引人注目的。
往日面无表情略显凌厉的眉眼在此刻微微弯起，嘴角则形成一个弯曲的弧度，被拉得很薄的嘴唇让人实在很难把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
总的来说，实在是很诡异啊！
是模仿吧！完全是机器人模仿人类的那种诡异啊喂！
“很好看哦！”
率先说话的是一旁的山本，也跟着笑起来，表情专注地盯着她的笑脸仔细观摩。
［……］
“！”沢田纲吉缓过神，慌张地眨了眨眼，“那，那个，真的很好看……”
他违心地说着，把视线移到一边，眼神略有不自在，声音几乎让人难以听见。
所以山本武到底是怎么把这句话无比自然地说出口的？！
聊生以太选择性地过滤掉了这几句话——没有回复的必要。
对于她的又一次无视，银灰发色的未来二把手已经开始准备拍桌暴起，质问对方对十代目的不尊重，随后却被对方身旁的小婴儿盯了回去。
狱寺隼人最后瞥开眼睛，不自然道，“……啊，很好看。”他根本没在意这家伙刚才到底做了什么——黑手党人最不看重的就是相貌。
聊生的双手将这副扑克牌摆弄得天花乱坠，本着不打扰别人学习的原则，她习惯性地将自己的存在感调到透明，纸牌也完全控制在没有声响的程度。
……就算是这个样子也完全无法无视掉她静心学习啊！
沢田纲吉的双眼都要黏在对方双手的动作上了——简直超厉害、超炫酷！跟作业那种枯燥无聊的东西比起来扑克牌简直是完胜！
［……果然不管用。］左手食指微动，一张扑克牌朝着沢田纲吉的方向飞去——
有杀气。
狱寺隼人的双眼在瞬间睁大，但完全反应不过来这突如其来、毫无缘由的杀意——一张扑克牌从她指尖飞出，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杀气十足，速度那样快地接近着十代目——该死、他不该放松警惕的！他狱寺隼人就算堵上生命也不会让这家伙伤到十代目分毫！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
就在狱寺隼人心中充满悲壮、准备下一刻就拿出炸弹将不配活在这世上的自己炸死的前一秒，扑克牌精准地飞到沢田纲吉的耳边，随后像回旋镖一样的弧线落下，锋利的边缘插在高贵神圣的十代目手旁的——蟑螂上。
“你的房间需要打扫了啊，沢田。”
聊生语气平淡，“多和奈奈学习一下家政方面的东西吧。”
Reborn点点头，“的确应该提上日程了呢。别人家孩子可是幼儿园就会主动帮爸爸收拾家务了……可怜的奈奈，丈夫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让家务落在她的肩上以至于如此辛苦，甚至连小孩也因为太过废柴、总是弄巧成拙导致根本帮不上忙……”
少男涨红了脸，“这种事就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说出口了啊Reborn！！——而且，”他语气蓦地低落下来，“算了。的确是我太没用了……走路都会平地摔总是让妈妈担心……”
他也很想要帮助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但却什么都做不好、完全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柴。在学校被人嘲笑也就算了，就连在家都帮不上忙……这才是最让他难过的。
沢田纲吉拒绝了奈奈要打扫他屋子的想法，他仍希望自己可以先从这卧室收拾起来，作为摆脱废柴的第一步。
“砰——”
随着一发子弹射入沢田纲吉的额头，聊生缓缓转过头。黑西装的小婴儿深藏功与名，抚摸着再次变回绿蜥蜴的列恩——是他宠物的名字、或者说伙伴。
“复活！！！——拼死也要摆脱废柴的身份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喔！真是热血啊阿纲！”山本武在一旁鼓起了掌，“连额头上都冒火了，果然打扫这种事也比写作业更有吸引力吗？”
他坚毅地握住笔，“既然这样，我也不能输了。”
随后聊生以太看着山本武在五秒内唰唰唰写完了六页练习册，令人可以有理有据地怀疑他是不是只做了选择题并且是乱选的——但她拒绝说话。
聊生以太接过Reborn递来的防尘口罩戴在脸上，打开窗子翻身跳下去，稳稳落地。不过没想到第二个紧跟着的是狱寺隼人——
“十代目的试炼是绝不能插手的！”
他如此说道。
山本武把书本塞进包里，也跟着跳下来。拉链没拉的缘故，大半截的教材露出书包，“嘛，等阿纲打扫完后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
［……火锅？］
山本武转头看她，爽朗地笑了笑，“聊生也好久没看见笹川她们了吧，要不要一起来？”
“哦，好。”
——这样平淡地答应了。
聊生以太的目光上移，望向二楼窗口依然在向外蔓延的灰尘。
［我们会等你的，沢田。］她迟疑了一下，［……虽然也可能不会。总之先给黑川打个电话，笹川那边有山本联系。］
……嗯？
山本武露出了某些微妙之色。
少男戳了戳一旁的狱寺隼人，“喂狱寺，你有没有笹川的联系方式？”
“没有。”对方显然心情很不好，扔给他一个白眼，“你是弱智吗棒球笨蛋，想联系不知道有班级群吗？”
虽然狱寺隼人并没有加入进去就是了——常人是无法直接与他获取联系的。
聊生倚在一旁的墙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纸牌——刚刚扔出去那一张是广告牌，她手里还剩下一张广告牌，没什么用也暂时不需要扔……
魔方从口袋里掏出在右手把玩，她左手的纸牌弹过去，在魔方被抛起的时候用右手接住，直到左手的牌尽数被转移，魔方置换到左手，而扑克则握在右手掌心。
聊生以太垂着眼。
［第一点，读心术。第二点，存在感归零似乎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