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念

    听到这个问题,川井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许多年前的旧事,她微不可查地弯了嘴角——有些事情就像循环一样,历史现又重演了,只是不知结果会否不同。

    这下川井也不着急走了,插着手依在了桌沿,“理由是技不如人,这个答案如何?”

    这话直白得让天海沉默了一下,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绕圈子,这样的沟通倒是更加高效。

    “下午的第一局比赛虽然输了,但我已经成功让白鸟泽的防御点分散开了,她们不再死盯着佐佐木学姐,这样王牌后面的得分概率也会提高,这对胜利是有帮助的。”天海解释道。

    虽然失掉一局比赛有些可惜,但这也在她的预想之中。

    “‘二传的战术’嘛,我知道你是在布局,但我选择小西可不是因为你输了第一局比赛。”川井漫不经心地说。

    天海猜到川井能看出来,于是她继续说:“虽然在小西学姐的带领下我们拿下了第二局的胜利,但我觉得在二传这个位置上,我比小西学姐做得更好,技术、战术、布局和球感——”

    川井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如果说我有什么不如小西学姐的地方,那就只有跟佐佐木学姐的配合了。”

    “您让我学习小西学姐的打法……佐佐木学姐确实很强,但我并不认同将整支队伍的得分压力全都给王牌的做法,我相信每一位攻手都能在合适的时机拿分——而二传的作用就是撕开对方的防御,创造这个时机。”

    川井似乎是被逗笑了,她看着天海,女生的身形还有青春期特有的单薄,脊背挺得很直,说的话也带着少年人的狂妄。

    “你说的没错,一个优秀的二传应该为所有攻手开路。同样的,王牌之所以被称为王牌,就是因为她是所有攻手里最能得分的那一个。而你作为二传成功调动了她吗?”川井平静地说,“要是我没看错的话,在有小西的第二局比赛里,佐佐木的状态可比第一局好多了。”

    “这只是因为我们磨合的时间不够。”天海说,“而且我有自己的战术安排,整场比赛打下去,我们也未必会输。”

    凭心而论她现在的技术比国中打全国大赛时进步不少,如果有更多的时间,她有绝对的信心调动起王牌。当年她能在以今日眼光看来过于生涩的状态下获得桥本全心全意的信赖,那么现在技术更加纯熟的她没理由做不到。

    “IH迫在眉睫,我不是没给过你配合的机会,可从你们打练习赛开始,直到我公布名单的现在,你有跟佐佐木打出完美的配合吗?”

    “——没有。”川井下了定论。

    “在这一点上,小西做的要比你好得多,作为王牌的佐佐木信赖她,她也总能在最合适的时机给佐佐木托球。”

    这种被比较又被否定的经历天海很少有,一瞬间有很多话疯狂地想从她的胸腔里冲出。

    入学仅一个多月,正式加入训练不过三周,期间大半时间都是基础训练,真正磨合的时间屈指可数……但这些客观的事实说出来便成了借口。倘若真有碾压式的实力,这些都不是问题。

    那些只看两眼便能迅速找到默契的攻手与二传难道不存在吗?

    存在的。

    只不过她天海遥不是这种天才罢了。

    天海压下翻涌而上的情绪,“我会继续磨练我的技术,让佐佐木学姐更加信赖我的托球。”

    川井笑了起来,“天海,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技术的问题,只是你沉迷在所谓的‘战术’里,不肯好好为王牌服务而已。”

    “真论起这个,小西技术比不上你不也能跟佐佐木配合的很好?可见二传的战术与技术都不是带来胜利的关键——不可否认你的技术与战略在县内二传里很拔尖,但我想你应该学学小西,想想如何更好配合地去王牌——这是最简单快速取得胜利的方法。”

    “新山是以王牌为核心的进攻型球队,小西的风格比你更契合现在的这支队伍,这就是你输给她的理由。”

    川井说完这些话后看了眼时间,发现拖得有些久后“啧”了一声,可她还记得得解决完眼前的麻烦才能去把酒问月,“其实你有功夫在这堵我,倒不如请教一下小西如何更好地配合佐佐木,佐佐木是难得一见的选手,你得知道——所谓的战术在绝对的力量目前不值一提。”

    二传是队伍的大脑,天海自身也是重技术与战术的风格。

    长久以来所秉持着的理念被完全否定的天海无法再控制那些被强压着的情绪,她的声音里因为气愤而有些不平:

    “只要乖乖把球传给王牌就够了吗?决定进攻方向的应该是二传而不是其它人,我不可能放弃进攻的指挥权。”

    听到天海这么说,川井露出些饶有兴致的样子,她摸着下巴,“我可不像小白河那样心软,我不会在这点上让步,你难道不想首发了吗?”

    天海深吸一口气,“就算永远无法首发,我都不认同您‘绝对以王牌为中心’的理论,我会向您证明的——我的二传理念。”

    “而教练您——” 她一字一顿,“或许应该再大胆些。”

    这次的谈话不欢而散。

    技不如人、战术考量、团队氛围……这些让她落选的理由天海都能接受,但她无法接受川井对她一直以来的二传理念全盘否定——要这么说的话,天下二传都不必长脑子了,只要留双手能给王牌托球就行。

    她决不能接受自己变成那样,这简直难以想象。

    岩泉曾经评价天海平日看着靠谱,可一旦情绪上头做事便不管不顾,这话没能得到她本人的认可,却获得了及川的大力肯定。

    “嘶——话明明是小岩说的吧!为什么小天海打我不打小岩!”

    话音刚落,天海又拍了一下正捂着肩膀故作伤心的及川,满不在乎地说:“或许前辈们应该多理解一下正处于叛逆期的后辈,毕竟您们也是从我这个年纪过来的。”

    岩泉看一眼完全没将这话当回事的天海,“那好吧。”

    那天傍晚职员办公室发生的事情不知为何在排球部流传开来了,黑柳刚走进第二体育馆就被香取拉到一边听了满耳朵当时的情景。

    香取很兴奋,“敢顶撞教练,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而黑柳的脸随着香取的叙述一点点垮下来,川井作为总教练在球队里拥有绝对的权力,天海的意气用事很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而且——

    黑柳环顾四周,川井已经吹响了集合哨,可天海却迟迟未到。

    她……不会是负气翘掉了训练吧?

    “砰——砰——砰!”

    沉重且不规律的垫球声充分显示出此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天海小跑几步将飞出的球捡回,继续在角落练习起来。昨天的谈话之后她就一直处在恼怒的情绪中,今天上课的时候还因为走神而被国文老师隐晦用眼神提醒了,她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好,恐怕去体育馆看见川井会让她情绪更加失控,所以她干脆翘掉了部活。

    不过是个替补,就算不去训练影响也不大。天海气愤地想。如果教练要因此将她踢出正选,她也无话可说。

    趁着回家早,她拿出纸笔想做会数学题,但与卷子大眼瞪小眼几分钟后,她只用力在草稿纸上留下了几个繁乱的线条。

    完全、静不下心。

    于是她放弃了探索阿基米德,抱了颗排球轻车熟路地去了附近的体育馆,她存了些小小的心思想在这偶遇神宫寺,可左看右看都寻不到人,显然今天不是神宫寺会来的日子。

    天海悻悻然找了个角落垫起了球,想通过这种规律机械的运动放空内心排解情绪。

    在签订新山的保送协议前,她就知道自己的理念与之不合,可她还是选择了它。因为她觉得如果想要再次去往全国与那些最强的队伍比赛,作为强豪的新山是最佳选择,队员质量稳定,川井也是有名的女排教练。

    打最强的排球,赢得更多的胜利,这是一个顺理成章的想法。

    理念不合这事她没仔细思考过,当年的北川第一也是以王牌为核心的队伍,可实际进入队伍后,白河对这事的观念可以说是非常活泛。神宫寺与天海时代皆是二传为主导的队伍,可白河从来没以强硬的手段镇压过。

    所以天海理所当然地以为川井也是这类型的教练。可事实是川井比她想象的要固执得多,这如一盆凉水泼在了她自以为是的头上。

    或许是她不够强?只要够强,即使川井再怎么固执也不得不尊重她的理念?

    在生出这个想法后,天海还没能细想,思绪就被不远处不协调的垫球声打断了。

    嗯……听得出是有些基础的人,但这人跟她一样,现在心情不佳,因而这声音也是一下轻一下重的。

    现在时间尚早,体育馆的人也不多,因此天海非常轻易地看到了声音的源头。

    看清人后,她有些不敢置信,这个时间北川第一还在部活,以他的实力、又是三年级,总不会像她一样因为不是首发而在这偏僻地独自练球而不跟队友们一起训练。

    许是因为有段时间没见了,他似乎又发生了些变化,长高了不少的同时还显示出些锋芒毕露的锐气,因而天海又仔细瞧了一会,才出声叫他:

    “影山。”

    被点名的男生不耐回头,在看清来人后表情没来得及软化,一时间僵在那里,呈现出一个怪异的样子。

    “……天海前辈。”影山呐呐道,表情终于成功完成转化,眼眸之中的燥色也消失了些,抱着球有些无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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