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他的双眼湿漉漉又亮盈盈的,眼神清亮深邃,像一只警惕的小鹿,优越的眉骨,挺拔的鼻梁自带高光,在灯光下映出一道清晰笔直的光晕,皮肤虽然黑,但粗粝的很有质感,迎着光都看不到毛孔,左眼卧蚕与外眼角的连接处还有一颗魅惑的小美人痣……

    所有好看的苏点都集中在这一张脸上,而他竟然不喜欢女人……

    “哎,阿布!”

    没有反应。

    “阿布!”

    在接连喊了两声以后,对方终于转过头来望着她,眼神带着狐疑,仿佛在说:叫我吗?

    她有些尴尬,“你不叫阿布吗?听他一直喊你阿布啊……”

    他看了一眼房依,又低头看看睡着的平措,轻声说:

    “——阿布是哥哥的意思”。

    他将脱下的藏袍小心翼翼的披在平措身上,“我叫丹增尊珠。”

    房依转头看他,眼神充满疑惑,“什么?你们是兄弟?”

    “嗯。”

    “——那怎么姓都不一样?”

    “我们没有姓。”

    “哦”,房依恍然大悟,藏族人竟然没有姓……

    在平原,20来岁的哥俩能这样相互贴贴、举止亲密的很少见,这两兄弟关系可真好……

    她想到自己原先的胡乱猜测有些不好意思,在心底默念了一次他的名字……

    “——丹增,你多大了?”

    “20了。”

    房依:“……”

    她顿时为自己的见色起意感到羞耻,想到自己都能独自背着书包上小学了,对面的丹增才出生,跟那种觊觎小女孩的变态猥琐大叔没有丝毫区别,就顿时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致。

    她闭上眼睛也决定睡一会儿,这个年过得实在太累了,明天还得赶路去拉萨……

    迷迷糊糊中,房依听到有人说话,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白大褂立在丹增身边。

    白大褂戴着口罩和眼镜,看不出表情:“想好了吗?麻药打不打?”

    “想好了”,丹增的低音炮很有辨识度,“不打。”

    白大褂显然有点难以置信:“不打的话,病人在手术过程中会很痛苦。”

    丹增低头看着怀里安睡着的平措,伸出左手帮他掖了掖藏袍的领口。

    这是一双饱经沧桑的大手,黝黑粗糙,骨节处由于常年劳作肿成一个小包,指节布满星星点点的冻痕,摊开的手掌全是老茧……

    这真的不像一个20岁年轻人的手。

    他沉默许久又缓缓开口:“不打。”

    白大褂转身准备离开……

    “打!”房依连忙坐起身,叫住医生,“麻烦医生把麻药开了,我们去交费。”

    她又转头看向丹增,困倦的脸上带着怒意:

    “——不打麻药怎么做手术?你想痛死他?”

    没给丹增反应的机会,房依迅速站起身,跟着医生去交费。

    丹增也立马起身,怕惊动怀里睡着的平措,他的动作轻轻的,但挣扎中平措还是醒了,他没管平措,一路小跑着跟在房依身后:

    “没关系的,不打麻药没关系的,我以前也不打。”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想到手术时的痛,他越说越没底气……

    “——这个钱要还的,你不用不好意思。”房依对这张漂亮的脸有些失望,没再搭理他,直接去交了费。

    她倒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只是平措那张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总让她想起大学时在云南山区支教遇到的贫困学生,她实在不忍心。

    “加一下微信吧。”丹增立在一旁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女子,“——麻药费我微信转给你。”

    丹增靠得很近,手里拿着一台黑色的老式安卓手机,屏幕已经碎成了零星的好几块……

    房依没有答话,也没有拒绝,扫了二维码,他的头像是星空下一个男人戴着帽子的背影,名字叫“浮生若梦”。

    她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这4个字,忍不住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年纪轻轻竟然起个如此老成的网名。

    她很想问问他究竟懂不懂这几个汉字的意思,当抬头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她又立刻止住了揶揄他的想法……

    低头间,她发现丹增手上的冻疮远不止手背那几个,甚至虎口处还有斑驳的口子,翻手的一刹那,这双粗粝的大黑手手掌心泛起的层层老茧,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如果说先前对他还有点见色起意的意思,那么现在更多的是心疼,她原本想调侃一下他的网名,话到嘴边,只淡淡说了一声:

    “我叫房依,房子的房,依恋的依。”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算了,就数字一二三四的一吧……”

    只见丹增在破碎的手机屏幕上来回划拉,无奈手机就是不听话,一会儿闪屏、一会儿黑屏……

    他就像一个刚学会打字的小孩,笨拙却又有耐心,手机不听话,他就来回重复着划拉直到成功打好第一个字“房”。

    接着,让房依震惊的事情来了,他真的在“房”字后面加了个“1”,阿拉伯数字“1”……

    房依:……

    “不是那个‘1’,哪有人取名用数字的?”

    丹增转头看了看房1,眼神无辜又淡漠,“你刚刚说的数字1 2 3 4的1。”

    房依:……

    她睨了他一眼,“算了算了,随你高兴。”

    时间已是早上6点,她得赶回去收拾行李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盐水瓶,忙走到护士身边拔针……

    没想到丹增也一起跟了过来,她回头看着那张漂亮的脸,有些疑惑,总不能幻想对方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因为她付钱的姿势很帅而爱上自己。

    “——要晚一些。”

    “嗯?”房依皱着眉看着他。

    “——那个麻药费”,丹增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声音低低的。

    看着他黑黑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房依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个漂亮男孩的脸皮还挺薄,这么容易就不好意思。

    短暂的逗留让她知道高原地区生活条件之艰苦,她本来也没指望他会还钱,毕竟她也不差这几百块钱,她差的是更多的钱……

    “好,什么时候还都行。”

    望着房依远去的背影,丹增抬高了声音,“——我会尽快。”

    ……

    房依画了个淡妆,收拾完行李,已是早上八点多,期间一直没有接到催促电话,杨纯也没有过来敲门。

    她有些疑惑的走到杨纯的房间门口,3207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

    她小心翼翼的推门走进去,窗帘没有拉开,房间里的灯也全都没开,只有卫生间亮着微弱的光,却紧闭着门。

    房依走近,听到里面传来击打的声音和杨纯的闷哼声……

    忽然,一个人影闪了出来,又立马将卫生间的门关上,房依还没看清来人的模样,借着微光,只看到关门的刹那,杨纯坐在卫生间的马桶旁,头上套着一个黑色麻袋……

    房依立马循着光源向门口跑去,却被一个坚硬结实的胸膛挡住,她本能的想大声呼救,又被一只大手堵住嘴发不出声音。

    她挣扎着想挣脱束缚,无奈这人把她圈得太用力,根本无法动弹,她不住的甩头想挣开男人的手,却被他手上的老茧刮得脸生疼,直到她抬手摸到一只摇晃的松石耳坠……

    她慢慢放弃挣扎,才听到头顶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有点熟悉……

    “——是我,别动……我不会伤害你。”

    黑暗中,房依终于安静下来,挣扎中,她宽松的圆领毛衣从右侧肩膀处滑落……

    男人正用右手捂住她的嘴,锢住她右肩的左手已然触碰到她肩膀处裸露在外滑腻的皮肤,挣扎中,他手心的茧不停刮着她的肩,又痒又麻。

    肌肤相触间,她还闻到他身上有着一股好闻的藏香……

    房依慢慢抬起双手拿开他捂着自己嘴的右手,声音轻轻的,刻意压低了:

    “——丹增?”

    此时,卫生间的灯突然开了,亮的刺眼,传来杨纯急吼吼的声音:“MD,是谁?谁打老子?”

    房依连忙抓着丹增的手穿过楼道跑回自己房间。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杨纯的声音。

    “在吗?”

    房依没打算理他,也不准备开门。

    门外的杨纯依然没有放弃:“刚刚有人跑到我房间去偷袭我,你没事吧?”

    房依仍安静的坐在床上,语气平和:“没事,你放心吧。”

    杨纯仍不依不饶,“不过你别怕,那人已经被我打跑了,我想进去看看你,确认下你的安全。”

    房依仍不打算搭理他,而丹增却缓缓站起身。

    房依紧紧握住他的手,抬起头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丹增仍固执的往门口走去,“——我不想连累你。”

    开门的瞬间,房依连忙跑过去想把他推到一边,无奈根本纹丝不动,丹增瘦归瘦,但一身坚硬的肉……

    她只能眼神凌厉的看着他,示意他站到角落,“别动!”

    门外的杨纯看到心心念念的房门终于打开,一脸谄笑着想往里走,“你是不知道老子刚刚多勇猛,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人打跑了。”

    房依仍然紧按着门把,上下打量杨纯灰扑扑的衣裳,露出的胳膊青的紫的一大片,脸上还挂了彩……

    杨纯焦急的补充道:“你别看我这样,那人已经被我打的哭爹喊娘,屁滚尿流了。”

    房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察觉到门后的身影挪了挪脚步,她急忙伸手扯了扯他藏袍的衣角……

    脸上却不动声色,直直的看着杨纯,语气温柔:“工具买了吗?”

    “早就买了,昨晚就买了,敲你门你没搭理我,不过没关系,现在用也正好。”杨纯边说着边想去拉房依的手。

    还没碰到就被房依轻轻甩开,“那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现在这样怪没有兴致的。”

    杨纯一边捂着右边太阳穴处肿起的大包,半睁着眼睛,一边激动的附和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终于把杨纯送走,房依关上门松了一口气。

    莫名其妙折腾了一宿,此刻她只想躺下好好休息,什么都不想管。

    黑暗中,丹增低低的嗓音尤为性感,“不报警吗?”

    房依闭着眼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声音慵懒魅惑,“懒得管。”

    虽然房依看不到,但丹增仍然恭敬的双手合十,朝她鞠了个躬,“谢谢,今天谢谢你。”

    一片漆黑静谧里,听到衣袂摇晃的声音,房依猜到他肯定又在搞那些礼节了,每次看到都觉得他像是一个出尘脱俗的圣人,一想到他为了弟弟一个人舍身犯险跑到酒店把杨纯关在厕所暴打一顿,有仇必报、有勇有谋,这反差让他整个人立体、有趣又莫名的很吸引人,很难让人不生出兴趣,即使无关爱情……

    她翻了个身,嘴角泛起好看的弧度,“你小子挺野的哈!”

    丹增没有搭腔,准备打开门离开,手刚放在门把上又猝然收回,他走到床边,“你需要什么?”

    还是那把沉沉的低音炮,“——我帮你买。”

    房依不解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站着的高大身影,“嗯?”

    “你……你刚刚跟他说买什么工具,是需要什么工具?我帮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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