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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一顿饭不慌不忙地吃着,说不上谈笑风生,也时有话题挑起,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闲话。

    菜缓缓上着,一道蟹粉豆腐端上时,王志中招呼着,“这蟹粉豆腐,可是这家饭店的特色之一。陈岩,赶紧尝尝。”

    菜被转到跟前,陈岩却没动勺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凉一凉。”

    王志中摇了头,“这蟹黄极为鲜美,但一冷,就有了腥味,没了那么好吃。”

    “没事,豆腐不好吃,可以吃盐水鸭。”陈岩笑了,“来了京州,可不得吃本地特色。我之前在别地吃的盐水鸭,总觉得太咸,还是这儿的刚刚好。”

    “太咸,那是商家的鬼把戏。哪里能天天卖新鲜的,剩下的就得放到明天接着卖。多一天,就多一分咸,少一分鲜。”

    “原来如此。”陈岩点了头,挖了勺豆腐进碗里,尝了一口,“的确鲜美,王叔好品味。”

    王志中笑了,“我这人难得的爱好,也就在这些吃上面。”

    陈岩看了他一眼,“蟹性属寒凉,吃多了,可对身体不好。”

    “说的对,到了这把年纪,健康才是无价。”

    “当然,美味追求个新鲜与时令。该吃还得吃,一口都不吃也不人道,控制着点就行了。”

    “控制两字,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啊。年前还和家属拌了嘴,我想吃三只大闸蟹,她只允许我吃一只,就因为这么点的小事,都差点闹的不愉快。”

    说罢,桌上的人都跟着笑了。领导举了家丑来愉众,可不得应景地跟着笑,一时间场面与气氛都烘托的融洽与到位。

    陈岩自然也是笑了,“王叔,这你可比不上家父。他曾经挚爱红烧肉,可医生告诉他要少吃时,他就一口不吃了。他知道,一点口腹之欲,是要去克制的。”

    “你这么说,是折煞我也。我哪里可以跟他比?”

    “王叔,这句话你就说的不对了。他十分看重你,说过的,你不应该止步于京州。”

    一旁的陆逊看了眼王志中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有眼神中的一点微妙。此时老板跟他说,去问一下,能不能上一碗鸭血粉丝,想吃点热乎的。

    陆逊立刻站起身,向王志中笑着致意先离开一下时,王志中身旁的人也站起身,说陪同着一起去后厨催一下。

    离开包厢后,陆逊找了领班,让上一份鸭血粉丝,二十分钟后送进去。交代完后,他就找了个地坐着等。

    他们有要事谈,手下人当然要知趣地离开,再正是时候的进去。不过这个王志中,胃口最大。甚至都知道最肥的肉在哪儿,想挑着肥肉吃,也不怕腻着自己。

    至于“不应该止步于京州”,道路艰难。要封疆,得先到大省政府首脑。况且,看似这两者之间是一步之遥,而这一步,多少人就没迈过去。

    王志中有这个心,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

    之后的会面一个接着一个,从中午到晚上。最后一个见面的冯超,是晚宴之后。

    冯超,技术型出身,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没有参与那帮人的纷争。

    这是陈岩安排的,难打交道的,都放在了白天。

    约了喝茶,饭局结束得晚了些,路上再赶,陈岩还是迟到了十分钟。他进门后,冯超已经坐在了座位上,见他进来,起了身要迎。

    “十分抱歉,路上耽误了一会儿,让您在这久等了。”

    冯超之前没有见过陈岩,对他有过很多种的猜测,却没想到,这人开场就是颇为诚挚的道歉,“哪里,就是坐了会。”

    陈岩坐下后,主动帮他倒了杯茶,递给他,“您先请。”

    冯超赶忙接了过来,这杯茶,应该由他主动倒,“陈总何必这么客气?”

    “叫我陈岩就好。”

    陈岩给自己倒了杯茶,吹散了热气喝了一口,饭局之上没人为了吃饭,也没什么胃口,此时一杯热茶缓解了饭局上的浮躁。

    人的状态也跟气场有关,饭局之上,情绪不得不调动起来去表演与配合。结束之后,绷住的状态也一时无法松弛。

    此时面对这个为人精干的冯超,只是随便聊聊。在幽静的茶室内,周遭布置简单而有意蕴,容易让人心静。

    陈岩放下了杯子,“您现在的位置,对您来说,是委屈了点。”

    “没有委屈。能一直在进步、在位置上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冯超这类人,陈岩见过不少。技术出身,从理论到落地,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论,实干精神强。但身上的弱点也很明显,技术带来了骄傲,有时姿态不够柔软。

    无意间的得罪,就会受到冷落。若是脾气再暴躁些,公开与觉得甚为平庸的上级唱反调,这一辈子的天花板,一眼可见的低。

    不会有什么奇迹与逆转,随心所欲的后果是,那些看不上的平庸之辈,继续步步高升。

    冯超坐到这个位置,早已将身上的短处给堵上了。

    “能在一个更恰当的位置,才能有更大的作用。”陈岩又喝了口茶润嗓子,“要有更大的进步,不是个人的野心与贪欲。而是不让你的进步成果,被人轻易毁掉。”

    冯超没有赞同,更没有表态。他弄不清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来意,不知是他父亲的意思,还是他本人的想法。

    “在更大的进步之前,人要否定一部分的自己。”冯超沉默了半刻,又说了句,“否定自我的困难,有时是超乎想象而难以接受的。”

    陈岩一时也没有说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您也是数学系毕业的?”

    冯超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这点旧交,在这件牵扯甚广的案子中被提起与询问,也很正常,“是的,许永成算是我的师兄,但我们读书时联系并不多。”

    在见一个人之前,陈岩会查看其背景资料,过往的经历总能大致拼凑出一个大概的形象,会有利于要谈的事。而在查看冯超资料时,他总觉得这样的教育背景在哪儿看到过,一细想,就对了上来。

    他也并无目的,只是随口一问。

    “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个不求上进的人。”冯超自己说完都笑了,“您是不是觉得不可信?”

    陈岩摇了头,“愿闻其详。”

    “进大学那会儿,大多都想进步。思想上要进步,就会主动去申请入党,竞争很激烈。然而,在全校团委书记会中,校党委书记在台上发言,许永成在睡觉。有人下台推了他,问他书记在讲话,你为什么能睡觉?他当场回了句,书记讲话,我为什么不能睡觉?从此,他跟入党,彻底没了缘分。”冯超笑着摇头,“这件事还挺大,系里都知道了。”

    “若说他与党无缘,也不准确。他在大学时,与马列教授私交甚笃,常有学术上的讨论与交流。甚至很巧,他毕业后,工作单位的党政一把手,正是马列教授的丈夫。后来听同学说,他在单位里算得上是个怪人,不和人混,也不求上进。”

    这里的上进,自然不是什么努力,而是向上爬。何况大领导都对他青睐有加,不利用好这层关系以求上进,当然是怪胎。

    在这个系统里,就要将所有的棱角磨平。再磨练出很多的智慧,比如明哲保身,比如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与所有上级搞好关系。曾经的冯超付出过相当惨痛的任性的代价,他也当然能理解,这么些年的许永成,与年少时的许永成,截然不同。

    不过是再承担不起任性与恣意的代价。

    “后来他经商,你们也没有过联系吗?”

    这是在问他俩是否有可能的联系,这也是个可能有陷阱的问题,冯超摇了头,谨慎地作了回答,“没什么联系,工作上也几乎没有什么场合会碰到。”

    冯超又过了遍脑子,以防有什么差错,没交代清楚,“好像还有过一次,忘了是哪一年,我在公园里碰到过他和他女儿。明明都是上幼儿园的年纪了,他却没有送女儿去上幼儿园,说想让她无拘无束地多玩两年。”

    陆逊没有参与这场交谈,在外边候着。

    还以为老板累了,没想到两人却聊了挺久,出来时还一副相见甚欢的样子。也不见得老板是虚与委蛇,碰到聊得来的,成为朋友也是有可能。

    而像他们这类人,没太多时间去维系交情。彼此谈得来,就是认可了对方的人品与能力。今后要有事,直接开口。

    送别了冯超后,陆逊与老板上车回酒店。

    陈岩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街景。今天挺累,可到此刻,大脑依旧无法停止快速运转。

    一个谈得上荒诞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多个看似没关系的点连在了一起,毫无征兆地指向了这个念头。

    没什么不可能,只分概率的高低。

    而这是最糟糕的一种可能。

    “许永成的女儿,在哪儿留学的?”

    陆逊从他口中听到许永成的女儿时,都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上一次,自己多嘴了一句,就惹得他动了怒。

    上次的经历简直是记忆深刻,连带着牵扯人物的主要信息,陆逊都记牢了不必翻阅,他也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加拿大,温哥华。”

    陆逊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老板,老板闭了眼在养神。

    一路无言,车内安静到让人嗓子痒了都不敢多咳一声,似乎就怕打扰了后座老板的休息。一个人一天说了太多话之后,只剩下了沉默,与对周遭环境的漠然。

    回了酒店,出电梯时,陈岩对身后的陆逊说了句,“把资料给我。”

    “好的。”

    陆逊看着老板的背影,身着大衣,依旧挺拔地向前走着。但从车上到现在,自己却莫名感受到了他的疲惫。

    “老板,您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进入房间后,陈岩脱下外套,拿出手机扔到桌上时,手机震动了一声。

    他没有理会,径自去浴室洗了澡。

    热水冲刷在身体上时,他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的那一瞬,他都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在倒时差的这几天,不论在北京的自己家中,还是高铁上,睡醒之际,他都以为自己还在温哥华。

    洗完澡,他倒了半杯酒,走到了窗边,看着外边的夜景。

    手机就在他身后,他只需打开,就能验证他的猜想。

    她不是故意的,他也足够谨慎的。

    如果是,那就是吧。

    许嘉茗没有与陈岩视频。

    她刚下课时,就被同学拉住了,开了个小会,把小组作业的分工给搞定了。她又与同学关于实习交流了下,原来很多人也早就开始准备了,只是不问就不会主动说。

    上课时,看到他发的京州照片,她没由来地害怕了一下。但她知道自己想多了,他常出差,是她草木皆兵了。

    而与同学的这一交流,让她的这一点不安彻底消散。

    她也真的开始忙起来,不会再放任自己于这些胡思乱想中。写作业、刷题、搞作品集、不断修改简历,同时已经开始投这儿的实习岗,想要有面试的机会。

    虽然她更想去纽约实习,但她没有自信到会一发即中,只能多练手。投的这些面试,就当用来练习了。

    回家后,她就开始站在升降桌前干活。一直忙到了要洗澡前,她才躺在了沙发上,捧着手机刷一会。

    他没有给她发信息,他估计是很忙,毕竟他在这呆了很久。

    她也不会在意这种细节,打了个哈欠,走去了卧室,她一天也很累的。

    第二天,许嘉茗只有上午有课。下课后,她先去图书馆把作业写了。也懒得先回家一趟,就背着书包,去了市中心。

    下周有个面试,她衣柜里好像真没有什么正装,需要现买一身。

    她已经很久没有买过一件衣服了,进店里挑选衣服时,购物欲也被挑起了。她只需要一身正装就可以,却又忍不住拿了条无袖连衣裙去试,反正外面可以披件西装。

    她一连拿了好几身去试衣间,觉得黑色西装有些老气,不过黑色的连衣裙还挺好看,她顺手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现在国内已经上午,不知他有没有起床,他还没有给她发过信息。

    她将刚刚的照片发了过去,问了他: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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