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

    祁抒轻轻甩了甩头,禾木衍抬起他的下巴,微眯的眼角泛起一丝贪婪与阴鸷。

    “你总是那么高高在上,宋、千、仰——就连你的名字,都是万丈光芒。你站在人群中,总是最耀眼的存在。如果可以,我甚至想看一看你被扒光了衣服,被轮番折、辱的样子,你知道吗?”

    “嗯,很像你的作风。我既然敢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活着。就在这个人间炼狱中,陪着我,醉生梦死。而你心爱的阿烟,我知道,她也还活着,就在新约基地中,对吗?”

    他说完这段话,祁抒这才抬起头来,吐出一口粗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道她最终会如何死去吗?”

    祁抒捏紧了拳头,终于挣扎了一下,身子却像牢牢焊在了椅背上纹丝不动。

    他叹了口气,这才开口:“你的人,我们早都确认过了,全都在地下城中,并没有调动,所以我才带了这么多人出来。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好,你终于慌了。就是这种表情,真是让我热血沸腾。”

    禾木衍挥起拐杖,用力挥下。

    砰——

    祁抒的头猛地朝一旁扭去,甩落几滴酒红色的液体。他的唇角不小心咬破了,血腥味在口腔内弥漫开来,禾木衍再度抬起他的下巴,用指尖抹去他唇角的鲜血。

    “我可以告诉你,宋笙烟,最终会死在异种大军的口中,被生生撕成碎片,这就是我能想到的,给她的最华丽的死法。”

    “异种……大军?”

    “没错,掠夺者根本没有那么多人,目前正在朝新约逼近的,是异种。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宛如涨潮时漆黑的浪花。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城外的世界这么安静,都见不到几只异种,明明之前死过那么多人——因为都被我控制了起来。”

    “你……”

    “对,就是这种焦灼的表情,我做梦都想见一见。”

    禾木衍将椅子搬到了祁抒的对面,探出指尖抚摸着他脖子上的勒痕。

    “末日前,我将自己冰冻了,就在25号地下城,我早就想着等我醒来,要将这里打造成鲸鸽市,一个充满希望的美丽的城市,末世中唯一的人类基地。之前城外的世界遍地瘟疫,恰巧我也冰冻了许多血清和样本,瘟疫被我控制住了。但是异种,我没办法完全杀死它们,因为数量实在太过庞大。”

    他指尖抚过他的喉结,他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喉结滚动,禾木衍眼角微眯,探过身子,紧紧凝视着他的双眸。

    “但是,它们会被火光与声音所吸引。我利用火光将它们控制了起来,现在,它们也正在火光的引领下,朝新约逼近,算时间,大概就是明天的黄昏抵达。昏沉的落日,点燃沸腾的漆黑浪潮,这场面,一定很壮观。如果可以,我真想在场亲眼看看。”

    说完这段话,禾木衍狠狠捏住了祁抒的下巴,粗糙的指尖停留在他染血的唇角。

    “新约基地,你以为我是想控制或者占据吗?不,我的目的是把那里也夷为平地。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辗转成为新约的最高指挥官。所以,你发现了吗,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你这辈子,注定无法摆脱我的。我最后问你一遍,如果让你留在我身边,我会成为末世中唯一的神,登上神坛。而你,要为我俯首称臣。你,愿意吗?”

    片刻的沉默,禾木衍亲眼看到眼前的男人眯起了眼角,染血的唇角不加掩饰地上扬,头开始是几声轻笑,最终索性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神——多谢了,如果你是想替我缓解一下我焦虑的心情,那你成功了。”祁抒染血的唇角又沾染着酒红色的液体,这笑容甚至有一丝邪魅,摄人心魄。

    “你……”

    “真看不出来,你这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笑话讲得不错。”祁抒扭过头,禾木衍重新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到指尖都在颤抖。

    “你说,什么?”

    “命运开了一个无聊透顶的玩笑,你又讲了一个无聊透顶的笑话。原本我以为,真的是掠夺者大军,老实说,我确实有点慌了。因为那是一群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但异种——怎么,你就这么瞧不起新约基地的一万人吗,你就这么瞧不起阿烟吗?”

    祁抒抿了一下唇角,将鲜血混着红酒呸得一声吐在了禾木衍的手背上。

    “你……”

    “你以为她千辛万苦活到现在,会死在区区异种的口中吗?这样的死法,华丽在哪里,不是很潦草吗?你的想象力,就这么贫瘠吗?你以为,我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就这么不堪一击吗?你到现在也不明白,我到底为什么这么爱她,对吧?也对,毕竟你是个畜、生。”

    “你……”

    “我还得感谢你,将异种控制了起来,给了我们一个将它们一网打尽的机会,真是辛苦你了。”

    “你……你给我闭、嘴。”

    禾木衍的神情彻底扭曲,唇角都在抽搐。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扒了,扔给一群下了药的掠夺者?就用你说的,你很不喜欢的,又粗暴,又下流的方式?你有抗药性,他们可没有,正好,我可以让你清醒地感受一下被凌、辱的滋味?”

    “随意。”

    祁抒的口吻平淡得好似在说“好的”。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把我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还是挫骨扬灰,都随意。我绝不会求饶,对你俯首称臣?更不可能,别做梦了。”

    “好,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

    幽暗房间里,祁抒手腕交叠被一根皮带绑紧了吊在屋顶的单杠上,颀长的身影印在窗前,伴着电子屏上摇曳的树影,像破晓时分天边的一缕残云。

    他低着头,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明暗交错,衬得眉眼间愈发深邃。裸露的上半身隐忍不发的肌肉线条每一寸都如刀刻,没有丝毫多余的笔画。

    五个掠夺者夺门而入,为首的已经解开了腰带,却见窗前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墨眸泛着幽邃微光,染血的唇角缓缓上扬。

    “一个一个来,嗯?”

    他的声线像一片沙,摩挲着紧绷燥热的空气。

    那一瞬,他修长的上半身颤动了一下,涌动的微光被肌肉迸出的爆发力撕得粉碎,伴随着几滴抖落的汗珠,他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剪影,像一把出鞘的弯刀高悬在了屋顶上!

    砰——

    第一个冲上来的掠夺者被他的双腿夹住了脖子,片刻蓄力,他双腿交叠,咯、吱!

    掠夺者生生被扭断了脖子,僵直倒地。

    剩下的四个纷纷慌了,踌躇不前,却见男人又垂下了身子,上半身的肌肉恢复隐忍,微光重新涌动,充满了野性的气息,叫人不敢亵渎却又血脉喷张,欲罢不能。

    他染血的唇角再度上扬,甚至连呼吸都一如往常:

    “下一个,来吧。”

    因为市长特意交代过,不许伤他性命,所以几个人身上并没有武器。

    其中两人对了个眼神,心一横一齐冲了上去,却见他迅速提起身子,就在那一刻,他紧紧交叠的手腕终于错开稍许,拧紧的皮带再也招架不住他浑身迸发出的强大力量,赫然卸开了全部力道,崩落几滴血珠。

    不等身子落地,他反手抓住了单杠,甩下另外一只手,染血的皮带在单杠上打了个转。

    其中一个掠夺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腾起的双腿夹住了脖子,整个人都被他弯曲的双膝提了起来,他长臂一挥,将皮带利落地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

    砰——

    他高大的身子这才稳稳落地,与此同时,又是咯吱一声,掠夺者被吊在单杠上勒断了脖子。

    他扬手将皮带抽了出来,不等另外一个逃,迅速勒住对方的脖子,双臂交叉,弯膝朝着那人的背用力一顶,又是咯吱一声。剩下两个彻底慌了,刚要夺门而逃,却见一只修长的腿笔直地劈了下来,砰——门重重摔上。

    电光火石之间,局势彻底逆转。

    他像一头挣脱牢笼的猛兽,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攻击性。

    掠夺者本能般转身要逃,却撞到一条绷紧的皮带上,下一瞬便是一阵绝望的窒息感,男人弯膝朝他的胯部狠狠顶了几下,根本不等他发出惨叫,又是咯吱一声。

    “这样粗暴又下流的方式,我真的很不喜欢,但你们应得的。”

    他额前的发丝已被汗水浸湿,汗珠顺着他颈侧隐隐跳动的青筋滚落,只见他重新扬手绷紧了皮带,手腕上的勒痕渗出的血水混着汗珠淌落,下一瞬便又飞溅在空中。

    咯吱——

    最后一个也倒地不起了。

    他扬手将血痕累累的皮带丢在了他们身上,从椅子上拾起衬衫与外套,利落地穿好,将其中一个袖扣拧下戴在了耳边,拧开另外一个打开了话筒:“收到回复。”耳机里立马传来郁子虞焦急的声音:“祁长官,您没事吧?”

    “所有人,听令,立刻返程回新约。我留下处理这边的后事。”

    “您一个人万一……”

    “不必担心我,如果异种真的突袭了,你们,要誓死守卫城门,城门绝对不能沦陷,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他只希望,还不太晚。

    他从一个身上散发着浓重烟草味的掠夺者裤袋里摸出了打火机,啪得一声弹开盖子,火光映入他深邃的眼底,燃起一片炽烈腾腾的肃杀之意。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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