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到，前台礼貌退下，诺大的办公室，独剩两人。
又见故人，此一时彼一时。沈之凝调整情绪，斟酌语言，此时此刻更该抓牢机会，谨言慎行，“咳咳，钟总下午好啊，感恩感谢您愿意百忙中抽空见我，几日不见，您更显得英俊潇洒气宇不凡……”
男人睨了眼手表，无情打断，“沈小姐，1分钟了。”
沈之凝僵了僵，赶紧恭敬地递上他们的设计图册，“那什么，我今天主要是斗胆来向您自荐我们M.设计工作室，贵司近期不是准备楼层改造的招标来着……”
钟意扫了眼桌上的封面效果图，没翻开，“沈小姐是不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不是还恨不得跟钟某窃清关系，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看来还在介怀被删的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沈之凝故作镇定，勉力挤笑圆场，“钟总说的哪里话啦，贵司这样精诚可靠的优质客户，我们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着撇清关系呢！”
见对方沉默不语，继续坚持不懈地输出，“为了贵司这次招标，我们全工作室上下可是都铆足劲严阵以待来着，十分之珍视……”
“沈小姐，我司的招标一向由宣传部统筹安排，我相信整个评选过程都是公平公正、一视同仁。所以，你没必要在我这浪费时间。”
哼，确定公平公正嘛？沈之凝委屈劲上来了，“如果真的公开透明，现在我就不会出现在这。”深吸口气，“钟总，我相信您有自己的审美和判断，我得到的内部消息就是我们无缘复审。今天斗胆自荐，也是期盼在正式公布结果前，您能给我们一次公平展示的机会。”
钟意气定神闲，悠然开口，“沈小姐意思是道和的招标有黑幕？”
别过对方锋锐探寻的眼神，“我没有这么说。”
“既如此，先不说贵工作室哪打听的所谓内部消息，即便确实未过初审，也是自己技不如人。找我更是大不可必，你觉得我能只手遮天左右招标结果？你当我道和是什么地方。”
“我……”我去你的！堂堂总裁还有一句话办不成的事？何况你看了我带来的设计图册了吗啊啊！诚然这些是不可说的，沈之凝突然看到办公桌角摆着一瓶吸管星星的玻璃罐，与周遭深沉严肃的氛围格格不入，转念一动，“三个愿望！”
对上钟意莫名的眼神，心一横解释道，“对，三个愿望。钟总还记得曾经欠我三个心愿吗？只要力所能及，便会帮我实现。”说完自己也有点心虚，百八十年前的事，还会认么……
“呵——”钟意冷笑，“沈小姐真是敢说，你觉得现在我还是能帮你实现愿望的关系么？”
一时凝噎，不由篡紧手指，也对，小丑是她自己。话已至此，似乎已经没继续逗留的必要。
“等等。”叫住转身的女人，“沈小姐既敢质疑我们招标不公，结果未出，这么快就偃旗息鼓打道回府，不是你的风格吧。”
不走，是还嫌她丢的人不够吗？脚步顿住，今日此行不止为她自己，更是为全体小伙伴的心血而争取，一定要冷静再冷静，深吸口气转身回望钟意，“那么，钟总改变主意了？”
终于打开眼前的图册，初现雏形的效果图确实让人眼前一亮。楼层四周采用全景透明玻璃封窗，娱乐场所及餐厅相连，还分立了独立阅读室、小型K歌房、VR体验室等，边角也留了一小块儿童玩吧区域，既囊括了主题趣味性，也顾及了到了人性感体验感，其实还算是个不错的设计思路。
钟意摘下眼镜，闲适地靠上躺椅，“招标结果不是我一人决定，你的图册我会交代下去和其他投标作品公平比对。至于沈小姐暗示的黑幕问题，如果属实，后期道和会给M.工作室一个交代。”
所以这是，有戏？雨过天晴，刚想感谢，男人紧接着开口，“还有钟馨……开学前都不在沪城，近期她的房子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
“哦。”等等，删都删了，联系个鬼？好歹今天钟意也算是站在自己这边，沈之凝的心也翻了几番，忙狗腿上前，“今天谢谢钟总！馨馨的设计图已经定稿，后期选选家具那些就行。还有那什么……咳，方便的话我的好友申请通过下呗？”
“自己想办法。”说罢拨通了内线，“王特助，麻烦送沈小姐出去。”
笑意凝结在脸上，行吧，这是给她下逐客令了。不就是个微信，她还会加不上？天无绝人之路，她一定会想办法加回来的！
文颖的点掐得很准，前脚人走，后脚进来。摸不清钟意的态度，柔声试探，“她找来这里做什么？”
把设计图册递给她，“你动的手脚？”
看到图册，心下了然，也没否认，“是又如何，怎么，要处理我？”
男人起身在窗前站定，双手插袋，深邃的眼眸望向窗外鳞次栉比的楼宇，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出声，“文部长，公私分明，希望不要有下次。”
文颖不怒反笑，“所以你现在在怪我咯？”轻哼，“公私分明？钟意，你妹妹房子的装修难道只是巧合么，到底是谁没有边界感？当初阿姨等着手术，你忙里忙外筹钱照顾老小的时候，她沈之凝在哪里！”
“文颖。”敛眉沉声道，“我自有分寸。”
意识到方才的失态，文颖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阿钟，我只是……不希望你走老路，我先出去了。”
诺大的办公室重回安静，钟意轻抚眉心，走老路么？他不知道。越想逃离，越想靠近，越是转身，越是回头。如果爱情是注定的劫难，美好之处，恰恰苦涩，很多事情没有来日方长，只有乍然离场。
五年了，往事桩桩，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