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传(5)

    闯大牢,自然要等到天黑才行。

    而大牢里,也自然少不了看守的狱卒。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几个狱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着来换岗的人。聊的内容无非是谁家的姑娘好看,哪家的酒好喝。正聊在兴头上,忽觉有一阵微风,其中一人转头望了望,见无什异常,又回过头去,继续方才的话题。

    而云初霁已经照着陆小凤的指示来到了牢房深处,打开牢门。

    牢房内,正在小憩的朱停猛地睁开眼,神色警惕。来着没有狱卒陪同,应当不是官府的人。而且此人轻功极好,若不是开门有些声音,他恐怕听不出屋外竟然来了一个人。当下,他悄悄打开锁链,仍旧垂着头闭眼装睡。

    出乎他意料,来的是一个姑娘,一位身着红衣、极为好看的姑娘。

    那姑娘歪着头看向他,一脸费解的样子,说:“这声音都这么大了,还不醒?难道这个姿势真这么舒服?”

    朱停知道自己已被识破,仍故意咂咂嘴,一副将睡未睡的样子说:“是挺舒服的,姑娘要不要试试?”

    云初霁摆了摆手,道:“还是算了,我可没有被吊起来的爱好。”

    朱停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说道:“那可就可惜了。这里也只有这唯一可取之处。”

    “非也非也。”云初霁晃着食指,“谁说只有一个,关着的人不也是。我就是来找您的,我想请你帮我做个东西。”她一向觉得有事求人就应当坦诚告知,现在也是如此。

    朱停毫不犹豫地说:“我拒绝。”

    “好吧。”

    出乎朱停预料,这姑娘没有继续劝说,而是直接盘腿坐下,以手托腮,皱眉沉思。朱停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安心等待。

    她这一坐便从天黑坐到了第二天天亮,姿势也一下子都没换过。但她那双即使身处幽暗的牢房仍无比明亮的眼睛,不时眨动,仿佛提醒着朱停她不是在睡觉。

    这段时间朱停也在思考,知道他在这里的不多,会开这牢房门的就更少了,少得只剩了一人。但他不明白,陆小凤派这姑娘来做什么。如果是银票的案子,直说就行。所以这姑娘到底所求何事?怎么瞧她完全不着急。

    虽然心有疑虑,他仍按下了询问的打算。朱停相信自己绝对比一个姑娘家要有耐心。直至日头西斜,他终于认识到了一点,他错了。

    朱停轻叹了一口气,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个连鲁班神斧门都做不了的东西,我应该去找谁帮忙。”云初霁的回答里听不出太多喜悦,似乎她真的很困扰。

    “你觉得我做不了?”

    “或许,你可能做的了。”云初霁说的犹犹豫豫,似乎只是在安慰他。

    朱停有些恼怒,追问道:“那你想出来了吗?谁做的了。”

    “想不出来。”云初霁摇了摇头,又露出一抹为难之色,“不过倒是想出一个办法。那办法行是行得通,就是不太妥当。”

    朱停来了兴趣,问道:“什么办法?”

    “就是,我广告天下,看看世人想不想挑战一下这个连朱停都做不出来的东西。”

    这话虽然是在激将朱停,但同时也暗暗夸他的手艺是天下第一人。夸他的人很多,但不同的人说,感受可大不一样。这一夸让他极为受用。不过他仍是做出一副不愿意的样子,看向她问:“你觉得激将法对我有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如果诸葛亮当真没兴趣,我也只能去找三个臭皮匠试一试了。”云初霁俏皮地眨眨眼,“所以‘诸葛亮’先生当真不要看看图,再做决定吗?”

    朱停笑道:“即使我想答应你,可我人在这里困着,又有什么办法呢。”

    云初霁知道他说这话,便已是意味着他答应了,于是回答道:“陆小凤说,银票的事还有些麻烦,需要你出去一趟。”

    “你怎么不早说?”朱停迅速解开镣铐,心道:按陆小凤的行事,不应当找一个不靠谱的来传话才对。

    云初霁看到他解开镣铐的手法,终于明白了为何师父让自己一定要找到他。她知道朱停此刻恐怕误解了自己,解释道:“陆小凤说了,在今天天黑前请您出来就行。之前的时间,给我用来说服你。”

    朱停边转着手腕边问:“这么说,不急?”

    云初霁将陆小凤的话尽数告知了他。

    朱停闻言,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道:“也好,困了许久,也饿了。我先吃点好的。到时见。”说完风一般地离开了牢房。

    云初霁看了看仍悬挂的镣铐,在看看外面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牢房。心想,看来就算自己不来,他想出来也方便的很。这江湖果真如师父说的一般,任何人都不能小觑。

    不仅是朱停饿了,云初霁也饿了。两天来,她只吃了一串糖葫芦,如何不饿。出了大牢没多久,正好有一家包子铺。想着等下要去的是云间寺,她便买了几个素包子,决定边走边吃。

    当云初霁走出城门时,刚好两个包子下肚。她看着还剩下的四个包子,有些苦恼,自己应该再走慢些的,这下来不及吃完了。不过想着之后必然有的等待,她将剩下的包子小心地放入怀中,准备到那时再吃。

    此时天已全黑了,云间寺的门也已经关上了。云初霁这次可没有打招呼的打算,纵身一跃,进入寺中。

    寺里面更奇怪了,安静得很,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云初霁心中疑虑,更是担忧留在寺中霞儿的安危,一路潜行。刚到院外,便见霞儿正探出头,警惕地打量四周。云初霁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道:“放心,四周没人。”

    霞儿突然被人一拍,先是一惊,而后见是云初霁,才呼出一口气,转而又露出一抹焦急的神色,道:“姑娘,请你帮我。”

    云初霁见她神情变了几变,问道:“出什么事了?”

    霞儿忙将花满楼因她被捉的事尽数说了。云初霁闻言,暗道,他们抓了花满楼,肯定是想以他为人质,想必陆小凤已经接近了真相,然后说:“走,我们去救他们。”

    霞儿点头道:“嗯,我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

    云初霁揽住霞儿的腰,按照她指的方向而去。

    要去密室救人,首先要先拿到钥匙。而霞儿,恰好有钥匙。云初霁看向她,若有所思,这霞儿的身份也一定不同寻常。

    许是太过相信七巧连环锁的缘故,密室附近,竟然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刚一进去,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我都快饿死了。”

    云初霁从没听过这个声音,不过另一个声音倒是很熟悉:“不是陆小凤,但也是故人。”

    霞儿对这密室很熟悉,很快便打开了一个一掌宽的小窗,将钥匙递了进去。

    “公子,这是打开七巧连环锁的钥匙。”

    “钥匙。”先前的那个声音响起,快速地接过钥匙,突然又加了一句,“我怎么闻到了包子的味道,难道是太饿了?”

    云初霁笑道:“看来我也不是毫无用武之地。”说着逃出怀中微热的包子,从小窗递了进去。

    谁料那人非但没接,反而大叫道:“还有一个人。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在刻苦的训练下,云初霁早就习惯了如此走路,也从未注意过这个问题。当下见他不接,故意说:“既然不吃的话,那我就……”

    “谁说我不吃的。”

    云初霁只觉手上的包子连同袋子被人飞快拿过。凭着这一手,她能感觉此人手法不比自己慢。

    司空摘星拿过纸袋后,先自己拿了一个,又将纸袋递给花满楼。

    “花公子,咱们也待了好半天了,你也吃一个吧。”

    “嗯。多谢。”

    花满楼刚将包子拿到手,还没等吃,就听司空摘星叫道:“素的呀。”

    云初霁当即反驳道:“佛门重地,我难道带荤的来不成?”

    司空摘星讥讽道:“全是假和尚,哪来的佛门?”

    云初霁回答道:“和尚是假,但佛门是真。他人心无敬畏与我知是非又有何干?”

    花满楼闻言赞道:“好,说的好!”

    云初霁听到有人赞同,心中一热,正要继续说话,便听司空摘星叹道:“我既说不出好听的话,只能吃这素包子了。”

    听这语气中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云初霁心中发笑,转而学着他用同样委屈的语气说:“可怜我今晚的口粮啊。我自己都不忍心吃,居然还有人不领情。”

    “这……”花满楼刚举起包子的手顿时僵在了原地。

    云初霁听出他的犹豫,声音缓和下来,说:“花公子,你也吃吧。我吃过了,刚刚是逗他呢。”

    “这差别也太大了。”司空摘星嘀咕了一句,“女人哪……”他这没说完的话是:还是偏心长的好看的,比如陆小凤和眼前的这位花公子。

    云初霁不再理她,看向霞儿说:“我们也赶紧离开吧。若是他们寻你不着,怕是要怀疑。”

    “嗯。”

    等两人离去,司空摘星又感叹了一句:“这人该不会是属猫的吧,当真走路没有声音。”

    花满楼轻声道:“还是有的。”

    司空摘星没有太听清他的话,只是自言自语道:“她的轻功应该不错,有机会可以比试下。不对,万一我输了不就成第四了。不行不行应该让她跟陆小凤比试。也不对,万一她赢了,那我不还是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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