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毕泠泠并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她即使平时怎样的不正经,她也没法做到一切都若无其事。

    那晚肖廷松走后,她其实在原地站了很久,她不知道被肖廷松点破伪装后,她往后该怎么去与他相处。

    她苦恼地叹了口气。

    打开家门后,她惊奇地发现家里是亮着灯的,她以为进贼了,正准备偷偷溜走,然后报警,就听见有人喊道:“七七。”

    毕泠泠停下动作,就看见站在客厅的宋露华,宋露华穿着睡衣,应该是刚洗完澡,宋露华边走向毕泠泠,边说:“快进来吧,愣什么呢?很惊讶?”

    “嗯,我还以为进贼了呢,”毕泠泠心里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出院了?”

    “我不是说过我今天出院吗?”宋露华说。

    两人进到屋子里,毕泠泠将书包放进卧室后,出来说:“抱歉,忘记了。”

    宋露华起身,拍了拍毕泠泠的肩膀后,说:“赶紧洗洗睡吧,不然明天起不来了。”

    毕泠泠洗漱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肖廷松的样子好像刻在了她的脑袋里,闭上眼睛,就是他那失落的表情。

    于是,她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思考肖廷松的话。

    我喜欢你。

    喜欢到无可救药。

    我觉得你不是很喜欢我……

    喜欢?

    是不是能解答出“喜欢”这个东西就可以解决她现在的燃眉之急呢?但她好像从没有过这种感觉,那该是怎样的呢?

    毕泠泠思索着,突然想起了初见肖廷松的时候,一些微小的细节被记忆放大——淡淡的笑容,含情的双眸,一瞬的对视……

    毕泠泠猛地暂停回忆,因为她感觉自己与当时的原主共情了。

    她好像心动了。

    毕泠泠摸着胸口,心里面犯嘀咕:这就是喜欢吗?

    她不愿意承认,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但她异常亢奋的大脑出卖了她,她根本睡不着。

    毕泠泠起身,出去卧室,想着洗把脸的,但一出门就看见有个黑影在客厅,因为害怕弄醒宋露华,所以毕泠泠没有开灯,因此看不清黑影是什么东西。

    “七七?”

    毕泠泠听到这个声音后,心里的害怕全部消失,说:“妈妈,这已经是你吓我的第二次了。”

    宋露华笑了笑:“瞧你这话说的。”

    宋露华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了看毕泠泠,然后向她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毕泠泠听话地坐在了宋露华对面,宋露华盯着毕泠泠,毕泠泠被盯得有些发毛,就说:“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你交男朋友了吧。”宋露华说。

    毕泠泠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我没有跟你讲过啊。”

    “我原本想要去接你的,但是却看见了你和他在小区门口,看样子好像是吵架了,他离开后,我就比你先回家了,但没想到你居然是在我洗完澡后才回到家的。”

    毕泠泠有些难堪,没想到被自己的母亲发现自己谈恋爱了,而且还是产生矛盾的场景。

    宋露华说:“所以有什么问题吗?你们的恋爱。”

    “你不反对吗?”毕泠泠问。

    “反对有用吗?”

    好吧,没用。

    过了一会儿,毕泠泠坦白道:“他喝醉了,直言不讳地说他很喜欢我,还说我,不够喜欢他。”

    “我明白了,他说的是对的吧”宋露华说,“你们这是不对等的爱呀,难怪会有矛盾,你这样他会很累的。”

    这些东西,毕泠泠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因为童年的创伤,因为她是一个外来者,她根本无法去肆意地爱肖廷松。

    毕泠泠沉默良久,宋露华说:“所以你不知道明天怎么面对他?”

    毕泠泠垂眸:“嗯。”

    宋露华思虑片刻,认真地说:“你应该去直面他的情感,更应该轰轰烈烈地爱他。”

    毕泠泠抬眼,在黑暗中,她看不清宋露华的表情,不知道宋露华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但是语气听起来很认真,她一时觉得荒谬——

    一个被爱所伤的女人,众人以为她会断情绝爱,但是没想到,她居然鼓励自己的女儿去轰轰烈烈地爱人。

    毕泠泠语气有些恶劣:“你是不是忘记了?”

    宋露华平静道:“我没有忘记,我现在很好,也清楚自己在跟你说什么。”

    毕泠泠不知怎的突然激动起来,说:“我在前不久,看见了他们一家三口在游乐园里玩,不像我们这样破碎不堪。”

    想到这里,毕泠泠的眼睛湿润,有些模糊了视线。

    宋露华自然是知道毕泠泠讲的是谁,她也痛心,但是她依旧平静地说:“别再提起他了,而且我是不是说过,我们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可是你让我去爱人,爱!比喜欢更高的程度,”毕泠泠的声音开始有点颤抖,“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你的一意孤行,我丧失了十年被爱的权利!我连踏出喜欢这一步都用尽所有心力,我怎么去爱人?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也因为你,难道你不后悔吗?”

    说完后,房子陷入一片死寂,毕泠泠觉得自己偏激了,就生生憋回了眼泪,稳住声音说:“对不起……该睡了,晚安。”

    这一瞬间,毕泠泠深感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想要逃离。

    毕泠泠正要走,就听见宋露华哽咽道:“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后悔,我不仅悔,我还恨,悔不当初,恨之入骨,但是……”

    宋露华顿了一下,声音回归平常:“……但是,我始终认为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毕泠泠愈发不理解宋露华的心思,就像她不理解原主为什么会爱上肖廷松一样。

    毕泠泠回想起被抛弃的记忆,浑身颤抖,不可动弹,眼泪重重砸在手背上。

    毕书凯是疯子,宋露华是疯子,肖廷松也是疯子。

    整个世界都疯了,只有她是清醒的。

    宋露华走到毕泠泠面前,双膝跪在地上,握住毕泠泠的手,温柔地说:“爱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我永远相信爱,如果能遇到一个自己愿意付之一切的人,也是一种幸运。”

    毕泠泠眼神浮动,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漩涡里,头脑发晕,呼吸困难。

    她不理解他们为什么爱,他们也不理解她为什么不爱。

    她感觉自己是在大海里找不到方向的孤舟,无助无力,无依无靠。

    宋露华将头枕在毕泠泠的手上,毕泠泠掉下一颗眼泪,滴在了她的眼皮上,就像她的眼泪一样滑了下去,没入黑暗里。

    “哪怕我们生来孤独,哪怕已经遍体鳞伤,哪怕结局注定悲剧,我们也仍然要有追求爱与被爱的勇气。”

    这番话,大海里的灯塔亮了起来。

    毕泠泠抬起眼睛。

    她似乎在这一刻知道了为什么毕泠泠会如此无可救药地喜欢肖廷松了。

    因为她和她的母亲一样。

    她们穷尽一生去追寻爱,为情所困,所奋不顾身。

    她们是爱的最忠诚的信徒。

    爱是一切罪恶的源头,也是所有美好的条件。

    如果不能去爱,那么这会比爱,更加可怜可悲。

    毕泠泠闭上眼睛,靠在了宋露华身上。

    她开始萌生一个想法:沉沦黑暗,与这个世界一起疯掉。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的眼泪已干变成泪痕,毕泠泠和宋露华起身,宋露华嘱咐毕泠泠说:“早上起来的时候,给他做点蜂蜜水吧。”

    说完,宋露华就回到卧室了,毕泠泠站在客厅,窗外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不自知的与这个世界一起凄凉。

    毕泠泠回房,躺在床上,思虑万千,但是疲倦不堪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毕泠泠很早很早就醒来了,她头脑混沌,心不在焉地做了一瓶蜂蜜水。

    她背上书包准备去上学,连早餐都没有吃。

    走到路口时,最早的一班公交车停在路上。

    毕泠泠没怎么坐过公交车。

    她不知在想什么,就上了公交车,司机叔叔转过头,和蔼地笑了笑,“姑娘,要去哪?”

    毕泠泠思考了一下,“叔叔,从这里到终点站要多少钱?”

    “两块钱。”

    毕泠泠付了钱后,坐到了最后面一排的靠窗位置。

    毕泠泠决定来一场漫无目的的旅行 。

    她戴上耳机,播放音乐。

    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有些喜形于色,有些愁眉苦脸;有的成群结队,有的孑然一身……

    毕泠泠尽收眼底,心中百感交集。

    毕泠泠看向窗外,心中的目的地到了,她毫不犹豫地下了车。

    清晨的微风吹来,她坐车坐到有些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她的内心感觉到无比的澄澈。

    她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她停住了,缓缓抬起眼睛,在那一刻,她似乎知道了此行的价值所在。

    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生活努力地奋斗着,肆意地享受世界给予他们的一切快乐与悲伤、舒畅与压抑、幸福与痛苦。

    上天让她命中注定遇见那么一个人,也让她不可避免地为他心动,那么她就不应该闪躲,让他进退两难。

    喜欢已是事实,爱意也在孕育而生。

    她们的青春都在最美好的时刻强行按下暂停键,既然给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她将不负时光,不负遇见,不负她也不负他。

    在这短暂的相遇中,她想应该来一场限定的轰轰烈烈的恋爱,去弥补她的青春,去弥补毕泠泠的青春。

    让原本肆意的、热烈的、不羁的、朝气的青春归还给他们的匆匆时光。

    公交车的终点已到,她流浪的心也到了停驻的驿站。

    自此,她不会再害怕心动,也不会再逃避心动,因为这场兵荒马乱的心动,她真得无法克制。

    肖廷松,我认了,也不躲了。

    这场不经意间的遇见,他们都找到了彼此最想要的答案,在这么一刻,他们的梦想才是真正地得以实现。

    毕泠泠奔向肖廷松。

    这时,毕泠泠的脑海传来一个声音:

    “小煤球,恭喜你完成主线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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