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很久之后，齐余才明白南三并没有开玩笑。南三抱着一位女士回到家的那个晚上。肆虐的风暴被房间的保护层挡在外面。张牙舞爪的爆破声反而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静谧。

    “温晷。”南三晃了晃酒杯，如果里面还有冰块的话。她翘起的脚划向那位女士的方向。

    “齐余，好好照顾这个姐姐”这是齐余第一次看到南三在家，哦不对，在这个逼仄的房间里小酌。

    “哦，对了，但是别让她当你的心理治疗师。”说着，南三吐了吐舌头，手做出枪把的形状，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只不过点歪了，点到了眼睛。她显然喝醉了，开起了玩笑。

    那个姐姐，那位女士静静地躺在治疗仓的盖子上。

    “药效应该已经过了”南三又灌了一口酒，凑近这位女士的脸。

    “该醒了！”

    “嗷嗬！”这一声是齐余发出来的，他看见那位睡得恬静可人的女士的上半身像尸体一般猛地直立起来，将南三撞向墙壁。

    “你这个疯子！”南三摸了摸鼻子，刚才有两股热乎乎地液体，从里面喷射出来。

    “你才是疯子！”这位女士，实力应该和南三不相上下。齐余挑了一个中间靠墙的位置蹲下，这是一个看戏的好位置，他拿出纸和笔。说是纸，其实是纤维垃圾拓印成的薄片，说是笔，其实是原石燃烧剩下的碎块。

    “你发疯了？这里是护卫六不是什么荒星，首府派来的兵力只需要两天就可以到这。”

    “哦，我的天！”这位女士没有留给南三狡辩的时间，使用了声贝攻击：一声惊呼，捂住了自己的嘴。

    “哦，我的天呐！”哭腔！绝了，用感情牌......什么？哭腔！齐余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前一秒怒气冲天的女士下一秒开始小声啜泣。

    轮到南三沉默了，她用手指揩了揩鼻子，手指变成了黑色，像两根黑炭，像齐余手里的“笔”。

    “嘿，不过是血深了点，没......”

    “躯体到底更换了多少？”

    “百分之...五？”南三将酒杯里尚未晃出去的液体一饮而尽，撑开双手企图安抚温晷。可惜，她只安抚到了空气。这位女士开始放声大哭，“天呐，这时候你还想要瞒着我？”

    “好吧，百分之”南三又顿住了，齐余知道她正在编造一个合理的数字，一个不高于百分之三十但却能流出黑色机械燃料的数字。然而百分之三十甚至远远小于她的真实躯体替换率。

    “二十”齐余竟然在南三的脸上看到了视死如归的表情，这个撒谎不眨眼，扣押饭钱说一不二的南三和“视死如归”。怪不得自己每次撒谎都会被识破，齐余觉得这个晚上对他来说过于沉重，他难以承受。他居然在南三的脸上看到了自己。齐余第一次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百分之二十？”那个叫温晷女士猛地转头，看向了齐余的看戏座位。

    “那是谁？”很平静的，没有起伏的，温和的声音。齐余这才发现这位女士的眼睛是缝起来的，缝合时间应该不久，所以愈合情况并不良好，缝合线上还沾有血迹。

    “齐余，是我的......”

    “先不说这个，百分之二十？”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齐余往角落里缩了缩。

    “房子，刚修好的”弱弱地说了一句，一束刀子一样的目光，不抬头都知道是南三的。

    “悠着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