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会羞于提起这些，现在自然而然地倾诉，是很舒服的感觉。
在超市买完菜，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到家就开始忙碌。
他留在外面查看文件，她在厨房洗洗切切。米饭煮好了，锅也洗好了，她拿着锅铲，突然陷入了迷茫。
她把火关掉，抓着锅铲走到门口。他几乎是立刻看了过来，问：“怎么了？”
“我不会。”
突然就变得毫无底气，她从十一岁开始帮忙做饭，伯父总是皱着眉吃，佟长星面无表情地应付，后来是豆芽母女日复一日的挑刺。只有小鸡和莫妮卡夸过好吃，那会不会是友善的客套？
也许她的做饭水平，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还行”。
他惊讶了一瞬，随即放下文件，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走锅铲，说：“那我来试试。”
你会吗？
应该会，在美食这一块，他是权威。
他站到了锅灶前，突然催她：“帮我拿一下手机。”
“好。”
是要对照视频流程来做吧？
然而并不是，他一直没开火，拿到手机先拨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两句英文，听起来像是找人，然后耐心等着。过了一会，有人发视频通话，他接通，将手机靠墙放好，但很快发现不够好，回头叫她：“听枫，过来帮忙。”
于听枫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有点想笑，又有点愧疚。她尽量躲避镜头拿到手机，然后尽职地充当手机支架，让镜头对准锅子。
他开火了，对面的人不时地用英文提醒。
常用的单词和句式她听得懂，但这个“Uni”只能靠推断，应该是海胆肉。
尽管有老道的厨子实时指导，他的操作依然又忙又乱，成品的外观不太理想，但气味诱人。
他放下锅铲，转头挂断通话，然后专心洗锅子。
“你没做过饭吗？”
他从容不迫地答：“如果有合适的平底锅，会煎牛排和鸡蛋。”
她不知道该道歉还是该解释，他看向剩余的材料，问：“接下来想吃什么？”
“你还要做？”
他信心满满地点头。
她看向手机，说：“已经挂断了。”
“嗯，他不擅长家常菜，我再找一个。”
做顿饭搞得像工程，聘请的专家还要换来换去，这样不好。
“我……我来吧。”
他显然误解了，当即就开了火，点头说：“那好，你来指导。”
“我来，我是说我来炒，不过可能味道不太好。”
至少不需要请外援。
“挺好的，你做的饭很好吃。以前是我误会了，我以为是曹芳芝做的，但我不喜欢她的行为举止，所以不想称赞。对不起。”
她挤开他，重新掌权。
“你出去吧，太挤了。”
被人注视，她畏手畏脚，更没底气。
他不动，坚决要留下来当夸夸族，甚至不惜踩自己：“刚才翻炒的时候，我感觉手腕快要打结了。听枫，你的手好稳。”
他一直说，她一直笑，把那些不自在全赶跑了。
做饭热闹，吃饭也热闹，两人边说旧事边吃，把一大盘海胆炒饭和三道菜都吃完了。
他要帮忙处理碗筷，她不同意，故意说：“干活去，早点弄完我们出去玩。”
“好！”
她在厨房收拾，他在外面处理公务，她一出来他立刻收起了电脑。
她从包里拿出钱夹还给他，他抽出两张卡，搂住她哄：“等我忙起来，家里的开支就都是你来处理了，这样不公平。”
她刚摇头，他就堵了她的嘴，把她吻到晕头转向了，才继续说：“现在我们在一起，照顾你就是我的责任。假如我们哪天分开了，你再还我，就像之前那样，行不行？”
“我不想被包养。”
他用鼻子“赶”开珍珠项链，将脸埋在她胸口笑。她抗议，他又来亲她，亲完再学她的口气：“我也不想被包养。”
这句话戳中了她的笑点，后仰靠在沙发上笑个不停。
他贴上来问：“可以拿你的包吗？”
她把卡拿过来，干脆利落地取包收卡，回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在的时候，你去付款。”
“当然！”
她试着解释：“这会让我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明白。”
“事都忙完了吗？”
“是的。”
“那我们去广场上玩，对了，要戴口罩。”
“好。”
要体验约会的感觉，特意没叫司机来，两人都换上了她买来的休闲套装和一脚蹬。那个小包第一次派上用场，反正只用带手机和纸巾。
他给了她两个选择：牵手或者挽着。
她选择了牵手，两人像小年轻一样，先挤地铁再压马路。
他一直惦记着一件事，在经过商场外围时，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我们去看看鞋子，明天好配衣服。”
“为什么不明天一起逛？”
“攒一起运动量太大。”
有道理。
“走！”
他没有坚持所谓的格调，限定必须买什么鞋，两人随逛随买，一人添置了一双鞋。
他想多挑一点，她小声解释：“你买吧。我小时候穿的鞋子大小不合适，左脚用力不对，发育不太好，很难买到合适的鞋。我没穿过这个牌子的鞋，先试试这双，好穿的话，以后再买。”
“可以量脚定制。”
“很贵吧？”
“不贵，质量也好过流水线上生产的批量鞋。”
她咯咯笑，说：“抱歉，老毛病又犯了。”
他弯腰来亲，柔声说：“这么巧，我刚好最擅长治这个毛病。”
他在自由的美利坚长大，能自然而然地在大庭广众下亲昵。她不习惯，害羞地躲了。他只隔着口罩亲到了耳朵，照样满足地笑。
她瞧见一家卖发饰的店，主动提出要去挑一点扎头发的工具，然后轮到他，瞧见花店就钻进去了。这一次，他抛弃了自己的单一审美，学她那样挑了三种花搭配。
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不方便继续逛，找个人少的咖啡馆休息，等着司机来接。
他把东西放在对面，和她挤着坐。她怕影响睡眠，只要了甜点，他点了杯白咖啡，她从来没试过这个，多看了两眼。
他端起杯，先送到她面前。
她小小地嘬了一口，然后惊喜地说：“好喝。”
他又喂过来，她笑着喝了。
他把杯子收回来，在她喝过的地方抿一口，眨眼说：“确实好喝，不过，你不能再喝了，等药停了再来。我想试试你的点心。”
她礼尚往来地挖了一小块芝芝酱蛋糕喂给他。
她察觉到对面有人往这边看，忍着笑，小声说：“可能有人误会我们没有钱，所以只点一份。”
他正大光明地笑着说：“那是他们不懂这里边的情趣。”
她也笑，随后感慨地说：“以前就算是正常点餐都会不自在，现在好像不会了。我羡慕过老莫，还有苏莎，因为她们身上有那种……自在，无论身处何地都不会局促，她们的家庭背景给了她们十足的底气，所以能从容应对。我不能，我每动一下都担心存在错误，每走一步都在害怕失误可能带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他的左手抵在她背心，温柔且可靠。
她在他的眼神鼓励下，接着说：“刚才有人在关注我们，我坦然地看了回去。这是第一次，谢谢你。”
谢谢你成为了我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