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知

    小七说道,这还只是我最近倒腾出来的玩意儿,没什么好玩的。“十一姐姐,我秘间里还有更好玩的呢。”

    秘间,这里又是哪里。小七带着十一从暗阁的中央庭院穿过层层的楼宇和穿廊,来到了整个暗阁最高的地方。

    “你就是在这里研究你的技巧之物的吗?这里风景可真好!”从最高的阁楼上向远处望过去,可以看到重重叠叠的山峦,山峦覆盖着或红或绿的“纱布”随着浅白色的云雾飘动,可以看见从山腰间轻盈的像丝绸一样垂下来一段的瀑布,山间环飞的鸟儿,还有远处的农田。

    “才不是呢,你看下面。”十一这才发现,自己忽视了阁楼地板最中间的一个巨大的黑洞,她跟着小七,小心翼翼地踏着木质的梯子,下来到了黑洞里面。

    这里竟然是整个暗阁最明亮的地方,除了这里是暗阁唯一没有树木遮盖的地方,还到处点着灯。“这里有专门的铁匠会在晚上过来。一般白天这个时候,这里只有研究暗器和机关的人,我们会把需要用到铁的地方,用图纸把部件的模样和尺寸画出来。等我们离开这里,铁匠会来,他把图纸拿回去,不几天我们各人的秘间里就能出现想要的部件了。”

    “而且那些铁匠手艺了得,可以用一根细铁丝编出一朵花来。如果我们要改掉自己原先的设计,铁匠也不会取走原来的部件重新加工,而是给我们造一个崭新的。”

    这个地方竟然可以自己铸铁。十一越发觉得这个地方不一般了,谁都知道在大瑜,商户军户都不能私自铸铁。能让这个地方有铁源源不断供应的人,必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到了小七的秘间,十一发现,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小七休息的那半天究竟是干了什么。挂了满墙的刀和锯子,案几上全是图纸,堆在一角的木料,以及一柜子的茶具,女人用的香薰炉和钗环镯这些首饰,毛笔。地上还有一套放在窗边品茶时用的小茶几小椅子。

    “你做的这些女人的首饰可真是太丑了。”十一拿起一枚铁簪子细细地把玩了一下。“我那里有一枚上好的簪花,肯定比你小时候见过的村妇头上戴的首饰精致。”小七想了想说:“也是,在我们齐州,强调女人要温良恭俭,女人若是过多打扮,会被邻里耻笑不持家。你口中的精致首饰我也没见过,好姐姐,让我借你的簪花用用吧。”

    “那可不行,除非你替我保守秘密。”

    小七这才知道了,这枚簪花其实是叶璇柔临走之前留给十一的念想,十一把它好好地在土里埋了了三年多,从没翻出来看过一次也从不向别人提起过。甚至军营多次检查军务,都没找到这枚簪花。十一向小七解释,自己不是贪图精致奢侈的玩意儿,而是想念朋友。要是让暗阁中的其他人看到这枚簪花,戚总兵到时候把两人一起赶出军中可就不好了。“你得迅速地照着这枚簪花把样子画下来,尽早还给我。”

    小七果然是个天才,只消半个时辰就画完了这枚簪花。

    就这样又过了四年,到了成启四十年,这一年小七和十一都十四岁了。他们在师傅们的严格看管和教导下,学会了一身本事,除了习文断字。他们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可以在不让人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来去自如的水平,飞檐走壁更是信手拈来。除了轻功,他们也学会了一身近身作战的本领。除了他们有一般人达不到的敏捷和警觉,还有使用内力和暗器的能力,他们可以不用做出大动作就甩出暗器,让对手在他们一丈的距离里,毫无察觉地刺杀。他们还通医理,但是他们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辨别人体穴位从而达到精准刺杀的目的。这种精准的刺杀可以只伤到被害人的要害部位,让被害者没有挣扎和喊叫,甚至都不流血,一击致命。同时,杀人者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可是师傅说,十一和小七最重要的任务,是探查敌情。不是敌国的敌情,而是大瑜国内部的敌情。

    有这身功力,还有一个害处,就是不能与人有亲密之举,不然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会伤到对方。如果对方是个懂武的人,哪怕离他们一尺远也能感觉出他们身体里有不寻常的内力。

    这一天,在暗阁里教花艺教了一个月的一位技艺女师傅,不知怎得发了高烧,几副药下去,都不见退烧。女师傅虽然身体一直很康健但是也架不住在暗无天日的深山里过冬。暗阁的医官也束手无策,只能请了外面的医官来。

    一封密信寄到了离燕州不远的冀州。正在跟着师傅带着师妹采集草药的林乐知马上带着师妹日夜兼程赶往暗阁。

    可谁知,林乐知和师妹在途中被人盯上了,那群人悄悄跟着乐知,一直到了燕州和冀州的边界,到了燕州城,最后到了暗阁周围的深山中。

    林乐知悉心地照顾着第一次远离家乡,做了这么久地马车而身体不适的师妹,他安慰师妹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他望着车外的风景,越来越熟悉了,这些年他经常一个人来此祭奠他家的恩人。慢慢地,已经能看到山腰间丛林掩映中,若隐若现地暗阁了。

    突然间,一只箭从他的面前飞了过去,不等他反应,另一只箭射中了车夫,车夫当场殒命。马儿受了惊,撒开腿快速奔跑起来,根本不管走的是不是路。马车飞速地在大树中间穿行,车棚都被撞掉了一角,车轮子也被山上的巨石磕坏了好几处。师妹和林乐知一只胳膊紧紧地互相抱着对方,另外一只手则使劲儿地抓住窗沿,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晃动的不那么厉害,可也是徒劳的。林乐知艰难地抬头睁开眼,发现在他们头上飞来飞去的箭也越来越多了,有一只射向他们的箭甚至被从另外一个方向飞来的箭射断了,打斗的声音的越来越剧烈。

    突然,一个穿着红色衫裙的姑娘跳到了马儿的背上。马儿突然像听话了一样,不疯跑也不撞树了。马车跑得平稳了许多。就这样跑了不知多久,马车彻底坏了。但是他们发现身后没有了打斗的声音。

    “请问,车里面的,是林乐知林医官吗?”

    “是,我是林乐知,我师傅让我来给你们请的技艺师傅看病,我和师妹一起来的。”林乐知已经从刚刚的惊惧中抽出来了,可是师妹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把头埋在他的肩膀里。

    “下车吧二位,我们到了。”十一说道。

    见两人完全没有动静,十一明白他们的精神还没安稳下来,便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二位收拾一下,什么时候下马都好。”

    等乐知彻底安抚好了师妹,两人一同下了破损不堪马车,看到了黑色的暗阁大门,以及绵延向上,一直到山腰的,颜色更加深沉的重叠的屋顶,和大门前,那个正在安抚小马的穿着红色衫裙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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