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客人们走的走睡的睡，烟柳巷也渐渐回归了平静。小七还在香云绕假装睡着，十一则对这个男伎产生了好奇。

    不过，这个男伎下了台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十一认为他肯定还在烟花碎这栋大楼里。

    天还没亮，十一已然累得不行，她问了问，这烟花碎有没有下人休息的去处。一个小侍女说，有啊，不过就是太潮湿了一点，经常有虫。你要是不嫌弃，就去睡我的床吧。

    十一显然是还没有适应这种晚上兴奋白天休息的工作。烟花碎里的人知道她是前不久刚招来的新人，便也对她有所照顾。

    只是，这些下人们休息的地方实在可怕。他们住在烟花碎的地下室，这里阴冷潮湿，别说房间的墙壁和地面，连被褥都是潮湿的。十一盖着的被子，重重压在自己身上，甚至盖上这床被子，使十一感觉比不盖被子更加寒冷。明明是夏日里，可是烟花碎的地下室却像个水窖。

    十一因为太累，虽说这里并不是很舒服，也还是睡去了，就是睡得不安稳，她总感觉这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地响，应该是小虫子在啃食什么东西。

    烟花碎紧邻着汴水，但是烟花碎的地下室这么阴冷潮湿，不止是紧邻着河的缘故，其实地下室还有一个连接着河道的秘密隧道，这是另外一个原因。

    小七虽说很警惕，他一直在装睡，但是折腾了一晚上，他也真的困了，便在香云绕里沉沉睡去了。直到有侍女过来提醒他，他们要打烊了。烟花碎都是清晨打烊，黄昏开门。刚入夜，只有普通的歌舞表演，到了子时歌舞才会到最高潮。

    白日里的烟花碎和烟柳巷，非常寂静，和京城里面的那些小街小巷几乎没什么区别。烟柳巷里的店铺，和夜市一样，也是黄昏开门清晨关门。小七独自一人走在清晨的京城，虽说不冷，但是他总感觉一股寒气侵蚀了自己。

    小七自己回到了家，发现翩翩还在睡觉。他没有吵醒翩翩，而是去了自己的房间，把外衣全部脱下来扔在了门外，只留贴身穿的中衣。小七一下子跳到了床上，他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他还是忍不住后怕。

    翩翩起床之后，看到了小七房门外的衣服，她知道小七回来了。翩翩闻到了小七衣服上一股奇怪的味道，她没有去小七房间，而是默默地把这些衣服给洗了，挂在了小院儿里晾晒。

    十一昨晚比小七更加劳累。她在地下室一睡，就到了晌午。

    十一睡醒了，但是她感觉比昨晚还累。此时，她发现把床让给她睡的侍女和别人挤在了一张床上。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侍女睡在这间屋子里。

    十一悄悄走出了侍女们的卧房，上了楼梯，就是厨房。厨房现在已经空了，只有采买的清单写在木牌上，这些木牌就挂在墙壁上。出了厨房，就是通往阁楼上面贵客们包厢的楼梯。那么，出门的地方在哪里？十一觉得，厨房应该在一层，烟花碎大门也在一层，可是，自己看到的只有墙壁和楼梯，看不到大门。也许是有一扇暗门呢？

    十一踮着脚尖走了一会儿，居然发现了一个百宝柜，这柜子用西域传来的琉璃配上檀木做的，由于这这柜子两面都是琉璃，所以通过这里可看到，百宝柜另一侧是一楼的戏台子，这百宝柜下面还放着几把圈儿椅。十一更加确定，自己现在在烟花碎的一楼了。

    可是，到底从哪里出去呢？十一还在一楼来回转悠。突然，她看听到一个人“噔噔蹬”下楼梯的声音。她赶忙循着声音找，却找到了厨房，厨房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楼梯。十一躲在厨房一角，她想看看那个下楼的人是谁，他下楼有什么目的。

    十一看到，一个精雕玉琢的男孩，跑进厨房，从蒸屉里拿了一个馒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那个男孩长了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细长的柳叶眉，红彤彤的嘴唇和小巧的鼻子，要不是小巧圆润的下巴上有点胡茬，十一差点就把他认成女孩子了。

    十一看到他吃的那么香，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昨晚被九姐姐拉到烟花碎就没有吃过东西，她的肚子也“咕噜噜”的叫了几声。

    那个男孩子听到了这些声音，立刻警觉了起来。

    “什么人！”那个男孩子叫了一声。

    十一从角落里站起来，说：“是我，我是新来的侍女。我负责给贵客们上酒菜的。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你能分点给我吗？”

    那个男孩子并没有分给十一食物，他只是冷冷地问道：“怎么，你们没有吃宵夜吗？每一次等客人走完了，厨子会专门做一顿饭给烟花碎的下人们吃。”

    “我，昨日第一次来，我不知道这些，况且我不习惯白日睡夜晚做活，所以昨晚客人走完了，我就去睡了……”十一这样解释道。她不敢跟烟花碎的人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柳儿猜测了一下，知道了她是谁。柳儿走近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仿佛在前太子府的小巷子里见过。柳儿明白了，这应该是兵部安排过来的暗卫，或者叫间谍。

    柳儿并不是兵部的人，但是他知道兵部的事。而且，柳儿所在的帮派，还要和兵部好好合作。所以兵部的事，尤其是和暗阁相关的事他几乎都知道，这些事还是宫里的贵人告诉他的。

    他只是不确定，眼前的这个姑娘，到底是暗阁的人，还是自己帮派的人。他只知道徐惟怜，是暗阁的人，以及帮派里的人。

    柳儿所在的帮派，叫“歃血盟”。帮派里成员混杂，但几乎都是有一腔热血的普通人，或者落难的皇亲国戚。这个帮派，利用暗阁帮自己培养了几个女间谍。大多数时候，暗阁和歃血盟是一致的，只是偶尔利益冲突。还有一些事情，暗阁不便去做，歃血盟便会安排自己在暗阁中的人去做。

    所以，在柳儿，没有确定十一到底是不是自己人之前，都会对她保持警惕。但是，看着楚楚可怜的十一，还是递给她一个馒头。“这可是厨房专门做给艺妓们吃的，你们这些下人，吃的油水多些，我们为了好好跳舞招待客人，也是为了身上没有体味，吃的都清淡。”柳儿给十一解释道。

    这时，十一才发现这馒头里面都是菜馅儿，里头一滴油都没有。而且这馒头的面都是粗粮磨得。“这馒头一点味道都没有。”十一默默想着，她还是吃完了这个馒头，决心以后要撑着等到厨子给下人做饭，吃完饭之后再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