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娥看着那群她眼里的“脏女人”，啐了一口。可是越讨厌越好奇，她和文婵文瑛坐在毯子上，静静看着近处的女妓和公子们玩乐。

    突然，她听到有一个女妓开心地说：“没想到，这位公子竟和咱们的妹妹秋兰姑娘是老相识。两人在京城一起游玩过呢！那个时候，秋兰姑娘刚从秦州来京城没多久就碰上了咱们完颜公子，两人相约逛东市好不热闹。”

    完颜泽私自骑马跟着商队进入大瑜这事儿，他没和京城里结交的公子哥们提过。一个异国皇子，跟着商队，扮成普通商人通过互市进入大瑜境内这事儿，本就容易引人怀疑。

    他刚刚看着十一的眼神，让挨在他身边的女妓看出了不对。他女妓便逼问他，是不是和秋兰姑娘认识。完颜泽以为秋兰是秋秋进了烟花碎后取得新名字，便没怀疑。随着众人追问，眼看无法掩盖，他只好编造出了，自己和秋兰姑娘是在京城偶遇，觉得她当时的装束和京城女子很不一样，用蓝色的小石头编成头饰编在辫子上。自己便留意了她，想让她入画。

    另外一个公子询问道：“安公子，只听说你喜欢和仕女厮混，没想到竟也喜欢这边疆的农家姑娘啊！我倒想看看，这农家姑娘有多不一样，才追着人家要做画，你快说，是不是你怎么求人家，人家不同意，你才用陪人家姑娘逛京城为报酬，劝人家入画的！”

    完颜泽轻轻说了一声：“是啊，这可是我第一次求着姑娘帮我。”那个公子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了一番，说道：“没想到风流倜傥人人称赞的安公子，也有被女人拒绝的时候！”

    众人嘲笑了完颜泽一番。完颜泽也是陪着笑脸，给那个公子斟满酒，说：“以我的家世，身价，能力，哪能让每个女人都不拒绝我。但是徐公子您可不一样，您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人。京城店铺，四成都是您家的。您这样的人，天下都配得上，更何况这些姑娘们呢。”

    文娥在一旁，听完了这些对话。她大概知道了这群人是什么身份，也从他们嘴里听到了十一姑娘现在在烟花碎的雅号叫“秋兰”。这个十一姐姐，原来是想着攀高枝儿，她想起了小七的话，十一姐姐在秦州救过的安泽哥哥。这个安泽哥哥也是京城人士，是不是就是眼前的安公子。文娥特地让文婵文瑛帮她认认。文婵文娥说，认不出，毕竟只是远远的见过，但是身材高大气质不凡这点，倒是和安泽很像。虽说没听到救人这件事，但是秦州这个地名，足以证明，这个眼前的安公子，就是安泽。这个十一，就是想着当女妓然后嫁高门！

    文娥迫不及待地跑下了山，去寻找师兄和十一。跟在她身后的，是文瑛。

    见到文娥闯进来，十一一点都不奇怪。她只是伤心，自己又不能好好和乐知告别。看来今天是非要吵一场了。只要自己的身份不被泄露，怎么着都行。

    “文娥妹妹，我已经进了烟花碎，现在我不管是在哪里，我都没有资格用我父母给起的名字了，我现在就是秋兰。等我赎了身，你再叫我十一吧。”十一卑微地，用最温柔的声音，颤抖着跟文娥说道。

    文娥早已知道她现在叫秋兰，也乐得叫她秋兰。秋兰这个名字，是她作为□□最卑微的象征。她连父母给起的名字都不能用，还有什么资格，和自己这个杏林医馆医士，名医林清潭的养女，大瑜堂堂正正的平头百姓林文娥说话。

    文娥摆出了当家嫡母的姿态，和十一对起话来。

    “我师兄是正经人，他怎么能和你在一起。你这个女妓，是想败坏我师兄的名声吗？你可知道，一个医士取一个女妓，是多么伤风败俗！我师兄多看你一眼，都是你的错，谁叫你和你姐妹一样，穿得这么扎眼，是不是就是为了吸引男人！我师兄只会迎娶我们这些正经姑娘，更何况我们和师兄还有青梅竹马之情。还有，你别以为攀上了安公子那根高枝儿就变成凤凰了。安公子在我这里什么都不算。我师兄在宫里受孙太医赏识，以后当了太医院首席还能得官家恩赐，什么赐田地赐宅邸的，你们还配得上我师兄……”

    十一默默地听着着一些，在心里臭骂了文娥和乐知一顿。文娥自己本身就是和穷苦人家出身，现在竟然看不起这些同样出身没有出路的贫苦姑娘。这期间，乐知并没有阻止文娥，他就是任由文娥责备咒骂自己。乐知和文娥难道思想一致吗？若是乐知也这么想，那么乐知比自己想得还要思想单纯且狭隘。

    文瑛在门外听到了文娥的这一番话，也想起了自己的出身。文娥姐姐这一番话，真的羞辱了全天下出身贫寒的女子。她自己遇上林医官，遇上师兄这么好的人，翻身成了京城里的一名医士，接下来却要反过来把所有的贫苦女子都死死按回泥潭里。

    十一看着文娥趾高气扬地训斥了一番，在心里冷笑。这个姑娘明明也是穷苦出身，却以自己攀高枝为荣，以为其他姑娘攀高枝就是下贱，就是不择手段，就是恬不知耻。和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让给林乐知也无妨！

    十一心里已经彻底不想和乐知有什么瓜葛：“以后他是他我是我，毫不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