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阿娘的提醒，十一在台上献艺的时候，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瞟了一眼，就看到了乐知和文娥。两个人并没有专心看歌舞，只是露出了难受憋屈的表情，还有对周围人鄙夷的表情。

    十一有些担心，虽说烟花碎热闹起来比无忧处更拥挤，但是烟花碎有一群人专门负责保护台上的女妓和台下看客们，所以，烟花碎再挤，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是无忧处不一样。无忧处本身是一座木头做的二层小楼，身材高大的人可以轻轻松松跳上一楼的屋檐去到二楼，更何况这个一楼大厅本身就又矮又狭窄，客人们跳起来就能碰到烛台。这个烛台虽说是铁铸的，但是年久失修。

    无忧处的客人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十一只是弹完了前奏，人群就开始喧闹。十一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弹奏。本来，她和妹妹们是合奏的，这下可好，连自己的曲子都听不到，遑论与妹妹们一起弹了。

    直到文娥身边的老头兴奋地跳起来，这下整个无忧处的客人都倒了。十一看着烛台上幸灾乐祸的客人，再看看眼前狼狈不堪的客人们，她也有些想笑。不过她还是强忍住，把自己的精力放到弹琵琶上。

    然而，还没等烛台上的人乐呵多久，一个烛台就塌了。烛火点燃了洒落在地上的酒，再加上周围人群众多，火势瞬间大起来。此时是春天，京城天气干旱，很多人的衣服都瞬间烧起来，火势顺着他们的衣服烧到他们的头发上。

    此时，戏台上的妹妹们也都吓坏了。她们纷纷往后退并且往戏台中央聚拢。十一发现，一个身影趁着混乱上了楼梯并且从窗户翻了出去。

    此时，一个小小大厅里面，所有身上着了火的人都在像无头苍蝇一般逃窜。无忧处的大门很小，连门扇都被人撞个细碎。这么多人围着戏台跑，就是找不到大门。一些无忧处的杂役们打来了水，可是这些水根本不够用。周围的邻居们也纷纷挑来水帮着无忧处灭火。

    十一发现戏台附近就是通上客房的楼梯，她把琵琶塞给一个妹妹，然后一下子从戏台跃到了楼梯上，又从楼梯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她蹲在无忧处内院的屋檐上，发现无忧处院内有一口老井。老井上面已经没有了辘轳。十一心一横，转身跳回客房，撕了一大片窗帘布，她又跳到院内，用水桶提上来一些水，把窗帘泼湿。十一把这些厚重的湿窗帘披在自立身上，从后门走入了大厅。

    妹妹还在被困在戏台上。十一把这些湿窗帘分给她们，让她们披上窗帘，跟着自己从大门跑出去。

    妹妹们不敢，但是大火已经烧到了戏台上，将她们包围了起来。十一只好跟妹妹们说：“你们看着我，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跟着我肯定能活下来。”

    十一说完，帮着妹妹们检查了一下，确定窗帘都是湿透的之后，她冲着燃烧的火苗跳了过去。

    “我没事，你们也快出来吧！”十一在大门外向着妹妹们喊叫。妹妹们互相看了看彼此，她们闭眼尖叫着给，自己打气，最后一个接着一个冲出了火场。只有最小的一个妹妹胆子小，十一只好再次冲入火场中，将那个小妹妹连拖带拽才救了出来。为此，十一的手腕烧伤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救火，火势很快就小了。不过，还是有很多人烧伤。再加上是夜晚，大家都是从附近的河里挑水，然后赶到无忧处，很多人腿脚受伤了。

    乐知刚在杏林医馆把文娥救过来，就看到一群人涌入了医馆大门，这些人大部分都烧伤了，有的人甚至已经面目全非了。医馆里的红花油都卖完了。还有人的伤口没有得到处理，

    十一拿了一张沾了冷水的棉布，按压住被烧伤的地方。她问无忧处的杂役：“你们小院里明明有水井，为何要去河边挑水。”杂役说：“那井上的辘轳你们来之前刚坏的，但是为了招待你们，这几天也没有功夫找人来修。这无忧处每晚来的人太多，这杂役厨子们白天都不够休息的了。”

    十一，继续问：“之前，有人爬到烛台上去看歌舞吗？”杂役想了想，说：“没有。也可能是因为你们要来，所以人多了一点，挤不下的人自然就往烛台上去了。”

    十一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从酒鬼烛台上掉下去的人，一下子翻过了楼梯从窗子出去了。那就只能去无忧处的内院了。

    “所以，那个人可能顺着屋檐跑了。他为了不让杂役们来内院取水，所以提前几天弄坏了辘轳，就是为了争取自己从内院逃走的机会。”十一想到。

    可是无忧处向来安安心心做生意，也没听说这里以前出过什么命案。无忧处的老板娘也没有四处结仇。

    那么，就只能是冲着烟花碎来的了。但是，从烟花碎调拨来这里的几个姑娘，都不是烟花碎最抢手的。难不成是冲着自己来的？十一只能想到这里。

    柳儿听说了无忧处的事，马上带了一堆银票来了这里。安抚了无忧处老板娘，又安抚了吓坏的女妓们。烟花碎的姑娘们，看到柳儿师傅来了，纷纷表示要回烟花碎。

    十一受伤不重。柳儿问十一有没有看到什么反常的事，十一说：“确实有人，刚从窗户跳出去了。这边的人应该都不会轻功的。”

    柳儿点了点头：“是我们烟花碎被人盯上了，只是他们不知道哪些姑娘是刺客。那徐公子家的马夫尸体出现在烟花碎就是他们给我们的下马威。虽然我们低调了这么久，但是他们还在盯着我们。我们调来无忧处的这些姑娘中，你刚好就和徐公子案有关。所以他以为你们就是刺客。于是他蹲点了好些天，就是为了活捉你们。他本想趁着混乱把你们一网打尽，但是没想到火势太大，人群又混乱。他自己没下手，就已经跑了。不过屋里起火的，你们的规矩又是不接到邀约不能出门，这火也足够把你们全部烧死在里面了。”

    柳儿知道，自己不敢追究这场大火，于是赔了无忧处银子。越是这个时候女妓们越是不能表现地过度敏感，不然会更惹人怀疑。

    柳儿留在无忧处清点了一下，有好几个姑娘烧得不轻。柳儿看见十一只是受了轻伤，便说：“秋兰姑娘，你去外面的医馆开一副药吧。”说着，柳儿便让十一自己去了杏林医馆。

    十一一路上都在观察无忧处所处的地方，确实离汴水河不远，但是无忧处这里却异常干燥。也可能是因为这里房屋密集，居住之人众多，春日里不常有风的缘故吧。

    无忧处的火势影响了周边的几处民宅。好处就是，春日无风，而且火是从无忧处屋里烧起来的，所以火势只对无忧处里的人影响大，外面没怎么烧到。

    十一快步向杏林医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