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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燕燕于飞(中)

    刘荣北归之日,天阴沉沉的。三年前那个雪天,大雪漫飞,青灰色的天,压得少年身影瘦削无力,行路迟迟。

    而今,阳春四月,最是江南春景,桃红柳绿,杨柳依依,却是离人怅然,鸿雁北归。

    江陵百姓纷纷送别,无不声泪俱下,类长安人歌《墙有茨》。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一声三步哀,听得我也落了泪。刘荣立于马上,再也不复当年之华。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仁立以泣。”

    这一去,究竟是怎样的命数,刘荣,你是否心有所觉,已是知晓?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我知晓你志之所在。士,为知己者死;心,为红颜所向。我定护你俩周全。不,我当护你们我们仨周全!

    你也当是开心的,春风一度,霍家织艳有了你的骨肉,她带着你的骨血!

    你现在当是明白,当初她为何那样毅然决然离开你,而我的哥哥刘驹与她结为夫妻,甘愿认作孩子的父亲,多少是为掩人耳目。

    我只觉霍家织艳清高冷艳,从未料想她也会为你委曲求全。

    唯一的错,是世事多艰。刘驹不知遭遇几何,不知所踪,而皇上老谋深算至此,早已参透了一切!

    刘荣,皇上素来仁厚心宽天下,他这次更多的应是为考验你,看重你的孝心。

    子不动,我自岿然不动。——这是皇上的心思吗?

    我望了眼刘荣,他专注骑行,俊眉微扬。我幽幽叹息,“此行虽艰,唯心赤诚,方可化险为夷!”

    入长安城,百姓面色哀愁,一问之下才知,皇上已是病危,接连多日咯血,太医无策。

    刘荣听闻此言,已是低头拭泪,急切喊了声“父皇”,便策马奔走。

    入宫之后,刘荣疾走宣室前殿,我紧随身后。刘彻早早立在宣室殿门前,一见着刘荣,心里惊喜,快步上前迎接,几乎跪拜在地,“大哥!”

    “太子殿下!”刘荣先一步跪倒,“父皇危急至斯,我生为长子,此时方至未央宫,还未拜谒父皇,实属不肖!”

    “大哥莫要自责,父皇思你心切,快些入殿看看他!”刘彻领着刘荣赶往,我挂念皇上又身负使命,也跟着入殿。

    “彻儿,荣儿来了么?”声音孱弱,我望着金光龙榻上的男人,黑丝犹存,身体却已萎靡枯败,不再年轻。

    勤政爱民,事必躬亲;积劳成疾,鞠躬尽瘁。皇上在我不知不觉成年之时,已是老去。

    “丹心!”他唤我,病重之际,他仍这般记挂我!我撑着身子跪于他面前,泪水止不住地滴落,“皇上!”

    “你做得很好!”他眯缝着眼睛对我笑,眼角皱纹横生,“丹心,荣儿彻儿都没看错你,朕也没待错你!”

    还没说完这话,皇上又止不住咳嗽。王皇后伸出手绢擦拭,她巴掌大的小脸被泪浸透,亮若碧玺,她翕合着小嘴抽泣,“皇上,皇上!”

    “父皇!”刘荣跪倒皇帝面前,埋着脖颈大声抽咽。

    “荣儿,彻儿!”皇上眼珠转转,唤着两个最珍爱的儿子,就如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刘荣还是好大哥好太子,刘彻是乖小弟好孩子。

    王皇后会意,掩着面退了下去。我望了刘彻一眼,也退下。

    回兰园之后,我一直忧心皇上病况,也忧虑自己即将面对的困境。

    皇上对我有所托,明知我是外人,戈向刘彻,还是将兄弟争倪、萧蔷变幻展露在丹心面前,置我于漩涡中,亦置我于羽翼之下!

    我该如何还这债,还这情,思忖着该怎么做后,我捻灭了灯,独自在暗夜中收拾行装。夜行衣、飞刀、银钩、麻绳,该少的全不能少。

    收拾完毕后,我安静地躺在床上,轻轻敲击床板,不出所料,枕头之下果真多了个管夹,我抽出竹简,摸着上头篆刻,心凉了半截!

    他,终究还是行动了!

    我气得拍案而起,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太医示下皇上最多不过能捱半月,莫非真的要应验?

    太后以自己眼睛不便,哭闹着终于让代王刘武得以入长安。他还先于刘荣入京畿,除三日一看皇帝外,其余时间都陪在太后身侧。太后眼睛不好使,掌天下的儿子又是卧床不起,可小儿子陪伴在侧,她老人家又精神了起来。

    刘彻给我下江陵命令后,随即便有隐执事入清和殿,跟我交待巨细。

    传我竹简者,便是隐执事。他罩面粗声,他的身份,是我不知晓也是不容猜想的,我只知道他是未央宫的人。

    第二日鸡鸣,宫中传皇上只能进流食。我潸然泪下,终是决定密谋出宫,直奔霍家织艳平安巷所居。

    黄瓦房,小泥墙。霍家织艳粗衣葛布立于晾衣竿前,身侧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娃眨着星星般亮闪的眼睛,手里拿捏着一个红葫芦,嘴里喊着,“娘,逗你玩……娘,逗你玩……”

    霍家织艳冲着孩子笑笑,笑容依稀透着当年的风姿,她擦干手,走到孩子面前,拿捏起孩子把玩的葫芦,嘻嘻笑道,“去病乖,去病乖噶,妈妈给你买糖葫芦!”

    我心一颤,这孩子名唤“去病”?

    去病,除却心头之病,这是谁取的名?

    “莫不是……”废长立幼,刘荣一直是皇上的心病,皇上当是早早便知晓这孩子存世的,如若“去病”是皇上赐的名,那——皇上是想为刘荣保留他仅存的骨血吗?

    抵不住心头震惊,我不住口念,“去病,去病!”他当是姓刘还是姓霍?

    门扉处有轻风掠起,我机敏退后一步,防备道:“谁?”

    “影子将军,丹心在此拜会了!”四下似是无人,我提一口气试探。

    “真是聪明!”笑声清朗浑厚,我闻声转头,竟见韩安国以隐执事的装束出现在我面前。

    我对韩安国抱抱拳,人却往后退一步,“原是韩安国将军,丹心在此拜会啦!”

    “在此遇到我,是不是很意外?”韩安国细细打量我,试探着问我。

    “并不。织艳母子能得如此悉心照料,岂非将军亲力亲为,审慎安排?”我凌厉眼睛望着他。

    “你来找他们母子二人,可是有了盘算?”他紧接着问我,步步紧逼。

    “丹心并无长远打算,而今捉襟见肘,怕会拼死搏命吧!”我趁他不备,迅疾从袖中发出两枚飞刀,眼见刀锋直奔他胸口而去,孰料竟被他空接躲过。

    “刘丹心,你以为我是来害你的?”韩安国被我刺激,仍保持着克制。

    “你不是……替漪兰殿办事的吗?”后半句,我噎了回去,我似乎错看了他,他并不为王夫人所用吗?

    “有陛下钦赐的令牌,可免丹心少些挂忧!”韩安国卸下防御,略一沉思,便扔给我一块沉甸甸的令牌。

    “原来你是皇上的人……”难以想象,韩安国竟是皇上的人。

    “忠君一事,不是臣子的本分吗?”他反问我,对我笑笑。

    “尽人事得天命,丹心定不负所望!”得他相助,我颇受鼓舞,现今能做的,真当也只有这些,走一步算一步吧。

    “将军?”韩安国要走,我迟疑着,不过还是唤住了他,“未央宫内,一切可都安好?长安城中,不会出现变故吧?”

    “一切都要看情势,最能盼的就是皇上要快些好起来!”

    这最能盼的,怕是最没盼头的。我知趣地低头,只求老天悯人。

    “我能带走他们吗?”我问韩安国。

    “不能!”韩安国告诉我,“等时机成熟,你再带他们离开。”

    我知若强制带走霍织艳母子,怕是更会引起猜测,便只能作罢,此母子二人仍处在韩安国监视之下,我只能另寻他不会拦我的机会。

    皇上的病毫无回转迹象。皇上意识迷幻,却仍开口唤我,要我留在他身侧,我因而更多地待在了宣室殿,随同王皇后侍奉皇上。

    三日后,长安市井遍传皇上失禁。

    此间,皇上不分刘彻、刘荣、刘武,将刘武当作刘彻,言要传位于他。

    这话听得,我也冷汗涔涔。

    再过三日,皇上已不能开眼,日进一匙汤。

    刘武一日一问安,至于刘荣、刘彻,两兄弟更是长居宣室殿。时时有大臣奏报,刘彻以太子身份“监国”,代皇上处理朝政,事毕便退至皇上身侧,衣不解带侍奉。

    三日后夜,月黑星隐,天高云厚,大风骤起。刘彻奉皇上谕,急诏文武百官入朝听旨。

    听旨之人跪拜于宣室殿前,刘彻声音响彻未央前殿,忽然间风声大作,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朝臣华服,将军铠甲,瞬间擦出凄厉的声响,和着大雨在黑夜中哀鸣。

    “皇上驾崩了!”一声哀恸穿过未央长殿,声线犀利如尖刀,一寸寸割破所有人的耳膜。

    朝臣未来得及谢旨,便已将身子俯入地中。

    未央宫丧钟长鸣,更鼓声声,皇上驾崩!

    金砖瓦鎏,顷刻间被白幡掩盖,青布罩蒙上一盏又一盏的大红宫灯。一时间哭声哀乐,自宣室殿最高处漫开。

    白色漫飞,天地变色,我的泪水在那片白色中凄迷。

    刘彻强掩悲痛,亲自宣旨。

    这一张诏书,是最为重要也最为迫切的,给的是窦氏家族。皇上诏令一旦驾崩,刘彻将继大统,尊窦太后为太皇太后,拜窦婴为相,辅佐新皇;皇弟刘武加封济州、山阳封地,其子立为王,其女五人,皆食汤沐邑。

    有了这纸诏书,窦太后就算再偏宠小儿子,也要顾念满朝文武,皇上把该给的都已给了,家族兴旺煊赫已至极点,她老太太若是再有心觊觎皇位,那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我扫了代王刘武一眼,只见他面如焦土,很不好看,可也边抹眼泪边拜谢皇恩。

    未及宣完圣旨,一道青烟自长安武库突起,在列百官惶恐地抬头,咋舌之余无不目露愤色——有人突入武库,妄图开仓夺械!

    所列朝官,一眼便可看出端倪,刘彻神色失望紧张——本该居于群臣之首的丞相周亚夫和大皇子刘荣,竟不在百官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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