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

    寺院饮食清淡,宋妙灵吃了两口便丢了勺子,勺子与瓷碗碰撞发出响亮的“咣当”声,花溪赶忙上前将饭食端走。

    “没找到人?”

    门口跪着的人额头渗出薄薄的汗,不是热的,是吓的。

    他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

    男子一身素黑的制服上蹭了不少灰尘,这一块白、那一块白地,跪在地上只敢看着自己的膝盖。

    按理说寺院就这么大,找个人怎么会找不到,他翻遍了所有的屋子,就是没找到那名司清泫的妾室。

    宋妙灵头疼地皱眉,一只胳膊压在桌面上,一只手抬起揉捏额角,将不耐烦都写到了脸上。

    花溪识趣地给她倒杯茶递到她眼前,待她接住,默默退开。

    “找了多久?”

    宋妙灵眼尾斜斜地吊着,悠悠喝了口茶,清凉恬淡的茶水入喉,眉头松了一些,问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近两个时辰,把整座寺院翻了四遍也没找到小姐说的人。”

    在宋妙灵面前,不好称呼洛舒予的名字,可要说洛家庶女,又不是他一个下人能说的,更不能说是司清泫的妾室。

    几日一别,想忘都忘不了那位庶女的相貌,长公主府里做出当场割腕把小姐吓昏过去的事至今令人胆寒。

    所以不存在认不出人的情况。

    宋妙灵不说话了,一口一口小小地饮茶。

    时间一点点过去,男子跪地愈发煎熬,大着胆子弱弱说了句:“会不会还没来?”

    花溪心道不好,下刻那盏茶杯就径直朝男子脸上砸了过去,正中额头,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用得着你来猜?”

    宋妙灵发怒地盯着男子,看他脑门溢出献血,眼中没有动容,“找不着就等着,等她来。”

    “既然你这么喜欢猜,便祝你好运能猜对。”

    另一边,有只鸟飞进窗户里,发出“吱吱”两声朝紫衣男子叫着,紫衣男子未动,它乖巧地落在他的肩上。

    鸟的爪子上绑了一卷小小的纸条,司清泫先安抚地摸了鸟儿两下,再去取出纸条。

    桌面上的饭菜早就凉了,端进来什么样过了半个时辰还是什么样,一口未动。

    不过他不出去,没人敢进来收拾,这饭菜就这么摆着。

    “人未找到,找到了南风。”

    司清泫眼皮一跳,似有预感地抬眸眺望远方,窗外的天空青蓝清澈,万里无云。

    指尖点了又点这卷纸条,看够了景色,转身把纸条在烛芯上点燃烧了,放鸟飞走。

    后窗的动静小地没人留意,前门候着的两位长公主府的仆从倚靠着墙壁昏昏欲睡。

    相比于上午的急躁,现下的司清泫彻底冷静下来,他不会相信洛舒予只是为了来寺院祈福悔过的。

    与这个念头一起响应的,还有袖中一封信。

    揣了三天的信,毫无征兆的掉落出来,他俯身拾起,再次拆开读了一遍。

    歪曲的字迹,放肆的口气,名义上的道歉信像是一封战书。

    她的脾气他知道的,让她如面上的乖巧她做不到,恐怕来寺院,也是她主动提起的。

    为了什么呢……

    这么想着的同时,吹灭蜡烛,惊艳人心的桃花眼里忽明忽暗,深邃的目光落在洛舒予三个字上。

    为什么就不能叫他省心一些。

    明明还在生病。

    他叹息一声,收起信封,敛好神色,如常地推开门。

    仆从惊醒,茫然看向推门的人。

    而司清泫没责怪他们,露出温和的笑容,这是这几天仆从头次在他脸上看到的好脸色。

    “我有些不舒服,劳烦去请我府上的叶大夫来,可以吗?”

    不舒服……

    两个侍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乌黑的眼睛下是深深的黑眼圈,眼中满满的倦怠,有种马上要晕过去的休息不良的病兆。

    而且司清泫又是司家的宝贝,不能出什么意。

    况且如此好声好气的请求,仆从自然不会不答应。

    其中一人委婉道:“三爷稍等,等小的去请示小姐。”

    司清泫颔首,“麻烦了。”

    猛地被司家老幺这么对待,仆从再不敢怠慢,不说怕惹到他,便是看在这份态度上,也连连摆手。

    “三爷哪里的话,不麻烦不麻烦。”

    目送这位仆从风一阵地跑远,他再看向剩下的这位仆从。

    “听说你们小姐在找人?”

    “是啊。”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仆从睁大眼捂上嘴巴,又意识到动作没规矩,手挪开后露出一个要笑却笑不出来的怯弱表情。

    “无妨,我随意问问,你不用紧张,我不会为难你。”

    仆从:“……”

    “三爷,您知道小姐的脾气,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敢乱说的。”

    他手不安地攥在一起,表明自己不能再多透露消息了。

    这些消息还是换班看守司清泫时上个人跟他八卦的,说小姐要把司清泫的妾室找到带回去问罪。

    这哪儿能跟他说!还好自己反应及时。

    “嗯。”

    司清泫随性道,看上去没再追问的意思,仆从悄然松口气。

    很快地,另一位仆从回来,张嘴就说:“小姐允了,三爷且在这儿休息,小的去您府上请来叶大夫。”

    “有劳了。”

    司清泫并未介意仆从慌张中的无礼,摸出一锭银子丢给他,“越快越好。”

    只以为司清泫真的不舒服的仆从如接过烫手山芋,不敢收地捧着这顶他三个月的月俸,“这使不得,小的”

    “山路颠簸难走,辛苦你了,就收下吧。”

    司清泫打断仆从的话,不容置喙地开口。

    这么一来,仆从再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往将军府。

    不知宋妙灵笃定他不敢乱来,还是其他,并未阻止他这一行为。

    等两个时辰后,叶星舟姗姗来迟,还是一身素雅的青绿布衣,里面白衫领子有些乱地堆在锁骨处,两双大眼写着难受二字。

    经过宋妙灵那边的屋舍时,他正与窗前站着的宋妙灵四目相对,只见她笑着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叶星舟被看得头皮发麻。

    谁能想到小时候一起玩的人,他成了中间的一个,谁也不想得罪。

    “我也没办法,被他请来的。”

    叶星舟吊儿郎当地站在走廊上,跟宋妙灵打招呼。

    从为宋妙灵出山接风尘后,两人便再未见过,要说是没机会见,更像是叶星舟躲着不见。

    在他看来,情爱这种破芝麻的事他就不掺和了。

    当然,期间也没见司清泫。

    要不是司清泫掏钱摆平了他,他也不会去将军府给个小妾看病医伤,这会儿可能在哪儿爬山采药吧。

    “我请你怎么不见你来?”

    宋妙灵笑得越好看,叶星舟就越恐慌。

    唉,两个都是家里宠上天的,他招待不住哇!

    她身子不好,请过许多大夫来看,宫中太医,民间名医,山间隐医,独独身边的叶星舟没为她看过。

    这么问……

    “我师父已经看过了,他瞧不上我的,我要是来给你看,不得被他骂上三个月。”

    语气散漫中带着委屈,叶星舟无奈地说:“你难道忍心看我挨骂?”

    宋妙灵笑容消散一半,收起那副审问的姿态,回到与友人相处亲昵的模样。

    “怎么会呢,你与司哥哥对我而言同样重要。”

    她指指一旁,示意叶星舟快赶去那边。

    “司哥哥说他不舒服,你快去吧。”

    没问叶星舟怎么在将军府,也没问司清泫怎么在这个时候请了他来……

    “晚上要一起聚一餐么?”

    叶星舟没急着走,像是顾念情谊地问道。

    “不了,不打扰你这个忙人了。”

    司清泫跟宋妙灵闹僵到如此的地步,叶星舟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表现地完全不在意。

    这么问只是为了让他中立的态度更明显。

    试探在叶星舟插科打诨中结束,叶星舟告退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来接他的仆从跟在他身后,两人快要走到司清泫屋舍的门前时,叶星舟停步,扭头问身后的人:“你家小姐怎么来安隐寺了?”

    知道这是小姐的友人,且小姐与他没有矛盾,仆从的警惕几乎没有,有什么说什么。

    “好像是来找人的。”

    说得模糊,叶星舟“唔”了一声,往前继续走了几步。

    不比下人的恭敬,一来便径直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而入,一声招呼也没打。

    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凳子上擦剑的司清泫,听见动静也没抬头,手中的剑身被擦地锃亮。

    叶星舟将额前碎发往后一捋靠在门框上哀叹道:“这回的钱加倍,每次找我都是催的要死,下回你找我我也不来!”

    他的药箱“哐”地撞上门框,肩带松晃,露出锁骨上的一抹勒红。

    仆从心惊胆战地后退守在了走廊台阶下。

    “哪里不舒服,说吧。”

    他往里走,关上门,卸下药箱,嘴里嘟囔着:“上次是你的小妾,这次是你。”

    药箱搁在地上,他揉揉作痛的锁骨,嘴角半咧地控诉:“我是堂堂正正的太医,不是你司清泫的贴身大夫!”

    蹲在地上,刚喘气歇了没一瞬,背对着司清泫去打开药箱。

    “头疼?胃疼?”

    他翻找着瓶子,倏然一把冷冰的剑刃抵到他脖子上,阴冷渗进皮肤,凉地他笑了一下。

    没有回头,他丢了拎出来的瓷瓶,蹲在那儿仰头,任由剑刃贴着他肌肤。

    窗外刺眼的日光照的他眯了下眼睛,音色悠然:“怎么,原来是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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