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还有两天就高考了,7号到9号,学校要被作为考场,留在在学校的书全部要搬走,还要把教室卫生搞一下。阮江梨有先见之明的搬了一部分,现在格外轻松些。

    阮江梨和唐思瑶被分到了拖地组,等其他人把一切弄完之后,就可以开始拖地了,两人拖干净后又去厕所洗了洗拖把,教室打扫完就可以走了。

    “江梨,你先过去吧,我去一下厕所”

    “嗯”

    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夕阳透过窗户折射到地面一角,白色纱帘随风摇曳,相触之处发出叮铃的声响。入目之处桌上的白色蔷薇花安安静静的定格在此刻,花瓣偶尔随着风轻微颤动。

    阮江梨走近,站在课桌旁,垂着眼眸,阳光照在皙长的睫羽上,留下点点阴影久久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压在低下的是一张熟悉的便签,写着高考加油四个字。一时之间她好像知道是谁写的,脑海里划过那个熟悉的名字,但好像又不敢确定。

    还没来的及细看,一阵清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梨”

    阮江梨慌张的将蔷薇藏于身后,手里紧紧攥着纸条,回应“怎么了”

    “可以走了”

    阮江梨尽量自然的拿起包,把蔷薇放进包里,和唐思瑶走出教室,但思绪早已飘远。

    和唐思瑶分别后,阮江梨将花从包里拿出来,仔细瞧了瞧,确实只是单纯的一束白色蔷薇,等回到家又找了个容器,灌了水,放了进去,摆在了桌上最显眼的地方。

    高考那天,天气晴朗,微风,一切都在宣示着是个好兆头。

    江莲珊一大早就起来开始准备了,作为家长也跟着紧张“小梨,准考证带好啊”,由于考试的原因,一路上顺畅无比。

    随着最后一道铃声响起,宣誓着高中三年结束了。

    高考结束后的聚会,周童特地定了个餐厅,吃完饭临近尾声大家也是不舍,想着这次聚会结束,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很快班上喜欢热闹的几人提议去唱K,一轮结束,有些人临时有事,便提前走了,包间里也就剩十个人左右。

    “江梨,你猜我刚刚出去看见谁了”,“莫凌和贺铭漾欸,他们好像和朋友来这里玩”

    阮江梨刚刚误喝了几口果酒,现在脑子有点迟缓,笑着歪下了头,潜意识里听到熟悉的名字,蓦然抬眼,撑起身子从座位离开,“我去下厕所”

    唐思瑶没有骗她,是贺铭漾没错,只不过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两人站在转角处正在说话,这个女生,并不陌生,蔷薇花下拍照的是她,比赛场上送水是她,考场外送花的也是她,生日那天..也是她,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画面,只是他身边的人从未变过。

    阮江梨眼睫轻颤,意识清醒了些,脸上的笑意也一瞬间凝固住,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是此刻她忽然觉得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好远。

    她像个藏在黑夜里的无声的窥探者,远处有光吸引她靠近,但被怯弱意识束缚住手脚,只因画面实在太美好,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去打破。藏在心里的话最终转为一丝牵强的笑意,最后落败退场,神色难掩失落。

    回到包间时的阮江梨肉眼可见的情绪不高,玩在兴头上的唐思瑶根本没注意,而角落里的齐思易却起身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到她身边坐下。

    “还好吗”

    阮江梨没出声,只是凭着意识摆摆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好,一点都不好”,意料之外的抒发着自己的情绪,齐思易眼神泛起心疼,欲抬手安慰。

    下一秒唐思瑶大呼道“玩游戏吧”,一下众人围了上来。

    “国王游戏,大家都清楚吧”

    简单的转了几轮,慢慢的由最初的客套性惩罚,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稍微有点深度看点的惩罚,让大家都来了兴致。

    “哟,玩游戏呢,带我一个呗”,玩的正起兴,莫凌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唐思瑶“你怎么过来了”

    齐思易一脸无奈,“你妈,打电话到我这儿了”

    唐思瑶这才想起,玩的太嗨,手机不知道丢哪里了。

    “放心,我和阿姨说了”

    “靠谱”,说着将注意力回到游戏上面,“来来来,继续吧”

    莫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唐思瑶身旁坐下。

    许是幸运之神眷顾阮江梨的低落的情绪,一次都没有被逮到,同一时刻,唐思瑶激动的站了起来,眼神微挑“我是国王哦”

    “喂,有没有好点子”

    一片沉默,“那这样吧,三号和七号告白吧”

    齐思易坦然的露出牌面,“七号”

    “让我看看谁是三号,要和我们伟大的班长告白”,接着一个一个露出牌面,皆不是,这时,有人调侃道,你不会是国王吧,吃瓜吃到自己家,引起一整哄笑。

    唐思瑶一下慌了,拿起桌上仅剩的一张牌,眯缝看了眼,脸色才渐渐松下来,摊开牌“我是2”,“快,谁是3”,众人环视一圈后,最终落到还未揭牌的阮江梨身上。

    “江梨,不会是你吧”

    “是我”,尽管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阮江梨此刻确实无处可躲。

    顿时就有人起哄道“哟,学霸和班长,这下,有看点了”

    忽而齐思易偏过头眼里有一些惊喜,不乏藏着些期待。

    阮江梨不想驳了兴致,只好在心里默默做着心理建设,“只是一场游戏,大家不会当真的”,轻舒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喜欢你,能不能请你也喜欢我一下”

    “好啊”

    阮江梨眼神闪过一丝惊讶,慌乱的眨了下眼睛,没想到齐思易会回应。

    随着齐思易的回答,“噢~”,一阵起哄声传来,氛围逐渐热烈,无人知晓房间的门不知何时透出一条细缝,随后又无声合拢,仿佛一阵风吹过,悄无声息。

    唐思瑶突然意味深长的看向阮江梨“眼神这么深情,高中这两年,有没有心动过”

    “没有啊”,第二个慌。

    唐思瑶见状使着眼色,自然是不信“真的吗?”

    这个问题挑起了大家的性子,气氛瞬间热闹起来,目光齐聚在阮江梨身上。

    阮江梨平静的答“没有啊”,可是嘴角僵硬的笑意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幸的无人看见。

    放假的第二天,阮江梨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昨天闹得太晚,导致此刻的脑袋都有点懵懵的。恍惚的从床上起来,用清水洗了把脸。

    闲着没事,她答应了今天要去江凯店里帮忙,刚好今天店里有一场小比赛,缺人手,不过是有报酬的。

    阮江梨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忙着考试,没时间剪头发,头发也变长了不少,为了让整个人看的精神些,特意扎了两个麻花辫,看着更乖了些。

    “小梨,你来了”江凯

    阮江梨抿唇微微颔首,点了点头。正好碰到江凯对着店员开着会,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大家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小梨,你就跟着负责前台就好了”

    比赛在下午两点举行,期间陆陆续续来了些人,阮江梨简单的坐着本职工作。

    “你好,比赛场地在哪个方向”

    “前面直走右转就好”

    “好,谢谢”转身的时候男生一不小心弄掉了宣传架,脸上满是抱歉,“对不起”

    “没事没事”,阮江梨调整支架的时候,贺铭漾熟练的走了进来,越过前台往休息室的地方走去。

    “今天辛苦了”“要不要体验一下,很解压的”

    江凯四处瞅了眼,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了目标,朝阮江梨摆了摆手,示意跟在身后。

    “小贺,有空吗”

    贺铭漾正系着鞋带,听到声音转过头。

    “江总”,目光却是落到身后的阮江梨身上。

    “这是我外甥女,江梨,你带带她”

    江凯走后,阮江梨乖巧的站在他身边。

    贺铭漾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搭话的意思,阮江梨只好主动找着话题“你今天不比赛吗”

    “不用”贺铭漾转身,抬眼,阮江梨目不斜视迎面对上目光。

    “之前说过的忘了吗”

    阮江梨愣愣的摇摇头,垂在身侧的手暗自攥紧了一些。

    “跟我来”,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有了上次的经验,阮江梨这次熟练了不少,自己开了一辆车,贺铭漾也没有过多插手,或许是阮江梨太过敏感,觉得他今天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阮江梨一时分心,忘记打方向盘,随着刺耳的一声,开在前面的贺铭漾心头一震,回过头就看到阮江梨的车撞上了一旁的围栏,习惯性的冲击力迫使女孩头抵上了方向盘。

    “受伤了”,贺铭漾摘掉头盔,蹲下身盯着阮江梨受伤的膝盖眼神凝重。

    两个人距离有些近,阮江梨想掩饰过去,手挡了挡膝盖,“没事,只是不小心擦到了”

    贺铭漾压着嗓子,提醒“一个人不要开那么快”

    “我想追到你”

    .........

    一句看似无心的话,道出了阮江梨隐藏许久的心事,她这些天已经努力让自己和贺铭漾像寻常同学般相处,但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两人目光短暂交错一秒,各掩心事。

    阮江梨解开安全带,想起身,贺铭漾抢先一步拦腰抱起,这一切发生的毫无预兆,没有给阮江梨一丝反应的机会,她下意识抓上对方衣袖,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望着贺铭漾的清晰的轮廓,自己从未设想过,两人之间可以这样近,他会不会同自己此刻一样,心跳不受控制。

    阮江梨一时贪心希望此刻慢些,再慢些..

    贺铭漾一直抱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放下阮江梨坐下,留下一句“等我”后转身往休息室走去。

    阮江里心里慢慢滋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刚刚的那句话贺铭漾是不是听懂了,可贺铭漾的沉默,无疑是否定了这答案。

    没过一会儿,贺铭漾拿着一个医药箱走了过来,拿出药后在阮江梨面前单膝蹲下,细心的处理着伤口。

    许是有点疼,阮江梨下意识的皱了下眉,膝盖往里缩了缩。

    贺铭漾放轻手上的动作,抬眼看了下,女孩紧咬着下嘴唇,眼微微红,“忍一下”

    听到阮江梨受伤,江凯立马赶了过来,“小梨,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贺铭漾脚步后撤,让出位置。

    “没事的,贺...同学帮我擦了药”,本想说名字,但又发现他们之间也没有那么熟悉。

    “你妈要是知道你受伤了,说不定要怎么数落我呢”,江凯盯着伤口,满眼担心。

    眼下来看,车也玩不成了,只好回家了,看着随着车倒退的贺铭漾,阮江梨才缓缓收回目光,垂着头默默说了句,“再见”

    到家后,江凯从房间拿出一个礼盒“来,江梨,这个是送你的礼物”

    “电脑”

    “对呀,你不是要上大学了吗,正好用的上,本来想你生日再送你的,但今天看你情绪有些低落,提前开心一下”

    “谢谢舅舅”

    隔天贺铭漾再次来到俱乐部的时候,没在看到阮江梨的身影,眼神有些失落,心里默默自嘲“你在期待着什么呢,她或许..”之后亦是。

    出成绩的那天,是江莲珊帮她查的,知道结果后心里那块石头也算放下了,但选志愿的时候,她纠结了,打算听从一下周童的意见,回了一趟学校,恰巧碰到了齐思易,放假这么久,两人久违的打了个照面,并肩在校园里走着。

    阮江梨看着安静的校园,没有以往的喧嚣,不再忙碌,不在争分夺秒,现在这样静静看着,这个地方还挺好看的。

    “周老师说你考得成绩还不错”

    “只能说如愿了吧”

    “这个成绩可以去北城数一数二的学校了,还是打算留在这里”

    “再说吧”

    阮江梨还有其他事情,聊了一会儿,便提前走了。

    看着阮江梨的背影,齐思易忽而扬唇轻吐“会..再见的”

    “那句告白,我当真了呢...”

    深夜,阮江梨坐在桌前,看着逐渐枯萎的花,面色平静,眼神漆黑没有焦距,让人琢磨不透。这晚,她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隔天就告诉了江莲珊,江莲珊并没有干预,一切都尊重阮江梨的意见“都选好了是吗”

    “嗯”

    在她分不清喜欢还是欣赏时,阮江梨决定好好收拾自己的感情,冷静下来。

    江莲珊多少有点担心,毕竟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北城。

    中大开学时间比较早,江莲珊想着还是庆祝一下,一家人吃顿饭。

    江凯喝了点酒,一时有些感慨“还记得你和你妈来新城的时候,也是舅舅接风的,现在你又要走,也是舅舅送你”

    “记得常回家,有人在等你”

    开学第一天,江莲珊说要亲自送她去,但被她婉拒了。阮江梨自认为,自己该长大了,主动伸手和江莲珊抱了下,就拖着行李箱往航站楼走去。看着阮江梨的背影,江莲珊还是忍不住红了双眼,为了不让阮江梨看到,毅然背过了身子。

    阮江梨坐上飞往北城的飞机,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心倒是平静许多,这意味着即将要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喜欢像朵云一样,时而清晰时而藏匿,置身在浓雾中,归根结底还是会慢慢消散。

    贺铭漾的成绩可以上更好的学校,为什么选择留在新城,作为朋友莫凌很是不解。

    “我靠,你是不是压分了,还是说你舍不得我,想跟我一个学校,就凭你以前的成绩,去北城绰绰有余啊”

    “这里挺好”,贺铭漾余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这里有重要的人”

    “哎,可惜了,唐思瑶以后只能跟我玩了,阮江梨去北城了”

    贺铭漾检查车的手骤然停住,目光渐沉,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谁去北城了”

    莫凌愣了几秒,有些犹豫的说着“阮..江梨啊”

    说完下一秒,贺铭漾随手将手里的工具扔给莫凌,拿起外套风尘仆仆的跑了出去。

    “哎,你去那里,不比了啊”,独留莫凌一脸茫然。

    贺铭漾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江莲珊送完阮江梨回来,没有含糊其辞而是很直白的说明来意“阿姨,我找阮江梨”。

    “这下不巧了,她刚刚上飞机”,江莲珊看着贺铭漾一脸着急的神情,以为是有什么事情,不放心的又说道“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可以给小梨发消息”

    “嗯,谢谢阿姨”,贺铭漾微微颔首,目送着江莲珊进去后,这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打开,看着空白的对话框,一时怅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这样静默了几分钟,最后只发了,“一路顺风,开学快乐”,没等回复,径直关掉手机,贺铭漾垂着眼眸,苦笑了下,往前走去,背影看着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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