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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续前缘

    离洲,光锡城,城主府。

    文宣从顾宪的书房里出来,眼底有些疲惫,本打算回房睡会儿回笼觉,余光却瞥见侧后方某一棵杨树后面有一片鹅黄色的衣角。

    他唇角微勾,装做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转身拐弯,迈步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埋伏跟踪的人恍然不觉自己已经暴露,文宣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

    片刻之后,文宣停在了一个院落门口,他没有急着进去,目光望向红木门,嗓音含笑问:“公主殿下,您要进去喝杯茶吗?”

    听见这句话,君离忧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只好从拐角里走出来,她仰头看着文宣的背影,语气有点不自然,“你早就发现我了?”

    文宣转身,盯着她的裙摆瞧了一会儿,才柔声提醒:“公主记得下次把衣服也藏一藏。”

    君离忧一愣,瞬间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衣服被他发现的,太丢人了!

    文宣没嘲笑她,上前两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君臣礼,“敢问公主找小生所为何事?”

    “你不用给我行这种大礼的。”君离忧连忙冲他摆了摆手,有点害羞道,“我是来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还帮我跟姑父姑姑求情。”

    早上她同他一起回来,姑姑君敏知道她是偷偷从皇宫里跑出来的,压着火把她给臭骂了一顿,就连姑父也一直冷着个脸,等姑姑骂完还要派人把她送回去。

    所幸他们还记得问她为什么会跟文宣一起回来,她添油加醋的讲述了一番自己这一路行来吃了多少苦头,边说边抹着眼泪撒娇卖惨,又得文宣在一旁求情,才终于让他们同意她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啧。”文宣似乎有些不高兴,“公主的谢礼只是口头上说说这么简单吗?”

    “可是姑父不是已经封赏过你了?”君离忧有些不解,“而且还允诺你一个条件。”

    她姑父可是光锡城城主,统管整个离州,予他一个承诺,这对于一个门客而言是何等的恩赐,他居然还好意思说只是口头上的谢谢?

    “回公主——”文宣突然倾身靠近她,轻声说,“那是城主的谢礼,不是你的。”

    君离忧心想:【那就是姑父替我出的谢礼。】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心里的话更是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来。气愤之下,她突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睫毛很长,眼窝里也有些乌黑。

    君离忧强行拉回自己飘散的思绪,不自在的瞥开眼,她上下唇瓣一动,吐出了几个不经大脑阻拦的字,“文先生可有家室?”

    文宣一愣,站直了身体。

    君离忧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满脸通红,干巴巴的想要圆回来,着急道:“那个……你别误会!我……我是替我朋友问的。她家里逼着她成亲,所以我就帮她物色一下,不是我要问的,真的不是!”

    她也知道这话信服度太低,说完之后羞愧的捂住脸,不敢再抬头。

    见她这般模样,文宣轻笑一声,故意拉长尾音,“这样啊。”

    他没拆穿她,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思索,随即有点遗憾的说:“如果是公主问的,那小生自是孑然一身,可惜是公主的朋友问的,那小生就只能有姻亲在身了。”

    “啊?”君离忧茫然的抬头,“我是不是听错了?”

    她紧张的向他确定,“如果是我问的,你既没有家室也没有婚约在身?”

    文宣浅笑着,认真点头,“是,都没有。”

    得到确切答案,君离忧难掩眉眼里的欣喜,“嗯,我知道了。我会转告我朋友的,文先生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文宣转身推开了门,径直进了院子。这扇门关闭的那一刻,仿佛世界变换,他也变成了另一个人。

    此时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假面撕下,他就变成了言奚,风华绝代的脸上,却只存在着狠戾与算计。

    房间的桌子上摆放这一枝新鲜的桂花,花香随风飘散,弥漫了整个房间,浓密而让人陶醉。

    言奚缓步走过去,指尖轻抚花瓣,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眼神阴狠宛若恶鬼突现。

    “公主殿下,这可是你自己往刀口撞的,那就怪不得小生狠毒了。”

    说话间,他的手掌攥住花骨朵,用力碾碎于掌心。

    桂花枝应声而断,秋风顺着窗沿缝隙钻入,房间重新归于死寂,而方才妖孽般的男人也似乎随风消失,又仿若从未出现过。

    ***

    慰城,街道。

    中秋已过,天气渐寒,便是半午之际也没了那股燥热。

    艾雾孤身一人奔波了两三日,一路上跟着常欢铃的指引来到慰城,这里繁盛如初,只是没了那个人的陪伴。

    她头上戴着幕篱,借着其间缝隙凝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感慨。

    百年之前,她同他在这里定情。

    百年之后,他选择投生到此处。

    千奇叶总说,转世了他就不再是那个人。

    可是,他真的变了吗?

    “姑娘,我看你站这半天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艾雾闻声回神,她旁边站着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腰间系着襜,此刻正一边笑着看她,一边用抹布擦手。

    艾雾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个摊位前,她扭头去看立在地上的牌匾,上面写着:王记鱼桐皮面。

    “姑娘?”摊主又叫了她一声,“您要吃面吗?”

    “嗯,来一份吧。”艾雾走进去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取下幕篱,抬头看着摊主道,“大伯,我能跟您打听个事吗?”

    “打听?姑娘不是本地人啊,我刚才就觉着你不太像。”摊主笑了一声,一边往沸水里下面一边说,“若是这慰城的事,你且问,我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多少还是知道的。”

    艾雾点点头,“您可知哪户人家姓沈?”

    “沈?”摊主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姓沈的那可多了去了,我媳妇就姓沈,但你若问的是高门大户,那就只有驻守城北的沈家。”

    他抽空侧头看她一眼,“姑娘要找沈氏的谁?可知道名字?”

    “知年。”艾雾眼神温柔,字字缱绻,“他叫沈知年。”

    闻言,摊主拧眉思索,“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您认识他?”艾雾惊喜不已,猛地站了起来,恳求道,“拜托您仔细想一想,他对我很重要。”

    “我想起来了!”摊主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沈家的那位小公子就叫这个名字,上个月他的小厮还来我这里吃过面。”

    “是城北那个沈家吗?”艾雾追问,难掩高兴。

    “是啊。”摊主也来了兴致,笑呵呵道,“他春末时刚及弱冠,明年就要出师参加科举了,沈小公子文采极好,说不定明年的状元郎就是他!”

    说着,他打量艾雾一眼,顺嘴问了句,“不过你一个姑娘家找他做什么?”

    没等艾雾回答,他又揶揄道:“莫不是……倾慕他吧?”

    “是。”艾雾大大方方的承认,半点不扭捏,“我喜欢他。”

    她提起他时面容温柔,语气缱绻,“他曾施恩于我,我等了他很久,我想再见见他。”

    摊主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笑着打趣道:“只是再见见?没想其他的?”

    “想。”艾雾仰头,目光坚定,“我想永远陪着他。”

    摊主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那就祝你好运,早日抱得……美男归?”

    闻言,艾雾失笑,“借您吉言。”

    摊主低头拿了个碗,舀出面食端放在艾雾面前的桌子上,道:“面好了,姑娘慢用。”

    艾雾点头,“多谢。”

    她其实不饿,但人摊主挺热情,问什么答什么,她不想拂了他的面子,而且对方做面手艺不错,她一直待在摊位上吃完方离开。

    之后顺着摊主所指,艾雾一路来城北沈府外,看着眼前这座高门大院,她心里忽然平静了下来,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若是进去,见到他之后,该怎么办?

    千奇叶有一点没说错,他不记得她,哪怕重逢,于他而言,她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而且……

    百年前不得善终,重来一次,他们就能求得一个好结果吗?

    在艾雾胡思乱想的时候,远方有一辆马车驶来,她下意识的汇入人流躲开,看见那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外。

    车夫放好马凳后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她耳朵灵,听见那车夫唤男人为“家主”,心下便明白,这是沈知年这一世的父亲。

    待他们进了沈府,艾雾也不再迟疑,绕到没人的地方化回原形溜进沈府,本想先随意转悠一圈探探环境,却没想到被一个眼尖的小孩给看见了。

    那小孩身后跟着的下人不少,看见她就嚷嚷着“捉住它”之类的话语,艾雾跳上院墙想离开,却不想有人拿出了一把弩箭,对着她就射。

    艾雾不能在人前使用法术,只能小心躲闪,那小孩兴奋的大叫。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艾雾本能的抬头去看,待看清来人,倏尔湿了眼眶。

    他没变,名字没变,声音没变,容貌也没变。

    千奇叶说得不对,他还是他。

    在她失神的时候,左前腿突然传来刺痛,她低头去看,腿上多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正顺着毛发正往外涌。

    与此同时,她听见底下沈知年气急吼道:“明意!”

    艾雾扭头去看,却见那把弩箭不知何时到了小孩手里,此刻被沈知年一把夺去摔在了地上,她听见他压着怒意道:“小小年纪跟谁学的这么残暴,日后不准再碰这种东西!青木,将他带回去,禁足在房间。”

    “是。”沈知年身后的青年拱手应下,不顾小孩的哭闹将他抱起来,连带着那些下人一起带走。

    艾雾静静的看着,任由鲜血染红院墙瓦片,她看着沈知年向她走来,对她伸出手,语气轻柔的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腿受伤了,我给你治伤,下来好吗?”

    这里是小院,墙不高,沈知年垫垫脚就能碰到它,见它没有躲闪,小心翼翼的将它抱下来,用帕子包住它受伤的腿。

    “对不起,我侄儿胡闹,我替他道歉。”

    艾雾坐在地上,听到他突然道歉,下意识的摇摇头,却见对方眼底流露出惊讶之色,“你能听懂我说话?你是灵猫吗?”

    艾雾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沈知年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神色柔和,嘴里絮絮叨叨:“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很欢喜,现在你受伤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希望你能等伤好了再离开,免得伤口感染化脓。”

    艾雾不能回话,也不能变回人形,只能再次点头。

    她心里很高兴,没想到这次因祸得福,她正愁该怎么留在沈知年身边,那小孩就送来了正正当当的理由,真不知该恼他还是该感谢他。

    沈知年见它同意,伸手将它抱起来,转过身一边往来时的方向走,一边承诺:“别怕,在这里,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听见这话,艾雾用脑袋蹭了蹭他以示回应,沈知年柔柔一笑,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

    艾雾则趴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强行忍住眼眶里将要流出来的泪水。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在他身边,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他即使不记得她,也还是会去护着她。

    暖阳之下,一人一猫安安静静的走在院中的小路上,某个瞬间似乎回到了百年前,又仿佛与百年前的那一人一猫的身影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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