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寂数完最后一枚硬币，望着破烂的桌子发呆。
太少了，他根本买不起那条裙子。
饥饿使他的思维运转缓慢，他迟钝的思考更快速赚钱的办法——他今天翘了一天课，最近新学的课没有太难，明天再翘一天好了，大不了打完工回家再去张阿姨家借灯补一下课。
思索间他拿出用了很久的老年机，正准备再向班主任请一次假，对着黑屏的手机才又想起昨天晚上请完假就关机了，他没交电费现在也没法充。
正当他开始感到迷惘时，窗外忽然传来张阿姨的尖叫：“无寂快走！有人来抓你了！”
他不明所以，走到窗口看了眼，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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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诗妩因为沈无寂翘了一天课还不接电话正怒气冲冲，带着一队保镖杀到他家找他算账。
在阴暗的小巷口她不免止了步，对着黑乎乎的胡同脑子里划过了一大堆看过的恐怖片。
保镖见状上前：“小姐，需要我们进去找人吗？”
宋诗妩思考了几秒，挥挥手：“你们跟我一起进去。”
进去了大约五百米，绵延的矮墙顶上终于爬出了一点绿叶，再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缺口。
从缺口望进去，目光所及几乎到处都是差不多的烂墙砖房，在半暗的天色下稀稀拉拉亮着灯。
宋诗妩嫌弃的皱了皱眉，暗自嘀咕：“这么破的地方也能住人。”
她张望了一下，终于发现个妇人在扫地，眼睛一亮，踩着小皮鞋就噔噔噔跑过去：“喂，阿姨，你知道沈无寂住哪里吗？”
她到底是大小姐，不会控制自己脾气，眼下还在生着沈无寂的气，不自觉语气就冲了许多。
张阿姨一听她这么没礼貌就皱了眉，一看她的装束打扮又立刻意识到这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这种孩子来找无寂干什么？
她又注意到宋诗妩身后的保镖，当下警惕了起来。这地方来追债的人太多了，纵使她信任沈无寂的人品，却也不免担心这年纪的孩子会做出什么傻事，见宋诗妩又是一副气冲冲的样子，更忍不住担心。于是她扫帚一丢就一边跑一边喊：“无寂快走！有人来抓你了！”
这下换宋诗妩愣住了，她茫然了两秒，眨巴眨巴眼。
沈无寂从窗口一眼就看到了她，他连忙开门走出去：“宋诗妩，你来干什么？”
张阿姨见他出来急得跺脚：“你喊什么！走啊！”
宋诗妩看见他又是一阵噔噔噔跑到他面前，双手叉腰中气十足：“你为什么不来上学！”
张阿姨：“……啊？”
沈无寂扶额，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了一番。
张阿姨恍然大悟，她尴尬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不好意思啊小姑娘，阿姨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使……”
宋诗妩这么一打岔现在也冷静了一点，她一贯会和长辈打交道，知道她也是为了沈无寂好，笑嘻嘻摆摆手：“没事啦阿姨，刚才我也不太礼貌，对不起……”
张阿姨便也笑了两下，这才又打量了一下宋诗妩，心领神会的点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你们聊。”
沈无寂目送她回屋，又看向宋诗妩：“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以前派人跟踪的啊。”宋诗妩理直气壮，“别转移话题！为什么翘课？”
沈无寂不太想回答。他想让她进屋坐坐，又意识到屋里太破，于是他窘迫的沉默着。
“干什么呀不说话？”宋诗妩拽他衣服，秀气的眉毛轻轻皱着，“也不说请我去你家坐坐。”
未及沈无寂阻止，宋诗妩已经从他出来的方向推出了他的家，推门走了进去。
她一只脚踏了进去又踏了出来，歪头看他：“这是你家？”
事已至此，沈无寂只得点头。
一张小木桌，小木凳，铺了一层布的床板，一个水盆和小灶口……
一眼望去，净是些破旧的不知道是几手货的东西。
她知道沈无寂穷，没想到穷成这样。宋诗妩在这个还没她房间大的房子里感到了一丝局促。
沈无寂在她后面进来，他低声：“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送你回去吧。”
宋诗妩没理他，她对比了一下他俩的体型，疑心他比她还瘦：“你晚饭吃了没？”
不说还好，一说他肚子比他嘴还快的应了声。
宋诗妩点点头：“那你吃什么？”
沈无寂指了指灶台上的白菜。
宋诗妩十指不沾阳春水，她也不知道这菜是什么，但她知道这菜的好几片菜叶子都有洞。她翘起手指，想把这些菜叶子摘掉。
沈无寂知道她想干什么，拦住她摇摇头：“我能吃的。”
宋诗妩举起它，从那些洞里透一只眼睛看他：“长得好丑，这你也吃？”
沈无寂小小的弯了一下唇，又好笑又无奈：“……嗯。”
“明天我给你带饭，你不许再翘课！”
“……不用。”
宋诗妩瞪他：“就用！你比我还瘦我面子往哪儿搁？”说着说着，她往他身上一蹦。
沈无寂踉跄了一下，还是抱起了她。虽然他饿得发慌，但到底是干活多的，力气大。
宋诗妩惊奇：“居然抱得动我。”她干脆把手往他脖子上一勾就想找个舒服的姿势窝着，但沈无寂太瘦了，怎么窝都被骨头咯的疼。
她就又站了起来，眉一扬趾高气昂：“现在陪我去吃饭！”
不等沈无寂回答，她就把脑袋探出门外打招呼：“你们，快去打电话让人来接我，顺便你们明天看着办，给这个屋子添点东西，不用太多，省得他还不起。”
她又转头故作凶狠：“听到没有，要还的！等你长大了自己赚钱还我，现在你要好好学习！”
沈无寂看着她，一点一点笑起来。
宋诗妩拉过他的手：“现在我们去吃饭！”
沈无寂知道犟不过她，何况他现在心思全在那只柔软的手上，只顺从的被她拉着走。
路过缺口，宋诗妩终于注意到了那棵巨大的树，刚刚看见的爬出矮墙的叶子就是它的。
她好奇地转头问他：“这是什么树？”
沈无寂回答：“香樟。你喜欢吗？”
她摇摇头：“我更喜欢桂花，特别香。”
他便又加深了一点笑意：“好。”
宋诗妩愣了一下，她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果然笑起来很好看。”
她不觉得她说出了什么很惊人地话，兀自转头又向前走，徒留沈无寂心口一撞，绯红爬上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