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常姒安然的呆在魏风这里养伤,开始的时候,常姒下不来床,除了护士的正常照看,还有魏医生的特殊照顾,比如加了蛋的清汤面和逐渐多样化的清汤面。
后来淡症渐渐消退,常姒的耐痛值上来,能挣扎着起身下地了,便开始跟着魏风的身后叽叽喳喳,开始时魏风还有些苦恼,几次驱赶后发现无效,渐渐就放任了。
时常她还能帮上些小忙,比如递刀具,纱布,药水,镊子等等小物件,渐渐还有要往手术室里跟的意思。
魏风对于此等行径还是严格制止的,这日,常姒还要日常往手术室里挤,被魏风单指点在脑门儿上给从手术室口推出去。
魏医生带上眼镜就是个斯文败类:“首先,你要进这个门,要先考个行医资格证,虽然但是,这里毕竟是医院,不是你能玩闹的地方,而且女孩子还是少见些血,胆子小些比较可爱。”难得魏医生将拒绝的话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魏风不喜欢太胆大妄为的女生,常姒便乖乖地等在手术室的门口,可怜的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抢救的是她多么重要的亲人。
魏风这台手术做了4个多小时,此时正值初冬,今天格外严寒,常姒裹着她一件普通的黑色长风衣,站在开着窗子的手术室门口,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冻成条狗。
魏风从手术室出来,常姒的四肢已经冻僵了,魏风走到常姒的面前,看着冻得手脸通红浑身发抖的小姑娘,第一次发了怒:
“不知道自己还病着吗?你不是小孩子了,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常姒当时就红了眼眶,因为手脚都失去了知觉,但还是倔强的想回病房,可手脚不听使唤,眼见就要栽到地上,常姒认命的闭上眼准备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却被一双有力的臂弯给接住了,不熟悉的消毒水味和阔别已久的温暖充满鼻尖。
常姒噘着嘴,隐忍着不让眼泪落的更凶。
魏风也发觉语气重了,将人一把打横抱起,就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说你两句还委屈了,这手术时间长短不定,短时可能就半个小时,长了20几个小时也有可能,要是今天,我连夜做台手术,你岂不是要被冻死在外面?
女孩子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冻伤冻病落下病根多不值得,我不都答应与你一起吃晚餐了,怎么非要一天24小时都跟着我?
真有那么像吗?如果我不是他,你岂不是一腔深情错付?将来,他找过来,到时你又如何收场?”魏风这一番话恩威并施,男人跟女人讲道理一点儿都不可爱。
常姒不说话了,只嘟着嘴掉着眼泪。
魏风顿了顿,头疼她这个动不动就哭的毛病:
“好了,不哭了,是我话说重了,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嗯?”
想到自己没有立场这么训人,魏风便软下语气。
可能连魏风自己都听不出自己话中语气的宠溺和快速的转变。
姒常猛地擦一把眼泪:“我要吃肉!”
“好,给你做肉。”魏风抱着人边走边应着。
这台手术从早晨做到中午,正好小冰箱里还有昨天病人送过来的一块牛肉,魏风将常姒小心放到外间的病床上,替她拉过被子。
魏风先蒸上米饭,拿出平底锅,切下一块牛肉,又切了些许洋葱,拿出几颗小圣女果和西兰花,开始给她煎牛排。
常姒乖乖地坐在床上,拥着被子等着被投喂。
提溜提溜灵动的鹿眼随着魏风的动作实时转动,显出湿漉漉的无辜,可爱极了。
魏风的嘴角抿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魏风也知道,自己对这个女孩儿的照顾有些超过了,可他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如果他真是她口中说的那个男人,那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了5年,那是多么漫长的一个时间,而且他感觉的到,她的求生意识已经很薄弱了,如果他再拒绝她,否认掉她心中最后的幻想,她就会死。
她说的为那个男人殉情是真的,如果证实‘他’真的不在了话,以她现在的情况,一定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既然开始的时候他过问了,他也决定插手,在她康复之前,他就不会不管她,直到她的身体和心理上都完全康复。
呵~,魏风自嘲的笑笑,将自己的私心粉饰的真好啊,明明就嫉妒她心中的那个男人,想要取而代之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的位置,还非要给自己找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5年,一个女孩儿的青春有几个5年?
从15岁到23岁,8年都至死不渝的爱着同一个男人,‘他’该是多么幸运。
可越是纯粹的感情越是揉不得沙子,像那个误会,像那冲动的两个耳光,和2年时间的不敢相见。
魏风相信,‘他’去她的城市绝非公办,可又为什么没有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任她枯等,任她嫁人,又为何会决绝的远离,来了这危险重重的边境?
魏风希望自己是‘他’,还来得急弥补他们之间未曾留下的遗憾。
魏风又不希望自己是‘他’,‘他’太怯懦,怯懦到不敢去乞求女孩儿的原谅,宁愿放手来成全她的幸福,可他又太卑劣,宁愿用自己的死在她的生命中留下痕迹,让她即使嫁了人,心中也永远有‘他’的一席之地。
真是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孤傲男人。
害人害己,让一个20多岁的女孩儿孤身犯险,来边境寻了他一遍又一遍,若他是‘他’就该带她离开这个危险又逼仄的地方。
有牛排的香味慢慢溢出来。
魏风叹息一声,将剪熟的牛排盛到盘了里,又加了两个新鲜的小番茄做配菜。
倒了一杯热牛奶,端到小姑娘的桌上,
“吃吧。”
常姒盯着盘中的吃食,眼泪又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做什么?”魏风吓了一跳:“不喜欢也不用哭吧!那你想吃什么,我重新给你去做!”魏风有些战战兢兢,这女孩儿真是水做的?
常姒不说话,就只是摇头,然后拿起刀叉开始边切牛排,边掉眼泪。
吃一口,眼泪就掉出一大颗。
魏风的眉头皱得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常姒又用力的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眼睛都因为她的用力被揉红了,
“哥哥以前不会下厨,连最简单的泡面都不会煮,”常姒还是边哭边说,“所以这些年,到底是吃了多少的苦,才把厨艺练的这么好的?米其林的大厨都自愧弗如。魏医生,我的心好疼......
我的哥哥,从小就吃尽苦头,如今又被我害的在边境自力更生,还学会了高超的医术,呜呜呜~
我简直十恶不赦了,早知道当初就厚着脸皮20岁也嫁给他了,这样,这样你也不会跑来边境平白,平白又吃了这么多苦,呜呜~”
常姒最后哭到吃不下去。
魏风就简直了!!!
“我并不辛苦,在边境的生活也很充实,老师真心待我,同事和病人都对我尊敬有加,而且厨艺这种东西也并不难学,我不知道你的男朋友为什么连泡面都没学会,但对于我来说,厨艺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经常手术延误吃饭时间,医院为我配备了食材,我可以自力更生照顾好自己,对于一个27岁的单身男人来说,会下厨真的不是什么特殊技能,在边境这种苦地,不会做饭才会要命,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苦也不委屈,你真的不必代入感这么强,我不太喜欢你把我当成‘他’,我希望,我们能像病人和医生一样正常相处,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但,下不为例。
我不是谁的替身,也不会承接你对‘他’的深情,我只是魏风,虞小姐,请你尊重我。”魏风说的一本正经,语气却越来越重。
常姒渐渐止了哭声,望着魏风空张着口,好几次都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那眼底的悲恸看得人心悸,魏风显些就要夺路而逃。
常姒终是低下头,掩住心中所有的情绪,用刀插着手中的牛排,一下一下:“我知道了,你不是他,我不会再......”大颗大颗的眼泪溅到盘子中,滴在牛排上,常姒机械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失了那最初的鲜嫩滋味,融进了她的眼泪后的牛排果然苦涩的更加难以下咽了。
魏风又看了一会儿,硬起心肠转身去煎下一块。
这次就快了很多,只是煎到7分熟也没有任何配菜就出了锅。
魏风胡乱的填饱肚子,收走常姒手中吃剩的空盘子和牛奶杯。
两人像真的恢复到医生和病患的正常关系,魏风回了自己的房间,常姒望着魏风的背影,心里一片荒凉。
所以,即使他还活着也不要她。
常姒在病床上躺了一个下午,快7点了,那个门也没再打开过。
常姒感觉到心痛的都无法呼吸了,便起身叠好自己的被子,又看了一眼这间自己住了快半个月的房间,起身扶着还有些痛的右肩离开。
晚上的风有些凉,常姒裹着上午那件黑色风衣,走在这半个月逐渐熟悉的医院走廊,流连的看一眼魏风经常出入的手术室大门,终是离开了医院。
真是舍不得啊,常姒惨笑一声,打车去了蔚成风当初出事的地点,常姒不知道自己多少次坐在他出事的地面,抚摸着地上的泥土,那场爆炸那么剧烈,他当时定是受了很重的伤吧,常姒拿出一把小刀,像她无数次设想的那样,毫不犹豫的划向她的手腕,然后仰躺在冰冷的地面,任她的眼泪和血液融进身下的土地。
好冷啊,哥哥,姒儿来陪你了,哥哥,你等会儿姒儿,5年了,不知道姒儿还追不追得上你,哥哥,你一定要等我......
常姒的身上越来越冷,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因为身上热量的迅速流失,常姒渐渐失去了意识。
真好,马上就见到哥哥了。
常姒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可又睡的并不安稳,总有人拉扯着她的灵魂,在她耳边大声叫她的名字,好吵啊,是谁不让她安静的好好睡觉。
光好强,刺激的常姒睁不开眼睛。
身上好疼,有谁拿东西重重打她。
呼呼呼,真是让人不得安宁,常姒终是睁开眼睛看了眼让她疼痛的人。
咦?是哥哥,可哥哥的表情好可怕,吓死宝宝了。
常姒成功又被吓晕过去,抢救了3个多小时,输了2000CC的血,终是将常姒成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魏风长吁了口气,他就知道,以她的精神状况迟早出事,现在要么她心中的那个男人活着回来,要么他就扮演那个男人,不然,这好容易抢回来的年轻生命,很快又会消逝。
他真该死,他早该想到的。
不能跟那个男人划清界限,为了那心中该死的不甘,就对她重语相加,明明,明明他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的人,他却对她格外严厉,之前纠缠他的女人也不乏花样百出死缠烂打,他都可以做到置之不理,可为何唯独对她,偏要这么计较?
她爱的男人死了,而他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更甚至他就是‘他’,相同的出事地点,同样失了之前的记忆,可是他不容许她对他感情里的一点掺杂,更别提做别人的替身,唉,现在全毁了,他不得不老老实实充当她失踪3年的男朋友,即便他有70%的可能就是那个男人,
可还有不确定的30%呢~
魏风独自懊恼愤怒着。
常姒清醒在自己之前的病床上,看着身边依然在煎牛排的男人。怀疑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
梦醒她还在他的身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耐心待她,并没有什么之前的划清界限。
“哥哥,”常姒虚弱的叫。
魏风身了一顿,手中的动作没停。
“你醒了。”
手腕上的伤口提醒着常姒这并不是梦,她是被人救回来了,真可惜,只能下次再寻机会了。
常姒闭了闭眼又睁开后,眼底多了丝清明:
“魏医生,又给你添麻烦了,请你帮我联系家里人吧,我想我麻烦你太多次了,我的任性惹了太多人的不快,我其实想死远点儿的,至少不再给您添麻烦了,可是哥哥在这里,我......,对不起。”
魏风扔了锅勺,弄的周围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所以呢?让家人接你回去,你再一个人偷跑出来,寒冬腊月寻一个无人的夜,再给他殉情?”魏风简直被气笑了。
“我每一天手术室抢回多少生命,为什么只有你毫不珍惜,你才多大,23岁就活够了吗?
那个男人就那么好,5年前你们就分手了,5年后你还跑来为他殉情,不觉得很可笑吗?”魏风越说就越刻薄:“如果他知道也会赞同我的,5年前活着就不要的女孩儿,你指望他死了就会要你?”
“是嫌我脏吗?”常姒突然问道,打断魏风的节奏
魏风一哽:“胡说什么,那晚什么都没发生,那只是一个同学间的恶作剧而已,如果真发生什么,你能无知无觉?
你交了那么多男朋友,难道还不明白有没有过?”
常姒咬住唇,牙齿狠狠切进肉里,几乎咬出血痕,原来他还在意这些。
“魏医生到底想说什么?”常姒语气清泠泠的
“忘了他,跟我在一起,我们一起好好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