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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之六

    最棘手的陈雪仇被昭昭生吃了,陈盼本人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遣散了陈府附近的暗哨,孤身和宋稚霜去了帝都,余下留着看守鉴天司的,在他们一行面前几乎连虾兵蟹将都算不上。

    嘉陵和鸢凝四人先行进了陈府,随后昭昭和慕慕也都以被封灵坠封印的状态赶到。

    进了鉴天司,嘉陵就开始疯了一样在四处各种疯找。

    朝远帝元祈实际上早已去世这件事,她现在不能确定有多少人在她之前就知道,而陈盼,曾经负责直接和元祈交接追白事宜的鉴天司之主,身上必然背着很大的嫌疑。

    只不过嘉陵现在想确定的是,这一切祸端他陈盼究竟参与到了哪一步,他与那末等游神和凌阳太子,又有哪些瓜葛。

    事情进展到今天这一步,她的敌人,大抵不过有三种立场。

    第一种,追白珠特殊性质的缘故,不愿意失去追白给自己带来的额外的寿命和修为。

    第二种,凌阳旧人。无论是太子派系、现在与末等游神闹得不清不楚的人,还是当年凌阳之乱中存活下来的平民百姓,对朝远大公主有仇恨,都是情理之中。

    而第三种,大抵是站在宫中那位欲图反叛的“贵族”背后、一直在暗中支持着她的人。

    嘉陵一个不小心,把刚愈合没多久的嘴唇又咬出了血。

    眼下最棘手的是,出于这三种立场与她敌对的人,完全有理由也有必要相互勾结,形成巨大的、深不可测的联动势力。

    就好比若是宋家暗中对大公主摧毁追白的计划是反对的态度,他们与同样想要留下追白珠的陈盼暗中勾结,更甚者他们两股势力结合之后,若是还搭上了太子的人……

    想想自己现在手中有的牌,怕是真的不一定能敌得过。

    假如最后败的是她,届时不仅追白珠会如跗骨之蛆般牢牢在朝远扎下根,偌大的朝远群龙无首,少不了又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战乱。

    想着想着,她眼神中泛起阵阵阴郁,与平时的神色很不相称。

    “殿下要找什么?”

    许久没有大公主的新命令,昭昭和慕慕这会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纯纯和于小年在外面守着,只有鸢凝陪着嘉陵在会客大殿里。

    陈府和李府、宋府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平日里这里负责朝远的侦讯和责罚,四处可见各类按规制摆放的刑具和各种叫不出名字、却莫名让人觉得心口发凉的东西。

    陈府的色调在十二钉的府邸中也属于走极端的一类。

    鲜血一般的暗红和纯净的靛蓝色作为主要基调,这两种颜色翻涌交织在一起,人盯久了便会觉得视野肿胀,有种莫名的心烦意乱的压抑之感。

    嘉陵原先的一袭白衣经过她各种摸爬滚打,衣角和裙尾处已经蹭得有些泛黄。

    脸上也被灰尘染出几道黑印子,乌黑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肩头。

    “是啊。我在、找什么呢?”

    面对鸢凝的询问,她也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

    陈盼心性歹毒,却也并非不孝。

    但他特意把自己已经亡故的养父以这种永世不得安息的方式召唤出来,想来也定是匆忙之下的无奈之举。

    既然他如此不希望自己来他的鉴天司,那么这里势必藏着什么陈盼不愿大公主知道的秘密。

    可是,究竟是什么秘密?

    “纯纯,再和我说说你看见的东西。”

    她忽然原地坐下,对着屋外喊道:“你说‘稚霜带兵,后面还跟着陈盼’,而并非‘陈盼带兵,后面跟着稚霜’,是不是?”

    纯纯想了好一会,才用力一点头:“是。”

    “这就奇怪了。”

    鸢凝用外袍轻轻掸了掸地面,也缓缓在嘉陵对面坐下:“有何之怪?”

    “之前稚云送截获的密报的时候,我们不是已经发现,陈盼手里现在是有一枚伪造虎符的吗?”

    “是。”

    鸢凝伸出纤长的手指刮了刮眼下。

    “那虎符虽然不是真的,但其制造之精良,想必拿它调动属于鉴天司的兵马,简直易如反掌。”

    鸢凝不说话了。

    “陈盼不知串通了宫中的哪位贵人,好不容易弄到了一枚以假乱真的虎符,却不用它来调鉴天司的兵,反倒把自己过世老父亲的魂魄召来,替他看守,这不简直是多此一举吗。”

    “也许虎符陈盼手里并没有虎符。”

    是啊。

    若是他有,筑国十二钉的虎符光是最普通的卫兵便可召集上千人,加上他鉴天司自己养着的五支骑兵精锐,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田地。

    嘉陵嘴边忽然浮现一抹笑意:“你有没有想过,叛军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并不如我们想的那么融洽。”

    鸢凝忽地抬眼看了一眼嘉陵,又低下头继续沉思:“陈盼之前被宋稚云镇压的那波谋反,当时所用的虎符,或许只是别人暂借于他的。”

    嘉陵的十二柄虎符都存放在凌霄宫的主殿,平日里更不会随身携带。

    可她上次回宫,恰逢元玎绫那小崽子在她殿里兴风作浪,一翻闹剧之后,她便鬼使神差地一直将真的虎符带在身上。

    显然易见,宫中的那位谋反的“贵人”,完全没有想到嘉陵会随身带着鉴天司的虎符,而陈盼那里又急着要用它来调兵拨粮,所以情急之下,竟然用制作真虎符的方法,又造了一枚假的出来应急。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两人之间互通有无的两封信,却好巧不巧被宋稚云截获了。

    “鸢凝,你还记得那两封信里是怎么说的吧?”

    他记性极好,就算只瞥上一眼,也能记住信里每句话、每个字。

    明白嘉陵是在提醒自己回想两封信上的内容,他低下头去,开始默不作声。

    第一封密信里只提到寥寥数字:

    “阅、已拨。十二之六。”

    第一次读这封信的人,势必会很自然地认为这口吻、这内容,应是陈盼答应向宫中贵人施以援手、拨款拨粮的密信。

    有了鉴天司的兵马,叛党才能开始与元葭绫的人争抢朝远的边陲重镇,这才有了最近几月宋稚云、宋承在外打的那几场仗。

    可如今一想,陈盼自始至终手里也许都没有那枚虎符。

    “陈盼发现自己的虎符不见了,却还执意要在朝远的北三州出兵。”

    鸢凝低头咕哝,额角一缕黑发不安分地垂在鼻尖。

    嘉陵望着他的侧脸怔了怔,才回过神:“是啊。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虎符是被我带走的。”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陈盼与那宫中贵人看似互帮互助,实则各自都在暗中提防对方。

    以至于当他发现自己的虎符不在原处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大公主可能有所发觉,而是怀疑东西被对方拿走了。

    于小年不知何时自己走了进来,听着殿中两人的对话,先是神色紧绷,转而释然:“听不懂一点。”

    “稚云截获的两份密信,所用纸张,你也还记得吧?”

    鸢凝点头。

    “阅、已拨。十二之六。”,这寥寥数字印在一张华贵的梅色信笺上。

    而“殿下或已察觉。往后万般谨慎。盼留。”这封密信的信纸,却不过是张普通的上等宣纸。

    原本嘉陵觉得不过是两次回信碰巧用的纸不一样而已,没什么值得太在意的。

    但现在再仔细想来,好像有些地方是不大对劲。

    明明这两封信都是陈盼给同一个人写的,可其中一封署名“十二之六”,而另一封却又只写了个“盼留”。

    一般来说,已经坐上十二钉之位的人在寄信署名的时候,至少都会留个全名。

    唯独陈盼,就算是给大公主的文书密函,上面也只会写个“盼留。”

    这也是宋稚云等等一帮年轻武将总是看他不入眼的理由之一。

    她又回想了一下往常自己收到的鉴天司信件,几乎都是宋稚云缴获的第二封密信的信纸那样、是张常见的银宣。

    而这梅色信笺……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又似乎是第一次见。

    “鸢凝,看来我们的对手,已经开始相互猜忌了,这可太棒了。”

    鸢凝漆黑的眼眸闪闪发亮:“殿下也是觉得,这两封信,只有第二封是陈盼写的吗。”

    “对。”

    于小年倚在门框上实在按捺不住了:“求求你们了,我愚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指点下迷津?”

    嘉陵有些兴奋地从地上站起来:“简而言之,丢虎符这件事,已经成了陈盼和那身份不明、暗中反叛的宫中贵人之间的一根刺。”

    “原本好好的虎符忽然消失,陈盼怀疑是对方不信任自己所以把虎符拿走了,而那贵人又觉得肯定是陈盼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把真正的虎符藏了起来,谎称虎符不见了。这样就算以后大公主追究起来,陈盼也可以撒谎说自己当时根本没有用虎符调兵。”

    于小年紧皱的眉头有一点点展开的迹象。

    “但是机不可失,他二人当时又都急着出兵没时间再去互相刺探,情急之下那宫中贵人才会又做了一只鉴天司虎符,并且成功用它发动了几次兵变。”

    于小年:“那两份宋稚云截获的密信呢?”

    “迷信的话很简单,你想啊。”

    嘉陵拽着于小年在一个小角落里站定,“宫中人用假虎符替陈盼动了兵,势必得给陈盼捎一句类似‘我已经用我这里的虎符替你解决了’,这样的话,对吧?”

    于小年想了想,点点头:“如果不回的话,是不是就有点私藏鉴天司虎符、把陈盼剥离在外的感觉。这样不利于他们的联盟,是不是?”

    “对。但是鉴于身份的特殊性,这位宫中贵人绝不可能暴露自己的真名,所以便以一个鉴天司的‘十二之六’落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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