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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一)

    早知此行会是一场大战,嘉陵只敢在有五成以上把握的时候,才敢唤出天狼。

    按照宝师父之前所说,只需在极其接近封魂柱时掏出那只准备好的金蟾,这来历不明的玩意自然会显示出它能补天的本事。

    心里自然是有一万个疑问,但宝金权向来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出来的东西就绝不会错。

    嘉陵心一横,在藤椒几乎和封魂柱迎面贴上的瞬间,双掌一拍,从一意邪灵的背上飞掠而起,身姿轻盈如燕,顺势稳稳地坐上了藤椒的后脊。

    “去!”

    仅仅一个字,藤椒便心领神会,一声令人闻风丧胆的低沉狼嚎之后身形骤然增大几倍,眼鼻口中燃起熊熊天火,远处看出,犹如一头神话中的远古神兽。

    仿佛知道绝不能让嘉陵在此刻接近,封魂柱四周缠绕着的闪电也开始了殊死挣扎,淡紫色的天火与纯金色的闪电在冤狱海的上空各盘踞了半边天,时而能看见紫色的火焰燃尽了半边天,锋芒完全盖过了要将封魂柱腐蚀殆尽的闪电。

    又有那么几瞬,密如细雨、却又利比刀锋的诡异闪电击中了天狼,天火的炽热便会瞬间肉眼可见地低下去,所有在远处观望的几人都会在这瞬间紧张得忘了呼吸。

    嘉陵在藤椒背上宛如战神再世,离封魂柱稍远处的宋稚霜几人时刻凝望着空中的战团,时不时还要忙着躲避向他们劈去的闪电,只有一个人,此刻既不属于无法插手的状态,却又因为自身力量相差悬殊,没有办法进一步帮上她。

    鸢凝在一意邪灵的背上,眼睛因为长时间没有眨动,已经干涩到常人早已无法忍耐的程度。

    泪顺着眼角一道一道从脸颊滑落,之前的泪痕干涸之后便紧接着又是一道,已经有数不清的痕迹干涸在脸上,但他本人却毫无知觉。

    双眼的刺痛与他此刻内心的煎熬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曾经的他,也是这样紧紧握着父亲的春水剑,不是躲在盛开的凌霄花下偷听大公主的哭泣,就是躲在凌霄宫的主殿后,偷瞄嘉陵眉宇间那似乎永远也没有办法舒展的眉心。

    甚至在凌阳国太子殿的结界里,尚且年轻鸢凝在拼死救了嘉陵一命之后,也不敢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容。

    他所能给予她、帮助她的东西,与嘉陵自己而言,几乎不值一提。

    他离她,终究还是隔了太多、太远。

    不知是因为注意到了他脸上的异样,还是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百种煎熬,小宝忽然放缓了速度,以一意邪灵不该有的慢速,低低地靠在海面上飞行。

    “你,并不是没有办法。”

    陌生而又熟悉的女人说话声忽然在耳畔响起,鸢凝警惕地望向不远处的嘉陵,生怕此时又有强敌加入,伤害大公主。

    “李折鸢,你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能帮到她的人了。”

    鸢凝此刻才发觉女子的声音是从小宝的腹中传出的,“你是谁?”

    明白他并没有对自己放下戒备,女子微微一叹:“小鸢鸟啊,是我。”

    鸢凝从不轻易出现表情的脸上,氛围忽然骤变:“……是你。”

    女子对他的反应有些微微惊讶,“想不到上一世的记忆,你居然还留下了这么多?”

    “我早该想到的,那时你日日夜夜守在我窗边,只为守护那株凌霄花。这一世你终于如愿伴她左右,还是痴情不减当年。”

    白夜的声音像夜里的溪水,有些清冷的凉意,“往事再提也无用。折鸢,你可知冤狱海的特殊之处?”

    鸢凝依旧沉浸在无边的讶异之中,僵硬地摇头。

    “鸟兽倒行,水自低而向高处流。这一切都说明,冤狱海,本身就是一个相接之处。”

    “相接之处?”

    “朝远国是我被贬下凡间的堕尘之土,而凡土与仙都,本就只有一门之隔。这道门,就叫‘天门’。以此门为隔,上为天都,下为凡土。凡土之天,入了天门之后便会颠倒过来,成为天都之土。”

    “而这天门,就在这冤狱海之中。”

    “……”

    “……”

    “李折鸢,你有在听吗?”

    鸢凝抬头又看了看酣战的天狼,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算是给白夜的回答。

    若是此刻能看见白夜的脸,她必然是一副觉得鸢凝无可救药的样子。

    “折鸢,我说的东西很重要,是封魂柱被修好之后,你和嘉陵两个人必须要做的事情。”

    “嗯。”

    白夜没再对这个“嗯”字发表看法,声音又逐渐平静下去:“一旦天门再开,朝远便可重返仙都。”

    “……”

    依旧是一字未答的鸢凝。

    可此时,他的目光却不再只锁定不远处的嘉陵,而是转而盯着脚下一意邪灵的肚皮、传出白夜说话声的地方。

    “重返仙都”四字,对于嘉陵而言有多重要,哪怕是于小年,也可想而知。

    这是嘉陵活着的意义。

    鸢凝屏息许久,缓缓挪动白衫,跪在小宝的背上,一字一句沉声道:“请战神为在下指一条明路。”

    白夜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满意:“你可知一法,名唤‘若袈秘术’?”

    鸢凝眼中一亮,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必疑惑。”

    白夜的声音之中按耐不住的欣喜愈发明显,“正是嘉陵给宋稚雪换心时所用之法,天都主袈若的秘术之一。”

    “此术,于重开天门有何帮助?”

    白夜顿了顿,“折鸢,你心中想要帮助嘉陵和朝远的意念,是否足够坚定?恕我直言,此事于我们白氏一族的确是天大的事情,但于你,却有害无利。”

    鸢凝脸上的表情虽看不出任何变化,但眼神却如修行千年的苦者,终于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寻到了一丝光芒:“我确定。”

    “既如此,那么便随我来。”

    “封魂柱该怎么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鸢凝的目光还是不肯离开依旧在腾云倒海的天狼。

    “你既信我,那么便也该信她。白氏后人想要对付区区邪灵,不是难事。”

    鸢凝不再追问,白夜的声音也渐渐沉了下去。小宝回头看了看背上的鸢凝,悄无声息地调转方向,朝着冤狱海上空的浓雾中飞去。

    而另一边,封魂柱与天狼的苦战也进入了中后期,闪电的速度肉眼可见得变慢。半盏茶时间之后,嘉陵猛然一瞥,隐隐约约在变弱的闪电之后发现了一丝异样。

    那些始终缠绕着山体的闪电之中,有一小部分忽然开始渐渐朝着另一个方向集中,有种发现势头不妙后想要偷偷保卒撤退的意思。

    嘉陵装作依旧打得头疼脑热的样子,待那一团急着悄悄后撤的闪电逐渐凝成人形时,毫无预兆地从天狼背上一跃而下,如同一只洁白的剑羽,直插那团闪电的心脏。

    朦胧的闪电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模糊的惊叫。

    一个熟悉的人影竟凭空从闪电中心掉了出来,一边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一边大喊:“昭昭!救我!”

    嘉陵闭上眼,即使早已猜到,也终是不想亲自面对这样的结局。

    闪电之中忽然伸出一只巨爪,用快得看不清的速度俯冲而下,接住了被嘉陵一剑击落的慕慕。

    再次睁开眼时,她感觉到一股致命的杀气直冲自己面门而来。

    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强大力量几乎快要贴上她的鼻尖,却在咫尺之遥的地方猛地刹住。

    慕慕埋怨的催促声传来:“昭昭!你不想要她的肉了吗!”

    可昭昭的利爪停在距离嘉陵一指不到的地方,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闪电之中渐渐幻化出一个巨大一意邪灵脑袋,伴随昭昭人不人鬼不鬼的声音:“我……我……”

    嘉陵手中的剑也就那么垂着,纹丝未动。

    封魂柱被破坏之后,一意邪灵都逐渐拥有了自己的意识。除了不在朝远国的栩栩的情况尚不清楚以外,纯纯、慕慕各自内心深处的真实欲望都暴露无遗。

    纯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嘉陵的“亲人”,她想要的是和一个“人”一样,用自己的方式永远陪在嘉陵身边。

    而慕慕向来都是野心最大、同时也是表面上对嘉陵最为毕恭毕敬的那一个,而她真正想要的,却是有朝一日脱离封魂柱的控制后,反噬身为原契约之主的嘉陵的肉身,以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

    那么,昭昭呢?

    从他方才愿意与慕慕一起化作闪电攻击嘉陵,能看出他非没有和慕慕一样想反噬契约主的心。

    可眼下,在最最关键的时候,昭昭却犹豫了。

    当初在做一意邪灵的时候,嘉陵并没有思考过它们的性别一说。

    于当时的她而言,一意邪灵只是巩固政权的手段之一,只要她做出来的邪灵足够强大、对她足够忠心,对万民而言有威慑力,便已经足够,所以她先前完全是按照自己的爱好,把一意邪灵全部做成了人类女子的模样。

    但在这批“女孩”之中,却一直有个异类。

    这个“异类”,就是昭昭。

    它的本体身形原本就比其他邪灵更壮实、高大,其次,昭昭对于自己女性的外表,表现出一种天然的抗拒。

    外加每次单独面对嘉陵的时候,昭昭总是一副粗枝大叶、没羞没臊的样子,有一天嘉陵闲着也是闲着,顺嘴就问他要不干脆不做女人了、改做男人,没想到昭昭居然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

    成了男一意邪灵之后的昭昭,不管是生活之中还是战斗之中,都似乎比原先用女相的时候得心应手多了。

    想来昭昭对嘉陵,也有自己独特的心意。

    只是封魂柱开裂,他身侧又一直有慕慕这样的邪灵煽风点火,昭昭有了自己的心智之后,一下被天性迷了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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