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雄几乎是被周建民压着签字的。

    叶青知道自己赌对了，周建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去坐牢，前途尽毁。

    周国雄签完字，他把笔一甩，似笑非笑地看着叶青，“现在你满意了？”

    叶青冷笑道，“是的，很满意，我早不想和你过了。从你第一次动手打我，我就在盼着这一天，可算叫我盼着了。赶明儿我就去买挂炮仗放放，去去晦气。”

    周国雄狠狠地挠了挠头发，面露愧色，闷声道，“咱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叶青沉默了良久，低声说，“咱俩缘分就到这了。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各自安好。”

    她转身打开卧室门，舟舟趴在床上睡着了。衣服还是昨晚那件，脸上脏兮兮的。显然在她生病时候，周家人并没有管舟舟。

    她轻轻拍拍舟舟的后背，“舟舟，醒醒，妈妈回来了。”

    舟舟揉了揉眼，看到叶青，一下子搂住她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叶青拍拍她的背，柔声哄道，“妈妈在呢，舟舟乖，不哭。”

    周建民走进来，寒着脸把五张百元大钞交到她手上。

    舟舟带着哭腔问道，“爷爷，你怎么给妈妈钱。”

    周建民回头看看舟舟，冷冷地说，“我不是你爷爷。”

    赵春花眼瞅着五张票子给了出去，心疼地拍大腿，恨不得上去把钱抢回来，嘴里不停地咒骂道，“你们两个白眼狼，不得好死，这钱我就当打发要饭的了。”

    舟舟眨巴着眼看着叶青。

    叶青把钱收好，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舟舟，妈妈刚和爸爸离婚了。你懂什么是离婚吗？”

    舟舟摇摇头，但她感觉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眼里蓄满泪水，眼看着又要哭了。

    叶青坐在床边，直接把话挑明，“就是爸爸妈妈分开了，你以后跟着妈妈生活，再看不到爸爸和爷爷奶奶了。”

    她经过强烈地思想斗争，决定把事情给舟舟说清楚。小孩子有知情权，即使对她这个年纪来说，这件事过于沉重残忍。

    无论舟舟做出什么回应，怨她恨她，她都能承受。

    舟舟扑进叶青的怀里，抬起头问道，“那是不是以后妈妈就不用挨奶奶骂，不用挨爸爸打了？如果这样的话，那舟舟愿意跟着妈妈生活。”

    叶青鼻子一酸，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她顺势抱起舟舟，“走，我们回自己的家。”

    周国雄看了看叶青怀里的舟舟，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吴婶走过来捏了捏舟舟的小脸，安慰叶青，“你也算熬出来了，以后娘俩好好生活。”

    “吴婶，谢谢你”，她朝着门外的众人说道，“这3年，多亏各位照应了，谢谢大家。”

    众人见她这么客气，心里反而不是滋味。想想这3年来，他们对叶青挨打的事情，全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哪里值得她谢。

    最后，叶青对周国雄说，“明天上午8点，民政局门口见。”

    说完抱着舟舟头也不回地踏出周家大门。

    夜晚，皓月当空，三人并肩走在路上。舟舟趴在齐越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

    “你和我们回警局把接下来的流程走完，明早我和阿雪陪你去民政局。”

    叶青点点头，“麻烦你们了。”

    梁雪搂着她的胳膊，爽朗地说，“客气啥，咱俩谁跟谁啊。今晚你和舟舟先去我那住吧。”

    叶青摆摆手，“那怎么好意思。我都打算好了，我们娘俩先找个旅馆落脚，再租个房子。”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现在搬出来住了，一个人害怕，正好你可以陪陪我。”

    齐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敲了敲梁雪脑袋，“你会害怕？别人怕你还差不多。”

    梁雪恨不得踹他两脚。

    不过为了让叶青去她家，她装出一副小女生的姿态，捏着嗓子说道，“那人家是女孩子啊，怕怎么了。”

    叶青被她逗笑了，不忍拒绝她的好意，“今晚就麻烦你了，后面找到房子我就搬出去。”

    梁雪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

    齐越忍不住打量了下叶青，没看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为啥阿雪就这么看重她。

    到了警局，梁雪和齐越把事情汇报了下，叶青撤销了对周国雄的指控。

    她的目的只是离婚，现在目的达成，她也不想和周国雄弄的你死我活。

    结束后，他们从警局出来。齐越说，“我送你们回去。”

    梁雪拍拍胸口，“不用，我是警察，可以保护叶子她们。”

    齐越已经抱起舟舟，径自往前走了，“那你也是女孩子。”

    梁雪仿佛发现新大陆一样，追上去问道，“你吃错药了，你以前不是总说我不像个女的吗？”

    齐越斜了眼她，“刚才是谁说自己是女孩子的。”

    “......”

    梁雪的房子离公安局很近，两人打打闹闹没一会儿就到了。

    齐越把舟舟放下来，对着梁雪说，“你们上去吧，我在楼下等你。刚张sir说有新的案子，今晚全体加班。”

    “啊”，梁雪发出一种社畜的哀嚎，“我就说回去的时候怎么大家都在。那你等等我，我把她们安顿好就下来。”

    说完拉着叶青母女风风火火地奔上楼。

    好在她家住三楼，不然叶青爬楼都能累断气。

    梁雪打开门，把钥匙递给叶青，交代道，“洗漱用品家里有新的，你随便用。我今晚估计回不来，你锁好门，注意安全。”

    “放心吧，你去忙你的。”

    梁雪又一阵风一样跑下来。

    齐越靠在墙边抽烟，见梁雪下来，直接用手掐灭。

    “咳咳咳。齐越你怎么又抽烟啊，你不是保证过不抽吗？”

    齐越没理她，抬头示意三楼亮着房间，问道，“把她单独留在这，你放心？”

    梁雪听出齐越话里的猜疑，有些不高兴，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和叶子认识有几年了，我清楚她的为人。”

    齐越自知有些失言，赶紧说道，“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她是你朋友。”

    “她那个人，身体弱的不行脾气还死倔，挨打了也默不作声。”梁雪抬头看向三楼房间，“但每一次我和周国雄起冲突，她明明怕的不行，还是挡在我面前。”

    齐越低下头，暗自庆幸，叶青是个女的。

    楼上的叶青傻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地方是住人的，她估计老鼠来了都得迷路。

    梁雪的房子是80年代典型的小两室，屋内的装修是这个时代比较时髦的风格。

    只是房子到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叶青无奈，只能挪开脚下堆放的杂物，给她们娘俩开了一条路。

    “妈妈，雪阿姨真的住这吗?”

    叶青被舟舟嫌弃的表情逗乐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是的。虽然这乱了点，但你雪阿姨好心让咱住这，咱不能嫌弃，做人要懂得感激。”

    舟舟点点头，“妈妈，我困了，我想要睡会。”

    叶青简单给舟舟洗漱了一下，把她抱到卧室床上，哄着她睡觉。

    突然，她听到大门那边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吓的浑身僵硬。

    不会吧，她这么倒霉，就住这么一晚，就遇到入室抢劫得贼了？

    门被推开，叶青屏住呼吸，直到看清来人后，一颗高悬着的心才放下。

    那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带着一副眼镜，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一看这装扮就不是贼，毕竟贼至少蒙个面啥的吧。

    那人自言自语道，“怎么不开个灯”，说着准确地找到开关位置，打开了灯。

    这个房型卧室的门正对着大门，梁雪大大咧咧的也没挂个帘子遮挡下。灯一开，门口那人一眼就看到了卧室床上的叶青母女。

    他很吃惊，但没有过多慌乱，稳住情绪后，温和地问道，“你们是谁？”

    而此时在警局加班的梁雪突然拍了下脑门，懊恼道，“坏了，今晚我哥要来，我忘了给他说了。”

    叶青此时大概能猜出这人是梁雪的熟人，他有房子的钥匙，熟悉开关的位置，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她心里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了，“我叫叶青，是梁雪的朋友，今晚是她叫我们住这里的，请问你是？”

    “叶青？”，他恍然大悟，“你就是叶家那个闺女。小雪经常和我提到你，我是她哥哥，梁泽。”

    叶青只知道梁雪有个哥哥，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们也从未见过面。

    误会解除后，梁泽举起手里的袋子，“我带了点粥，要不一起吃吧。”

    叶青本想拒绝，大晚上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传出去不好听。她也不知道对方结婚没，万一接了婚闹出误会就惨了，她不能再给阿雪添麻烦。

    舟舟摇了摇叶青的胳膊，“妈妈，我饿了。”

    这会儿梁泽已经把餐桌上的杂物拿下来，摆好粥和几碟小菜。

    叶青想拒绝也晚了。

    她见桌子上只有一大碗白粥，几个人不好分，起身去厨房拿碗筷。

    好在梁雪不做饭，厨房还算干净。她拿出三副碗筷，用水简单地冲洗了下，放到桌子上。

    梁泽笑道，“你别给我拿，我吃过了。”

    叶青本来白吃别人的粥就够难为情的，这人再不吃，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她坐在舟舟旁边，摆好碗筷，轻声说，“一起坐过来吃点吧。”

    梁泽已经打开了门，他一贯有分寸，“你们吃吧，我还有急事。你和小雪说下，我来过了。”

    他下楼后，朝楼上看了下，转身离开。

    而等他离开后，周国雄从暗处走出来，阴沉着脸，怒道，“小青，还说外面没有人。这刚和我离婚，就迫不及待约情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