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桑骂槐的朗姆很气，但不管是为了保持逼格还是不想得罪人，他都不能开口。

    朗姆最近有点流年不利，手下死了好几位大将，他本人又多年避世不出，库拉索算是难得手上能力够强又能放心用的人手之一，这下再被BOSS拉出来杀鸡儆猴，一时间朗姆也有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毕竟库拉索是朗姆这一派养出来的杀戮工具，又接受过完全的洗脑，来源清白，值得信赖，从忠诚度到能力都超级难得，好用的工具人要是折损了实在可惜。

    但是那毕竟只是工具。

    獭祭同样在朗姆的观察名单上。库拉索本身就是对标清酒制作出的实验体，獭祭作为整个清酒计划中最出色的成果，其展现出的能力足以让每一个上位者动心。然而这样一个能干的下属却早早和琴酒绑定，由组织亲手锁死，朗姆不敢撬墙角，只能恨着咬手绢。

    而眼下有一个大好的机会能好好观摩这个最佳样本的表现，还有机会对对方进行重创，朗姆怎能不心动。

    库拉索好用，但是不是完全无可替代，朗姆毕竟是情报组出身的，行动力强的成员暂时歇业也对他不会有太大影响。而獭祭……根据他得到的信息，作为情人兼下属，獭祭替琴酒分担的任务可不再少数，否则就按琴酒这两年那致死的任务量……追谥为劳模还差不多。

    不过朗姆还是清楚轻重缓急，坪内健一被曝卧底，最严重的是亲自招募的他，獭祭最多算是连坐加琴酒谨慎的疑罪从有，真闹大了平心而论坑的还是自己。光头男人纠结得本就空荡的脑门更加锃亮，还是担心再说一句就被司牡丹和琴酒联手坑，最终默默闭了嘴。

    组织的老人都知道怎么在这里活下去，逞一时口舌之快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再说共事几十年，司牡丹就是个到处挖坑的坑货，今天顺着她多说两句，可能明天就得断两条喉舌来弥补平衡。

    作为那位大人的眼睛，女人的绝对中立可不是随口说说，而是靠无数次威慑和报复树立起来的形象。

    朗姆从心的躲在网络背后假装网卡，琴酒则是冷冷看着里面认真备战的獭祭，看着女孩还带着那对珍珠耳环，一副不谙世事的蠢样，心理久违地升起了对这一团乱麻的厌恶感。

    本质上这依旧是惩罚，只是让两位施刑人相互折磨，震慑两人所代表的势力罢了。

    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的手段，BOSS用这种手段在向朗姆和琴酒表达不满。

    第二次，獭祭沦为了多方争斗之间的牺牲品。

    理智上很清楚，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看着这场闹剧，直至结束。

    但他的暴怒难以抑制。

    这一次，有多少是那位大人的旨意，又有多少是朗姆的报复，有多少是司牡丹的取舍？

    一时间没人接司牡丹的话，女人收回手，习惯性顺了一把后脑勺，将盘好的头发捋得乱糟糟的，漫不经心开口道：“那么，开始吧。”

    放下话筒，司牡丹恭敬站好，与琴酒和隐藏在摄像头之后的朗姆一同观赏起这场“斗兽”。

    在女人下令的同一时间，银发和黑发的女孩就同时动手，不约而同地第一时间冲向放有武器的桌面。

    实验室大概是考虑到这些杀手一个二个都是专业的，为了防止真的让他们玩出人命，准备的武器只有没什么用的木制回旋镖，短鞭，和两根木棍……那顶多算削掉了分叉和树叶的树枝，上面还有泥土和青苔，说是门口马路装饰树上剪的都合情合理。

    武器显得有些过家家的儿戏感，像是临时搜刮而来，但两位杀手可是不遗余力地在执行指令，百分百听从命令下丝毫不在意这是让自己在无意义的受‘虐。

    獭祭率先碰到离自己更近的木棍。

    同样是木制的物件，木棍兼顾挑刺扫劈点回挡等多种用途，且在忽略掉比较离谱的回旋镖后，木棍能够保障全方位防御和进攻，在距离上也具有优势。

    相较木棍，鞭子诡谲，但攻击不足，有格挡的情况下很难快速造成实质性打击。女孩在战斗方面具有极为充足的经验，一个照面便决定了自己要拿什么。

    不巧库拉索的培养大概也同一套方案和资料，两位实验体显然有着相同的想法，只是银发女郎略慢一步，眼见对方武器即将到手，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趁着女孩还没抓稳，库拉索一脚踢在桌腿上，试图将獭祭撞飞失去平衡，替自己争取时间。

    獭祭可是万人堆里杀出来的，虽然手上动作关键，注意力也一直关注着对方，看见库拉索抬腿的一瞬间就意识到她想做什么，这便立刻踢向桌子的对角位，同时毫不留恋地收手，手腕回转，擦着桌边辅助着卸力。

    她用着太极四两拨千斤的化解手法，再加上两人发力角度力量都差不多，竟是就这么给桌子转了一圈，桌上原本放着的东西也在惯性作用下四散开来。

    眼见掌握不了武器的先机，獭祭毫不犹豫放弃，立刻拿起离自己最近的木棍，又捡了回旋镖插在腰上，伸长了棍子就是想干扰库拉索。而银发女孩无心恋战，拿了棍子就跑，然后看着獭祭狠狠扫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将短鞭扫到角落。

    眼下两人都拿定了棍子，獭祭多拿一把回旋镖，就这么对峙着，一面找寻对方的破绽，同时各自熟悉着手上的东西，谁也没有抢占先机的打算。

    该不说实验体的思维都是相似的吗，两人都选择了避开桌面站在空地处直线作战，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拿着半人高的棍对立着发呆，跟耍猴似的。

    木棍善攻，但略显笨重，远程两厢缠斗谁也得不到好，因此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獭祭有回旋镖，四舍五入算弯刀，近战更有优势，但极易被夺械；而库拉索柔术同样不弱，到时候一旦缴械，肉‘搏之下尚且不知战况如何。

    实验体没有情感，只讲究利益最大化，而作为先天力量差一点的女性，两人受到的教育都是随机应变，等待对方出手后找寻漏洞，后手为胜。她们不存在沉不住气的说法，两人各自分析着战场，一时间场面竟然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荒唐感。

    房间外的司牡丹挠了挠下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枚硬币，伸出手向琴酒展示一番。

    那是一枚苏珊安东尼银元*。

    女人捏住硬币转了一圈，展示般说道：“人头獭祭，鹰头库拉索。”

    说完司牡丹就将硬币抛了起来，手背接住，在监控下展示出鹰头的硬币。

    “请吧，朗姆。”

    司牡丹身份极为特殊，朗姆也不想和她硬碰硬，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接通了内部房间的扩音器，指令道：“库拉索，动手。”

    实验体对于所属主人的命令永远是身体先动，这是被刻意训练出的本能。库拉索甚至还没来得及想更多，整个人已经听从指令飞窜出去，手上舞了个棍花，抬手便是平扫。

    獭祭眼神一凝，看准时机，手上动作上挑，木棍相擦，库拉索凌烈的攻击就这么被卸力向一侧。黑发女孩趁热打铁，顺势猛然上前两步，手腕一转就脱了身，棍随手动，对着对方下颌挑推，两人站位原本相距就不远，眼下攻击更是瞬间便到了眼前。

    库拉索反应快到极致，先是以棍点地稳定重心，腰腹收紧猛地旋转，反身后拧，以一个看上去就很扭曲的动作躲过了獭祭刁钻的攻击，只有几缕齐肩的银发被棍风挑起。

    她可不是站着挨打的性子，既然已经开始了死斗，每一个时机都至关重要。就着转身的动作，库拉索顺势旋转一圈借力，右脚前跨，几乎与獭祭腿贴腿，大幅度限制了獭祭的动作，手上轮圆长扫，赫然是准备压迫空间，让对方无处可躲。

    非常精彩的进攻，无伤躲避是不可能了，库拉索位置卡得非常精妙，眼下过长的棍子反而妨碍回守，獭祭没有强行拆招，松手转握变为反抓棍，两手交叉，恰好组成格挡手位，以手臂为承托卸力，木棍相撞发出一声脆响，顺利招架一击。

    三两招之间两人便意识到双方实力相近，在不能下死手的前提下拿着棍子畏手畏脚，短时间根本分不出胜负。

    獭祭心下微动，手上绕花就将库拉索的木棍绕进来，以自己的身体和手上的木棍为支点，抬腿旋身，向侧方踹去的同时一下将两人为数不多的武器给折成两节。

    库拉索持棍一端，眼见武器断成两段，手上只剩下巴掌长的一段，便果断抛开武器，赤手空拳招架住这一横踢。

    獭祭先前用棍子做撬点，所以手上拿着基本均匀的双棍，但见对方丢掉了武器，因为并不是敌人或是置之死地的关系，獭祭也下意识地学着对方的动作，将武器丢在了一边，甚至连难得抢到的回旋镖也一并扔了出来。

    “噗。”司牡丹觉得好笑，侧头看见脸黑的琴酒，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占着优势不用，果然没把对方当作死敌就会变蠢。

    到底在不纯粹的场景下就很难处理恰当，这是实验体的通病。

    她下意识伸手抚上脖颈，隔着高领毛衣触碰到金属的质感，忽然嗤笑一声。

    这个世界可不接受非黑即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