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纽约的冬天格外冷。
獭祭开车回来的路上下着大雪，路上见不到几个行人，路面上尽是厚厚一层白色，又被车轱辘压出交错的黑印，对比度格外强烈。
两人前段时间在美国连飞好几天，今天獭祭终于结束了最后一单。
而贝尔摩德表示獭祭自己没问题的啦，便住到了曼哈顿的sky公寓摸鱼。
可能这就是房产无数的富婆的快乐吧，每天一间住不腻。
停好车，獭祭转过去从副驾驶上抱起厚厚一叠包裹信件，这才向电梯走去。
女孩戴着手套，明信片这样薄薄的东西并不是很好拿。婉拒管家服务，她尽量将物品从大到小归拢整齐，半搂半捧着向上走去。
獭祭进入家门的时候，贝尔摩德正靠在窗边打电话。
屋里暖气打的很足，女人穿着一件浴袍，倚躺在窗边长沙发上，右手支起身体，左手扣着电话，背影窈窕有致，格外勾人。
将东西放在玄关，獭祭见女人在打电话，便没有出声，自顾自地脱下大衣与围巾挂在衣架上，抖了抖脑袋。
“好吧，那请不要太想我哟～”贝尔摩德微微转头看见獭祭进门，便三两句挂断电话，拿起小几上的高脚杯走过来。
“晚上好，亲爱的，你的包裹我都帮你拿过来了。有十九份呢。”獭祭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脱了手套，捧起那一叠乱七八糟的包裹，递给贝尔摩德。
“谢谢你，跑一趟辛苦啦！”贝尔摩德随手将酒杯放下，对着女孩抛了个飞吻。
随即想到什么，女人指了指沙发上的袋子示意獭祭：“对了，夏季宴会要用到的礼服已经送到了，去换上看看。”
说完，见獭祭点头，女人这才接过包裹查看起来。
信封和小包裹先放一边，里面占大头的还是明信片。
著名女星莎朗·温亚德每年都会收到许多贺年礼物与明信片，这些礼物一般寄到她的明面地址，再由伪装成经纪公司的组织后勤筛选后交给她。
不过贝尔摩德本人对外身份很多，房产更多，以至于总有那么些被寄到不同安全屋的礼物会被落下。
獭祭刚交接完任务，就接到了贝尔摩德的讯息，请她帮忙去取一下滞留的包裹。
“啊啦，大概是顺手寄的手信或者纪念品之类的，方便的话就帮我一起拿回来吧。”
于是獭祭划了路线，一晚上围着纽约兜雪转了一圈。
无所谓啦，也不过就是费半箱油，跑他个几十处安全屋而已。
在确定了身份信息无误后，獭祭一次性将所有滞留的包裹都拿了回来。
在路边简单筛选，确定没有炸弹或者恐吓包裹后，獭祭又从车上拿出组织的反追踪仪器，过滤掉含有定位器的可疑包裹，这才将剩下的普通快递拿回来。
专业人做专业事，贝尔摩德对獭祭的侦查与反追踪能力非常信赖。
明信片翻看起来很快。大致查阅后，贝尔摩德抱着东西坐到沙发上拆起包裹，明信片就放在一旁。
这时，獭祭也终于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接下来的任务需要獭祭接触一名药企高管，任务时间是七天后的慈善宴会。
从情报处提供的个人信息上来看，对方多疑却又生性风流，玩过的床伴数不胜数，其中又格外钟爱黑发蓝眸大胸美人。
因此为了凸显特点，贝尔摩德为獭祭挑选了一条丝质贴身v领红裙。
身材不错，但胸量实在一般的女孩完全撑不起来，所以女人还贴心的准备了八个垫子。
垫了三层，獭祭这才堪堪达到贝尔摩德的程度。
女孩走出来的时候还颇为不适应，平时任务需要她很少穿这种不太方便活动的服装，即使偶尔身着礼服也是掀开裙子就能打架的款式。
她一只手轻轻拢着胸口，站在贝尔摩德面前，不太确定的说道：“这个领口会不会太开了一点？到时候如果要动作的话，这个贴身度，裙子可能会破吧？”
看见獭祭出来，贝尔摩德眼前一亮，格外肯定到：“亲爱的，你是在否认我的审美吗？”
獭祭如今跟贝尔摩德的相处逐渐随性，听她这话，便本能般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莎朗亲自选的，怎么会出错呢？”
贝尔摩德笑了笑，招手示意獭祭坐过去。
不先将礼服换下来吗？女孩犹豫片刻，还是坐到了沙发上。
这个位置，獭祭一歪头，就看见了被放在一旁的明信片。
第一张还是印有布达拉宫的中国邮政典藏款。
獭祭伸出手指，在明信片上轻轻点了点，得到贝尔摩德的肯定后，这才拿起翻阅。
“是风景明信片啊，看落款，我记得好像是ins上的一个旅游博主？”獭祭询问道，顺手翻过纸片，这才发现背面写满了露骨的情话。
女人正在专心拆包裹，回复得有些漫不经心：“好像是吧，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波士顿碰巧认识的，不过七天后就分开了，没想到还会寄明信片过来。”
獭祭露出半月眼“耶，如果只是短暂相处的话，他怎么会给你连续寄六张明信片呀？每个月寄一张表白信的人还叫不熟？”
贝尔摩德轻轻捂着嘴笑道：“露水姻缘啦，露水姻缘啦！”
一边调笑着，女人手上动作却没停，快速翻查着相册。
“说起来，里面有一半都是节日祝福呢。”獭祭翻完明信片，好奇道。
贝尔摩德：“毕竟一般来说，会寄明信片还是说明在某些有纪念意义的时间或场合吧。”
现在这个时候，虽然电子邮件已经初步兴起，有些潮流的年轻人也会选择电子贺卡的形式，但是寄明信片还是主流。
“是啊，不过因为物流或多或少有些不可控性，有时候也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贝尔摩德手上的金苹果装饰下还压着一张新年贺卡，看样子应该是用私人照片定制的明信片。
照片上四个风格不同的美女，身上还穿着演出服装，应该是某个剧团的成员。
背面用很娟秀的意大利斜体写到：“新年快乐，亲爱的莎朗！”
“哎呀，上次那些人怎么没有把这张拿过来呀，现在回礼多少会有些尴尬吧。”贝尔摩德有些惊讶，顺便为延迟到来的祝福而感到惋惜。
獭祭探头看了一眼，感叹道：“的确啊，新年都过去20多天了呢，不过这种照片做成的明信片好像不常见呢。”
“好像是这几年才流行起来的，一种是像这样将照片打印在铜版纸上，还有一种是直接将拍立得的照片贴在上面。”贝尔摩德拆开最后几份手信，翻看着寄件人。
獭祭了然的点点头。没人给她送过明信片，她也不太了解这东西，权当涨知识啦。
“哦对，獭祭想要寄明信片吗？”贝尔摩德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提议道。
“诶？可我没有可以寄出的对象呀。”獭祭摆摆手道。
逢年过节她的电子邮箱里其实也能收到不少问候邮件，打开一看全是各大网站的机器群发问候。
毕竟她没有朋友和亲人嘛......
哦，对，其实有一个人会给她发祝福的——宫野明美这两年来每逢节日都会发一封简短的问候短信。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贝尔摩德似乎不太喜欢明美，更不喜欢獭祭和对方联系。因此，女孩也向来只是简单回复，两人关系塑料得一匹。
这样算来，獭祭还真没有可以寄出的对象。
“哈？”贝尔摩德挑挑眉，转头看向獭祭，回忆起对方的人际关系。
好像是哈……獭祭不同于贝尔摩德，她做任务大多以灭口为主，勾搭过的人都死绝了，自然没有需要笼络关系的存在。
女人伸出手指点点唇，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记得档案上说你以前是和琴酒搭档的，对吗？要不要给他寄一份？”
獭祭有些迷茫，琴酒连节日都不过，再说对方向来谨慎，根本没有固定地址，她寄明信片干嘛呢？
“好啦，你现在也有可以寄出的对象啦，一会我们先拍照，等有空就把照片做成明信片吧。”
说干就干，贝尔摩德，起了兴趣，还真没人能拦得住他。
女人起身从书架上将拍立得拿下来，捣鼓一阵。
獭祭发誓这间公寓她来了三次，那台当摆设的拍立得一直是坏的，根本没法使用。
破案了，听着语气贝尔摩德从一开始就打着给她拍照的想法，估计临时让她去拿包裹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用来准备罢了。
事实的确如此。贝尔摩德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带铃铛的chocker和兔耳耳饰，贴心的给獭祭戴上。
虽然作为杀手獭祭并不习惯留下影像资料，但这是贝尔摩德的命令，她也不会反抗。
主要是反抗了贝尔摩德一样会找机会补回来的，熟悉了女人的恶趣味，獭祭选择躺平。
女孩抬手戴好饰品，手肘撑在沙发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贝尔摩德捣鼓机器。
“这个怎么用呀？”
贝尔摩德“夸擦”两下把机器转了两圈，闻言回复道：“大概就是在取景框里对准，然后按快门就好了。拍下来很快就能拿到照片，比数码相机更有仪式感啦。”
调整好机器，贝尔摩德饶有兴致地指挥着獭祭站在窗边摆POSE。
女孩今天有暗杀任务，为了减弱存在感，她并没有化妆，头发也只是刚刚放下来，随意披散在身后。
“等等，这样也太素静了，还是得加点颜色。”贝尔摩德突然跑过去，从门口处拿来一支唇釉，简单给女孩唇上添了点颜色。
獭祭的唇形格外好看，嘴角天生上翘，无事也带三分笑。
这个颜色很微妙，抹匀后女孩双唇仿佛刚刚接过吻一样，红润且泛着微微水光。
准备就绪，贝尔摩德指挥獭祭摆了好几个pose，但都不是很满意。她想了想，索性让女孩捏起一边兔耳朵。
“嗯，不错，保持这个姿势稍微等一下哦～”贝尔摩德举起拍立得，不断前进后退，调整着取景，獭祭的眼神也跟着镜头不断移动。
调整好位置，贝尔摩德打了个响指示意：“三，二，一——哎呀！”
贝尔摩德一下子放下相机，却没想到还是按到了快门。
老式机器呜呜喳喳片刻，缓缓吐出一张照片。
贝尔摩德有些不开心。本来她只是白天忽然问起后勤发现还有人会修这种拍立得，这才突发奇想想要给獭祭拍照。
只不过她因为太久没用，直到刚才才想起来，拍立得由于使用时需要用闪光灯，在玻璃窗前拍照会因为反光导致曝光过度。
明明刚才那个表情超级棒的。贝尔摩德有些遗憾，又举起机器——
拍立得闪烁起了故障灯。
女人绕着机器检查了一圈，这才发现里面没有相纸了。
“啊啦，这些后勤帮忙修拍立得甚至不愿意帮忙装相纸啊。”贝尔摩德颇为不爽，将机器和废片全部丢在沙发上，勒令獭祭不要动，转身就进房间去拿数码相机了。
她还不信了，今天这照片她非拍不可。大不了再买台打印机把照片洗出来。
獭祭叹了口气，走到沙发边顺手拿起那张废片——
经过两分钟磨蹭，相片上已经差不多显影了。
照片里，由于贝尔摩德突然放下相机的缘故，人像没有在中间，而是处于微微向下的位置，同时玻璃边框也歪了，不过不知道是否因为相纸过期的缘故，窗面反光倒不是很明显。
相片里的女孩一袭红裙，乌发披散，右手轻轻捏着兔耳一角，眼睛在闪光灯加持下熠熠生辉，笑得格外温顺。
以獭祭那贫瘠的审美看来，虽然人像有些糊，但其实照片很不错了。
但是最后还是被压着拍了一晚上呢。
裙子果然太贴身了，无论是摆pose还是跑路都很不方便，贝尔摩德准备将其改成高开叉。
“其他照片洗出来都需要时间，反正这张也废掉了，干脆做成明信片吧，家里刚好有多的明信片底座。”
第二天早上，獭祭一起来就看见贝尔摩德在那兴奋选照片。
天地良心，贝尔摩德向来要睡“美容觉”，獭祭还从来没在早上六点见过对方。
被女人拉到桌前，手上还塞了支笔，獭祭面对着自己笑得憨批的照片无从下手。
“寄给你吗？”獭祭问道。
贝尔摩德妩媚一笑，玩笑道：“要不要寄给Gin呢。”
獭祭虽然平时基本和常人无异，但由于她主要依靠推理和情绪模型处理判定，因此对于各种反话和玩笑她依旧没法读出来。
明信片要寄给琴酒啊...獭祭实在不知道该写什么。
獭祭拿着笔徘徊半天，还是没有下笔。
啊，完全没有经验啊，现在脑子里全是昨晚看到的情书.......
她抿了抿唇：“琴酒他收不到的吧？”
贝尔摩德挑挑眉，发觉女孩把玩笑当真，意识到有乐子看了，便顺着她的话无所谓道：
“啊啦，随便写点吧，主要还是想让你体验一下寄明信片的感觉啦。”
“反正按照Gin的性格这种东西根本不会看的吧？”
贝尔摩德趴在女孩头上，无所谓道：“实在不行你就写新年快乐咯，就当作邮局延迟吧。再说我记得这两天应该是中国阴历新年吧，说不定琴酒是中国人呢？”
獭祭想了想男人标准的欧洲人面孔，这猜测过分离谱，她实在想不到怎么接话。
要不还是写情话吧，毕竟有模板参考嘛。
獭祭经过贝尔摩德的反复pua，完全没意识到也可以不寄，犹犹豫豫地写下新年快乐，将明信片交给贝尔摩德寄出。
装成快递迟到，纯属鸵鸟式自欺欺人了。
只是想到贝尔摩德提醒的不久后自己可能要回日本，獭祭想了想，又用铅笔在照片下面写下一段话“不久后我就要回来了，东京见！”
这张明信片既没有收件人，也没有署名，本身也没有意义，就像是某人突发奇想的玩笑一样。
贝尔摩德寄出时还在调笑：“啊啦，千里姻缘一线牵，说不定就是看到这张卡片，琴酒就喜欢上你了呢？”
獭祭无奈扶额。按照她对琴酒的了解，男人很难爱上某人吧。
即使男人能看到，十有八九明信片会被当做骚扰邮件丢掉的。就当是陪贝尔摩德搞个恶作剧好了。
是恶作剧吧。至少琴酒收到明信片的时候的确是这么想的。
彼时男人正在废弃码头抓叛徒，一枪射断了叛徒扣在的手指，琴酒示意伏特加上前就地拷问。
琴酒汇报完工作，插兜靠在墙边抽烟，看着伏特加动手，等待清道夫和对接成员就位。
卡斯帕前不久终于拿到了伏特加的代号，算是尘埃落定。鉴于伏特加还算好用，琴酒正在考虑向组织申请将其划归为长期搭档。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蹬着自行车缓缓过来。琴酒敏锐转头，左手握住大衣里的枪，警惕地看着来人。
对上暗号，确认来人是组织的清道夫，琴酒又靠回墙边，右手从兜里摸了盒烟，拿枪的左手却一直没放松。
“那个，琴酒，有你的快递。”清道夫忽然从随身工具箱里拿出薄薄一个信封，隐藏着悄悄递给他。
见清道夫面色间有古怪，有害怕，又带着些迷惑，琴酒皱了皱眉，扫视一遍信封，不记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寄到组织来的快递。
是特殊信息传递，还是暗杀？
琴酒接过，转身背对众人。
信封厚度装不下炸弹，男人带着手套谨慎地抚过信封表面，确定里面只有一张明信片大小的东西，这才打开封口，平着抽出来一小节。
是一张像拍立得一样的照片，上面有类似于兔子耳朵的东西，旁边用油性笔在胶面上写了新年快乐。
新年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要真是普通贺卡，这快递公司迟早倒闭。
但也不能排除是过中国阴历新年的可能性。
琴酒算了算，发现中国新年恰好是兔年，也算是切题。
但琴酒根本不在乎节日，也没有可以互相祝福的关系，因此更显得这份明信片古怪。
抽出手感没有问题，应该没有抽动式机关。琴酒迅速判断，便一下全抽了出来。
竟然真的只是普通明信片，正面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兔女郎，背面则是空白页。
琴酒捏着照片将其从明信片上撕下来，发现没有夹带，又蹭过每一个边角确认没有夹层，这才认真打量起照片。
男人有一点轻微的脸盲，而老式拍立得配上过期相纸，那画质只能勉强够得上480p。
观察半天，男人终于通过轮廓隐约判断出女孩的身份，是曾经搭档过的獭祭。
这是什么意思？玩笑或示好？亦或者有其他企图？琴酒本能般开始分析可能性。
那边伏特加和清道夫交接结束，对琴酒说到：“大哥，可以走了。”
琴酒本想将明信片一把火烧了，可是转头看见兢兢业业干活的清道夫，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任务搭档的收尾和清道夫一直是獭祭。
女孩干活细致干净，琴酒很满意。
想到好用的工具人 ，琴酒用手指磨了两下照片，将其收了起来。
不管如何，这张明信片都不可能是单纯的问候，至于具体目的，还需细致调查。
毕竟明信片上没有落款也没有邮编，更没有邮票和海关凭证，显然是某人通过组织渠道直接送到他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