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园厅堂的气氛冷了下来，老太太的性子秦芳若母女知道，秦芳雨不知道啊，她就觉得外祖母是不喜她，可自己只是送礼过来，其余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让外祖母不喜了，这一想就想歪了，认为是秦芳若说了什么，脸色语气都不好了起来，“芳若，我都不计前嫌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啊？秦芳若懵了，她没开口啊，怎么就咄咄逼人了，老太太脸色也淡了下来，“是老婆子在与你说话，你有什么不满的直说就是”

    也不知怎么的，秦芳雨好似被刺激到了，对着秦芳若就是一顿吼，“不要装了，从小就是这样，你听话，乖巧，所有人都喜欢你，说你一句不好都不行，我是没你好看，嘴也没你甜，但自认对你还算不错，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喜欢的你都要夺走，你不要的就给我，凭什么，我是你姐姐，却只能捡你不要的”

    这话加上她的神色，就好似秦芳若是她的仇人一般，而且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秦芳若伪善，自私自利，这简直就是胡诌。

    向希瑶可听不得有人如此说她的母亲，不说她娘不是这样的人，就算真的是，那姨母也只能受着，“姨母，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要不要让大夫来看看”

    “你以为你娘是什么好人，她对不起我的事多了去了，不说不过是不想断了这亲缘，可今日，我来见外祖母，她都能让外祖母如此对我，她有把我这个姐姐放在心上吗”秦芳雨自嘲的笑了，扭头对秦芳若道，“你当然没有，你要是心里有我这个姐姐，当初就不会抢了向恒，我明明与你说过我有心上人的”

    不是，怎么还有爹的事，向希瑶来劲了，这是姐妹喜欢上同一个人，但是这个人选了妹妹，姐姐恨上了，但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忍下了所有，时过境迁，孩子都成家了，但心底的不忿依然在，今日彻底爆发了出来，好一出大戏啊。

    老太太差点被向希瑶逗笑出来，小丫头这念念有词的，不知道的以为她要写话本呢，把剥好的花生塞到她嘴里，小声的道，“就不怕真的如你姨母所说，你娘从她手上抢了你爹”

    “太姥姥你不知道”向希瑶把花生咽下去后，凑过去也小声的道，“就我爹对我娘那腻歪样，绝无可能有什么别的花花肠子，不过，看姨母也不像是说谎话，我猜很大的可能是姨母动了心思，但爹眼里只有娘，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被你这一说，老婆子也好奇了”老太太也是个凑热闹的性子，向希瑶也乐的有人一起，早就好奇爹娘成亲之前的事了，问了也总是不说，这下好了，姨母啊，给力点，多说一些啊。

    秦芳若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秦芳雨眼里的恨意太直白了，直白的让她心疼，“你恨我？什么时候开始的？”，比起秦芳雨口中抢亲更让她在意的是这个，从小到大她们姐妹之间感情一直很好，从来没想过这一切居然是假的。

    “我一直不喜欢你，可要是我表现出来一点就会被所有人说教，你太耀眼了，耀眼的让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你”秦芳雨告诉自己她是姐姐，应该照顾弟弟妹妹，可是当看到自己什么都做了，却不及芳若甜甜的一句撒娇时，怎么能不忿呢，“你不知道，你被送去漠北那几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我终于被看到了，被夸赞了，你要是一直不回来该有多好”

    被一双充满恨意的眸子盯着，秦芳若出奇的平静了下来，知晓时的伤心都不见了，“当年我从漠北回江南遇到流寇，跟你有没有关系？”

    秦芳雨的眼神晃动了起来，脸上也有了慌张，不用说也知道了，秦芳若笑了，是苦涩的笑，“还真是啊，其实我心底有答案的，但是还想着万一呢，你那个时候也才十二吧，你是怎么心狠至此的，你说爹娘只疼我，可去漠北的是我，你说兄弟姐妹对我好，可他们有什么好的都会想到你，在漠北那些年，除了爹娘就是给你写的信最多，每次你的回信，我都要抱着睡觉，我以为那是我姐姐对我的挂念，没想到居然都是假的，也难为你，藏了这么多年，不过，也要谢谢你就是了”

    谢？有什么好谢的？都这样了，还在装什么装，秦芳雨最讨厌的就是她总是一副运筹帷幄，淡定自若的样子，好似什么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谢我找的都是些废物吗”

    “谢你找的那些人，让我遇见了向恒”秦芳若的话让秦芳雨神色大变，“你说什么，不可能，怎么会，他是侯府之子，那个时候他才多大，怎么可能出现在那”

    “他救了我，给我吹了一夜的笛子，又送我到了扬州，之后分道扬镳，所以家里人都不知道”秦芳若当时也才十岁，害怕之外没有别的心思，只觉得大哥哥人很好，甚至五年后再见到也没认出来，要不是成亲后看到熟悉的玉佩，或许到现在都不知道夫君就是当年的大哥哥。

    哇，向希瑶没忍住惊叹出声，没想到爹娘还有这么一出啊，不过，爹肯定认出娘了吧，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不可能，怎么可能”秦芳雨如何能接受是自己一手促成了他们的相识，“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明明我和他才是两情相悦的，是你横插一杠，是你横刀夺爱”

    两情相悦？说实在的，亲姐姐恨自己，秦芳若是伤心的，但知道当年流寇与她有关后，那点伤心也就没有了，都对自己下死手了，何必再挂心呢，可此刻听她的意思与夫君之间好似有什么，怒火渐起，“不论我说什么，你肯定不信，我让人去叫夫君回来，我们当面说清楚”，要是向恒真的这么做了，那这个男人她就不要了。

    秦芳雨怎么可能愿意，她还没有做好在向恒面前摊开一切的准备，可秦芳若既然说了出来，也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方嬷嬷早在夫人说完就退了出去，让管家安排人去找老爷。

    怎么就这样了，难道她真的不怕自己揭露她的真面目，她就这么确定向恒如此爱她爱的都不在乎她是否纯善？不知怎么的，秦芳雨有些忐忑不安，手上的帕子已经被揉捏的不能看了，想过离开，可这是向家啊，哪里轮得到她做主，白霜按住她的肩膀，“周夫人坐好了，可别摔了”

    一个奴婢也敢如此无礼，“你……”秦芳雨刚要训斥就被向希瑶给打断了，“御史夫人，白霜是太后赐下的，得她的伺候，夫人该感恩才是”

    就算是奴才，也有品级的，宫里出来的自然不好随意打骂，可秦芳雨也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没那个好心来提点自己，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安分的坐着。

    向希瑶当然不是好心，不过是看娘真的动气了，要是这个御史夫人再闹起来，太吵，太烦，安分等着就是，但不喜欢娘那沉着的脸，还有那眉间的皱起，起身倒了杯蜜水，送到了娘的面前，“娘，甜的，与瑶儿一样甜”

    多久未见女儿如此撒娇了，真是要有多可人就有多可人，要是平时，秦芳若该是把女儿抱到怀里好好的稀罕稀罕，可今日是真的没心情，“娘不渴”

    “不渴也用一些”向希瑶坚持，秦芳若没办法，接过茶碗抿了一小口，是很甜，不过，都没有女儿如此担心来的甜，“你坐下，娘没事”，怕是上次早膳未用差点晕倒吓到女儿了。

    向希瑶当然担心，娘的身子本就有些小毛病，不致命但总归会不舒服，“娘，虽然我也觉得男人不该信，但是爹是例外，他要是心里有人绝不会再去勾搭，再说了，爹那眼光，一般人真的入不了他的眼”

    这宽慰的话宽的自然是秦芳若的心，那堵的自然就是秦芳雨的心了，“希瑶，你这是在说姨母说谎？”

    “说没说谎要等我爹回来对峙，当初我又没出生呢，我怎么知道真假”向希瑶言辞凿凿，“我不过是知道我爹的品性，不说别的，就你这容色就不是我爹的喜好，再说他那张脸，不比潘安也差不了多少，你要是站在他的身侧得多难看”，要知道在样貌好的人身旁，要么气质，要么容色相当，否则真的会被压的一言难尽的。

    秦芳雨气的发抖，这是说自己丑，自己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算是小家碧玉，怎么到她的嘴里自己就如此不堪，“你不必为了你娘来气姨母，姨母是与你娘有仇怨，但对你，姨母一向是疼爱有加的，你不能这么伤姨母的心”

    额，做什么，怎么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向希瑶一头雾水，不是，怎么实话不能说了，怎么她们之间感情这么深厚吗？

    秦芳若也很是无语，她女儿也没说什么，秦芳雨这是干嘛，一副好似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感觉，莫名其妙。

    悠哉游哉吃着花生的老太太心如明镜，有意思啊，这是把小丫头当成女儿了吧，可她不是恨芳若吗该是对芳若的孩子也不喜啊，哦，对了，眼睛，小丫头的眼睛与向恒很像，呵，还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