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故人

    太后卧病在床,再加上君云逸对其的刻意压制,关于册封典礼接下来的一切准备工作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有梅雪燃陪孩子们玩耍,沈落颜倒是多了些空闲。见她闲下来,梅雪燃便缠着她做各类点心。推脱不过,沈落颜只好变着法的做好吃的,顺便在略清闲的午后,给圣宸宫也送去一份。

    这日沈落颜带着膳盒到圣宸宫时却迎面碰上一人,正是曲月仪。她于月前被诊出有孕,已经晋了容华。

    沈落颜看见了曲月仪,她自然也是看见了沈落颜的。立刻收起脸上的黯然之色,扶着腰慢慢走近。

    瞧着她这副故作骄矜的模样,沈落颜突然想起了之前君云逸对她的评价。

    一个字“烦”。

    之前沈落颜为了自己的清净,提点过她与司轻汐,暗示她们可以在君云逸的万寿节献艺,以此来引起君云逸注意。没成想,君云逸为了封后大典的筹备,将万寿节宴会给取消了,将曲月仪气得不轻。可她第二日便重整精神,或日日煲了汤药送到圣宸宫,或在君云逸必经之路上等着,创造偶遇的机会。

    一顿操作下来,将君云逸扰的是不胜其烦,为了自己的安生日子,他便多翻了两次曲月仪的牌子以示安抚。

    却没想到曲月仪竟然有孕了,君云逸虽对她没多少感情,但到底是怀了自己的孩子,便也按着规矩,晋了位分。

    君云逸本以为曲月仪得了位份和子嗣会安生些,事实却是她仗着有孕,日日往圣宸宫跑,再不然就是派人将君云逸从其他人那请过去,没个安生日子。气的君云逸几度想将他禁足,到底是担心她折腾起来伤了皇嗣,便只能咬牙忍耐。

    而君云逸这股发不出的气,在得知他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沈落颜的“提点”后达到了顶点。

    沈落颜到现在还记得君云逸当时的模样,沉着脸,咬着牙,进门后也不说话,只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看,那眼神跟山坳里的狼一样。

    作为一朵贴心的解语花,沈落颜自然是选择温言询问,可君云逸也不说,依旧阴恻恻的盯着自己。沈落颜便只好当做不知道他不高兴的,烹了一盏清茶奉上,然后捧了一卷书册坐在一旁安静的品读。

    “沈落颜!是你跟韶容华说把心思放在朕身上的?”君云逸到底是没忍住,先开了口。

    沈落颜先是疑惑的皱了皱眉,回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确说过这话,便点头道:“是有这回事儿。”

    君云逸一字一顿的问道:“为何?”

    沈落颜放下书卷,道:“她与司贵人日日来皓雪居,都快长在臣妾宫里了。臣妾实在烦的不行,便提了这么一个主意。”

    君云逸只觉得自己要气疯了,咬牙道:“你被她烦的受不了?你被她烦的受不了,所以就叫她来烦朕!?”

    沈落颜这才回过味来,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道:“没,没有……”

    君云逸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逼近沈落颜,道:“没有!?”

    君云逸高大的身影被烛火投射在沈落颜身上,巨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眼见君云逸离自己越来越近,沈落颜急急辩解道:“臣妾只是想让她自己找点事做,练练舞抚抚琴什么的,谁知道她会跑到您面前去晃悠。”

    沈落颜本以为君云逸的愤怒在听了这话后会消散几分,谁知他依旧只是冷笑着。沈落颜心中一急,便道:“那,那再说,这些美人不都是皇上您自己选的吗?”

    这话一出口沈落颜便后悔了,可一想到翻过年的选秀,沈落颜心底的酸楚便如被狂风吹过的湖面,翻涌不断。

    君云逸也是一怔,将沈落颜眼底的失落看了个清楚,心下一沉,面上神色依旧。

    “这么说还是朕的不是了?”

    “臣妾没有!唔……皇……皇上……臣……妾错了……”

    君云逸干脆利落的将沈落颜扑倒在床榻上,堵住了那张柔软的红唇。

    烛火摇曳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帷幔勾下,挡住了一室春光。唯有断断续续的求饶嘤咛之声,从晃动的帷幔间飘荡而出。

    云收雨歇过后,两人相拥而卧。君云逸一手垫在沈落颜脖颈下,一手随意的搭在她纤细的腰身上。二人如墨如锻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亦如两人的呼吸。软玉温香在怀,君云逸不免有些心猿意马,放在沈落颜腰身上的手也逐渐不安分起来。

    察觉的君云逸意图,沈落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低声求饶道:“皇上,臣妾真的知道错了,您就饶了臣妾吧。”

    君云逸垂眸,瞧见自己在她白皙肌肤上留下的点点红痕,终是没再做什么。

    君云逸紧紧搂着她,突然说道:“阿颜,朕知道,你并不想朕宠幸其他女人。可是朕身为皇帝,前朝后宫彼此牵连,朕没有办法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朕在这个位置上,有无限的权利,亦有无限的束缚。所以,很抱歉……”

    沈落颜仰起头,看见的却是君云逸眼底的认真。她当然期待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也清楚的明白这不可能。君云逸本就是帝王,三宫六苑七十二嫔妃是正常的,大可不必对自己说这些,可是他说了,还说的那么认真,其中对自己的情意自是不必再多言。

    沈落颜压下心底的那抹酸楚,抬手按住了他的唇,浅笑道:“皇上不用说了,臣妾明白的,都明白。”

    君云逸轻轻将她的手拿开,看着她的眸子,认真道:“废除六宫我做不到,我也不会向你许这类空言。可我的心会永远的偏向你,我会永远信你,永远护着你,你永远是我君云逸独一无二的阿颜。”

    “嗯!”沈落颜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感动直欲落泪,遂以笑言掩饰道,“不过皇上方才那话说的,好像臣妾多善妒似的。”

    君云逸却是朗声一笑,正色道:“朕许你善妒。”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沈落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沈落颜回想起君云逸那日说的话,沈落颜的唇边凝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此时曲月仪也走到了她的面前。

    要说曲月仪也是好运,当年落水后容予为她诊断,曾言她日后子嗣艰难,却不曾想如今她竟还能有孕。子嗣为重,沈落颜便派了太医好生照料着,同时还提醒其余嫔妃莫要扰她安胎。

    沈落颜与君云逸的本意是照顾皇嗣,却不曾想曲月仪竟因此以为自己是后宫第一人,越发失了体统规矩。

    曲月仪扶着腰,向沈落颜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娇滴滴的说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臣妾如今有孕,身子重,皇上多叫免礼,想来贵妃娘娘也不会介意的吧。”

    沈落颜淡淡一笑,道:“自然不会。只是韶容华还是得好好养养身子,毕竟这才还不到一个月就觉得身子重,这要是到了八九个月的时候该怎么好呢。”

    曲月仪脸上一烧,不情不愿的说了声“是”。转眼瞥见豆蔻手里的食盒,又得意起来,道:“贵妃娘娘是要去给皇上送吃食吗?皇上说了,要处理政务,不见嫔妃。”

    沈落颜好性,豆蔻却是再也按耐不住,嗤笑道:“皇上不见韶容华,但未必会不见我们娘娘。”

    “你!贱婢!竟敢以下犯上!”曲月仪顿时涨红了脸,抬手便欲批向豆蔻面颊。

    沈落颜轻巧的就在空中截住了曲月仪的手,沉声道:“本宫的宫女,本宫自会教导,不必韶容华费心。”

    “贵妃娘娘是要包庇纵容自己的宫女欺凌臣妾吗?”曲月仪立时便红了眼眶,高声喊道。

    沈落颜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意图,这么大声不过是想将君云逸引来罢了。当下冷笑一声,道:“本宫提醒韶容华一句,你如今身怀皇嗣,自然金贵些。可你别忘了,你在这宫里的时间还长着呢。”

    说罢便将她的手丢了出去,连带着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曲月仪被沈落颜身上所散发的气势给吓住了,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女人马上就是皇后了,且深受皇帝宠爱。惊觉之下,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韶容华累了,还不送她回宫。”沈落颜却不再看她,丢下一句话便带着豆蔻拾阶而上。

    而曲月仪也在再次以龙胎邀宠失败后,彻底安分了下来。毕竟那是她服了多年偏方才得了的皇嗣,也是她后半辈子的依仗。

    圣宸宫里,君云逸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见沈落颜进来,笑问道:“跟韶容华撞上了?”

    沈落颜“嘭”的将食盒搁在桌上,轻哼一声道:“皇上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躲在一旁看戏。”

    君云逸接过她递过来的春笋火腿汤,品了一口,笑道:“谁叫你当初提点她,她烦了朕许久,如今也该烦烦你了,这就叫因果循环。”

    沈落颜无言以对,只能暗暗咬碎一口银牙,瞧着君云逸神情惬意的用着自己精心煲的汤。

    不过片刻,君云逸便将慢慢一盅汤喝了个干净。将汤盅递还给沈落颜,君云逸拿起帕子,将唇边残留的汤渍擦干净。

    “还有七日便是封后大典了,凤仪宫那边也都差不多了。皓雪居都搬空了,这几日你便留在圣宸宫吧。”

    “皇上,这不合规矩。”

    “朕说可以就可以。”君云逸却不给沈落颜再拒绝的机会,直接道,“晚些时候你去凤仪宫看看,还缺什么,便让掖庭补齐。”

    “好。”见君云逸态度坚决,沈落颜便点头应了。

    临近晚膳时分,沈落颜便离了圣宸宫,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内,院中打扫的干干净净,花卉树植,红墙黄瓦,一切都还是惠仪皇后在时的模样,一分也未有改变。

    沈落颜将豆蔻留在了廊下,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紫檀木的凤纹扶手椅置于正殿正中高位之上,是之前惠仪皇后的位置。沈落颜深吸一口气,转过帷幔进了内殿。

    当视线触及那副百鸟朝凤图的围屏时,沈落颜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那是她之前亲手绣给惠仪皇后的。

    这凤仪宫中的每一处,都有沈落颜与惠仪皇后的回忆。她们曾在那窗下对弈绣花,在那廊下逗鸟闲话,在那院中对诗采花……

    如今围屏还在,万物依旧,可再没有人能让她唤一声“姐姐”了。

    “‘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当酒筹。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凉州。’白先生与好友只是两地相隔,可我与姐姐,今生再也见不到了。”思及此处,沈落颜抚着屏围上的花样失声痛哭。

新书推荐: 【古剑三】望北洛 当宿主要被抹杀时,作为系统的你不得不出来善后 [红楼+HP]殉情传说 病弱院长又无敌了[废土] 我当替身来训狗 炮灰也想活 和绯闻对象上修罗场综艺 食心美人是恶女[快穿] 光明先生 一个雨天